墨坛库 > 悲惨世界甜宠版 > 第173章 再上法庭 七

第173章 再上法庭 七


  “后来呢?证人,请继续说下去。”马吕斯提示。

  “是的,后来,马德兰先生救了我,那些警官把舍日尼抓起来以后,我,我因为感激,喜欢市长先生,我就对市长先生说了谎,我说我是一个孤儿,没有家,这样他就收留了我。我……我那时十一岁,不懂事。可是我总是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笑了,甜蜜得使人心醉,仿佛陷入对八年前在海滨蒙特伊那段美好时光的回忆:“市长先生像爸爸一样疼爱我。我睡他的床,他睡地板。每天上班以前,他先把饭做好了放在我的床头。因为我的脚受伤了,他常常背着我。他还会给我折许多小东西逗我玩儿。我呢,我常常欺负他,就像门房婆婆说的,谁都能欺负他。”

  庭上许多妇女抬起头来,泪濛濛地看看艾潘尼,泪濛濛地看看被告,她们都被艾潘尼的话打动了。多么美好的情感,多么美好的人。

  “那些日子,现在想想,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可是,和他在一起,让我开始意识到,我自己的坏,我父母亲的坏,我想起来在我家受罪的柯赛特。我——我找不到柯赛特的母亲。”艾潘尼抬起头朝听众席上坐着的芳汀看了一眼,她只有这么说,她不能把芳汀和柯赛特的母女关系讲出来:“我只好求马德兰去我家把柯赛特接走。他答应了我。谁知道,就在第二天,他去了阿拉斯,我不知他去干什么,我也偷偷跟去了。在阿拉斯的法庭上,我看见他仿佛受了诬陷,非常悲惨——我也看不明白,我那时小。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所有的人都咒骂他,法警对他很凶,给他戴上了镣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欺负他。我偏不信他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要押他上囚车,我咬了一个法警,他们就把我俩关在一辆囚车上了。”

  艾潘尼说到这儿,忽然从证人席位上走到庭长席后面,在庭长席后面有两扇锁着的柜子。艾潘尼一言不发,从兜里拿出小刀片儿和小铁钩儿,只听“啪嗒”“啪嗒”两声,两把锁都开了。

  听众开心地鼓起掌来,他们一点儿不觉得这个会开锁的少女危险,相反,她讨人喜欢。

  “无意冒犯,庭长先生。”艾潘尼对庭长行了个礼,表示抱歉:“我只是证明一下,我会开锁头。”

  她又说:“是我在囚车上打开了被告的镣铐。然后我们一起逃走了。所以,如果你们想判他越狱,那么有我的份儿。”她又说:“要是你们判他死,也有我的一份儿。”她又掉了一滴泪。

  群众肃静下去,他们再次感受到,这被告和这少女之间那无法言说的情感。

  “那天晚上我们就去了檬绯楣。我记得,我睡着了,他一直抱着我在林子里走。等我醒了,看见他躺在地上,我知道他太疲倦了。我,我这时害怕。就要到我家了,他马上就会知道我一直是骗他的,我是有父母的,而且,我总欺负柯赛特,我是坏人。我害怕他讨厌我,我就跑了。我在林子里失魂落魄地晃荡了好几个钟头,等到,天亮透了,有七点多了。我不知怎么非常担心。我回到我的家,看见了,我的家一片狼藉,原来他就在我家,他跟别人打架了,我家的木头酒桶都被他砸破了,他从来是非常温柔,宽厚的人。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为着柯赛特,他要是看见柯赛特身上的伤,肯定受不了,要发作。我都能理解。我看见他正打我爸爸。我也知道我爸爸确实该打。可是爸爸终究是爸爸,我阻止了他。他呢,他看见了我,他请求我不要走,请求我不要离开他。他还不知道我不是孤儿,我们在蒙特伊相处了那么久,他大概把我当成了女儿。——他拿出了他的钱,非常多的钱,他说,艾潘尼,不用担心,咱们有这么多钱,我不会叫你跟着我吃苦……”

  艾潘尼抬起头,有些为难似的,对在对面,公诉人证人席后缩着的父亲德衲第说:“爸,您别怪我,要不是您今天非要来这里诬陷他,我也不会把你做的事抖搂出来。我没有法子。”

  德衲第听了,撇了撇嘴,还是没话说,直往后面躲得更远了。

  众人看得明白,谁是谁非已经水落石出,但大家仍目光灼灼地盯着艾潘尼,希望听她把这动人的故事讲完。

  “说吧,艾潘尼,说吧。”马吕斯望着艾潘尼:“都是为了他。说吧。”

  艾潘尼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最不愿意说,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件事,现在终于,必须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来。

  她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安定下来自己的心,然后说:“是,接下来,因为,因为他拿出了那么多钱,引起了我爸和他那些帮手的贪心。他们趁他不注意,一……一酒瓶子恶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他满脸失血,倒下去,好像死了。我,我怕极了,我大哭。我扑过去摇晃他,可是他全没一点儿反应。我想,那时我想,他死了,被我爸杀死了,那我也不要活下去了。可是,接着我听见我爸说,他没死,只是昏了。他们拿走了他的钱,他们说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因为他是逃亡的死囚。送到警局,肯定能得不少赏金。他们抬起他就走。我不让,可我拦不住那好几个大男人——我——我眼看着他们要把他抬出去了——我没有办法,也许也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当时我想不到。我——我就把我来锁头用的小刀片儿拿出来了——”

  “你拿刀片儿干了什么?艾潘尼?”马吕斯问。引导她把最后的真相说出来。

  “威胁我爸。”艾潘尼说:“威胁他放了那个人。”

  “怎么威胁呢?”

  “我用刀片儿对准我自己的脖子。”艾潘尼说:“我想,我爸终究爱我,我爸一定会害怕。”

  “可是呢?”

  “可是他不相信。还笑话我,说我一向最怕疼,才不会真的自己割自己。”艾潘尼说。

  “所以呢。”

  “所以我真的割了。”艾潘尼说。

  整个法庭都沸腾了,许多女人哭,许多性格柔软的男人也掉了泪。铁石心肠的法官和陪审员们也沉默了。

  “这是你割的第一刀?”马吕斯说。

  “是的。”艾潘尼说。

  “起作用了么?”

  “起了,他们放了他。他们把他放在马车上,把柯赛特也放在了马车上,放他们走。”艾潘尼说。

  “那你为什么还割第二刀呢?”马吕斯说。

  “为了钱。”艾潘尼说:“我爹最爱钱,想让他把到手的那么多钱吐出来,还给人家,我,我只有再,威胁他一次。”姑娘说完,垂下了头,她很好的从她的老瘸子那里感染了他的坏毛病——明明做了好事却像干了坏事一样见不得人。但是,她忽然又仰起头来,乐颠颠,急不可耐地嚷嚷着:“我没事儿!我是艾潘尼啊,我是德衲第的女儿。我最精明啦。我才不会真的弄伤自己,我啊,我有分寸,全是为了吓唬我爹罢了,我就割破点儿皮儿,流了点儿血。我没两天就好啦!”

  她嚷嚷,仿佛非常快乐。听着她那嘶哑,恐怖的嗓音,她可怕的嗓音使她的笑声听起来更诡异,吓人了。可是,在座的所有人,不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幼,全都为这姑娘的笑声感到一阵阵悲痛和心疼。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这姑娘最后“嚷嚷”的那些话全是为了使那个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不要伤心。

  冉阿让站在那儿,头垂到胸口。一向挺拔坚毅的男人现在几乎完全坍塌了,完全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空壳子在那里。他满脸是泪。

  上帝啊!为什么我这么蠢,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全是为了我!全是为了我!她全是为了我!我呢,我却一直误解她,以为她背弃了我,她从来没有背弃我,是我残忍地背弃了她!她为了我割破了她的脖子——是的,两次。她要多么疼,流了多少血!她如何地挣扎,如何坚强地活下来,我呢,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呢,我全不在她身边,八年,我都不在她身边!她吃苦,遭罪,全是为了我!我呢,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是个蠢货!败类!混蛋!一无所知的傻瓜!老天爷!我宁肯她把我撂在那儿不管我!我宁肯她背离我,丢下我!我宁肯她不爱我!我不要她受罪,全为了我受罪!

  许多从前看上去模糊不清的东西现在全都一清二白了。她那些欲言又止,她总是拿马吕斯说事儿,她常说的“我爱你,你不知道。”常说的“在你身边,我也想你,”“你抱着我,我也想你”……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艾潘尼来说不过是她幼年时的一个路人,后来又重逢了,他们重新相爱。他也知道她爱着自己,却总闹不明白她干嘛放着年轻,漂亮的小伙子不理,去和自己这样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他现在全明白了,他对她来说怎么会是路人?就像她烙进了他的心,他的生命,早在八年前,他也烙进了她的心,她的生命。在十一岁时遇见了他以后,她就有了人生中唯一的爱情。不论他在不在她身边,她心里的思念和爱情根深蒂固,潜滋暗长。


  (https://www.motanwx.cc/mtk57541/3767586.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