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悲惨世界甜宠版 > 第141章 论与让叔谈情说爱的难度 二

第141章 论与让叔谈情说爱的难度 二


  “笨蛋……”艾潘尼看着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抓住他的手,把他大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脸上慢慢地摩擦。她心里又疼又暖,嘴唇贴在他粗糙的手指上,轻轻地吻着,她说,带着一点儿甜美和湿漉漉的忧伤:“你真的不知道(我爱的,我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你一个)么?”

  他垂下头,他说:“不,我不知道。”

  他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心,整个儿的人和全副精神都往旁边挪了一截儿,又傻又冰冷,可怜巴巴地缩在那里。他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

  傻瓜,傻瓜。如果真的不知道一定会问“你在说什么啊?”而不是会直接说:“我不知道。”——说“我不知道”,就等于什么都知道。

  “你假装你不知道。”她说,声音变得冷和悲伤:“你要假装到什么时候呢?”她有时候想把一切都戳破,可是她毕竟不敢,她不是贪心的人。她只要这样陪在他的身边就好——她害怕戳破了那层纸,他会赶她走。

  “好吧,不说我了。”她打起精神,提了口气,像是把那些悱恻的爱情和疼痛都压下去:“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说:“我就是个讨人嫌的老头子罢了。”

  “哎呦,”她顽皮地凑到他身边,脑瓜儿伸到他眼前,笑嘻嘻地逗他,打他的趣儿:“瞧你酸的……”

  “我!你……”他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瞪着眼,嘴笨,说不出话,只坐在那儿,干生气。

  “好啦。”她不再嘲弄他,不再打趣他,他这样笨,她总是不忍心。她说:“说正经的吧,我有一个办法,让你永远不和你的小柯赛特分开。”

  “什么?”他说,心神不定。

  “你娶她啊。”艾潘尼说。

  “你疯了!”男人猛的站起来。脸胀得通红,他气坏了:“我是她爸爸!”

  “爸爸怎么了?谁当你是爸爸了?”艾潘尼也站起来,和冉阿让对峙,气势汹汹,两不想让:“做爸爸!做爸爸!谁稀罕你做爸爸了?!谁要你做爸爸了?!”

  “我……”他站着喘气,胸膛起伏,“不要他做爸爸”——他不知道她说的是柯赛特还是她自己。他搞不明白,也不愿意搞明白,只有逃走:“我不和你说了,你什么也不懂,你就是小孩子。”他两手一甩,转身离开。

  可是她不顾伤口的撕痛,跑过去扑在他身上,拦住他,仰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那澄澈又破碎的希冀和爱情,使他不敢直视。

  她摇晃他,朝他喊着:“我怎么不懂?我都懂!我怎么是小孩儿啦?我长大了!柯赛特也长大了!不懂的是你!软弱的是你!自欺欺人的是你!”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是的,因为割开脖子,破坏了声带。她的嗓音粗哑难听,但是她这样剧烈地喘着气的时候,你就会听到那隐隐的娇柔,绵软,带着细腻哭腔儿的声音和气息。这声音和气息变成一条锋利的箭,牵连他的血肉和灵魂,又心动又心痛。

  “我没事……”他说:“什么都别说了,柯赛特结婚。我很高兴。马吕斯很好,我很满意,我很放心。我很高兴。”他说:“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去收拾她的东西。”

  他说着径自往别墅里走。

  可是他还是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她不肯罢休,咄咄逼人:“你撒谎!你不难受!”

  她喊着:“你爱她就留住她!你这个蠢货!笨蛋!懦夫!胆小鬼!干嘛看着她嫁给别人!”

  “你疯了。艾潘尼,你昏头了。”他按捺不住愤怒,不知怎么,她今天让他这样愤怒。他的脸青着,声音发抖:“给我闭上你的嘴!我不许你这样玷污我的女儿!”

  “我偏不!”她上前一步,仰起头,针锋相对:“为什么别人爱就是爱,你爱就是玷污!你在怕什么?圣人?神父?”

  “我什么也不怕。”他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说:“她是我女儿。”

  “那又怎样?你们没有血缘!”她嚷嚷,急了:“你不知道么?封那丹伯爵家的艾米丽小姐为了保持贵族的名分嫁给了她的亲舅公——仅仅因为爵位!我还知道一个叫拉斯蒂涅的人,攀上了银行家的太太,仅仅为了钱!我还知道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爵,抛弃自己的妻子,天天跟十几岁的小姑娘混在一起。全是为了肮脏的淫,欲。哈,巴黎城我见多了,哪个男人没有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小情妇!”

  她说,抓住他的双手,十指紧紧地扣在他的十指中间,她盯着他,眼睛里是满满的迷恋和疼惜:“你呢,你。”她说,低下头去,摩挲着他的手指:“你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好的人,为什么却不能,为什么。”她说:“认认真真的,都是为了爱,为什么还不能。”

  她说:“你都不觉得柯赛特可怜么?”

  冉阿让闭上眼睛,一阵一阵地锥心,他心里也隐约知道女儿是可怜的。隐约知道女儿其实只是出于和自己怄气才嫁给马吕斯。可他有什么法子呢?他嘴上说,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地:“她……她哪里可怜了……她是公主……”

  “你还不明白么?”艾潘尼松开男人的手,看着他,每当提到柯赛特,她就不由得松开他,远离他。她自己怎么比得上柯赛特呢——她想。她(柯)如果和自己争这个糟老头,她怎么争得过呢?小公主的心思,笨水牛一无所知,她却一目了然。

  她的心里又妒忌又委屈,嘴上却喜气洋洋,像个旁观者那样笑哈哈地打他的趣:“哎呦呦,你还不明白人家小姑娘的心么?”她说着,踮起脚尖儿来,大喇喇地拍拍糟老头的肩膀:“她怕你离开她,所以先离开你。说得再明白点儿,女孩子们有时候会这样的,故意说要跟别人结婚,其实是为了气你,激你,叫你难受,着急。她才知道你爱她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冉阿让叫艾潘尼说得心神不定。上帝作证,看到她这样喋喋不休,一会儿打趣他,一会儿胡乱撮合他和柯赛特的样子,他真生气,他真恨不得把她掐死!他怒气冲冲地把她的手甩开:“你别在这儿胡言乱语!我听不懂!”

  “你怎么听不懂?”艾潘尼瞪大眼睛。她也生气。生气他这样傻,怯懦,畏缩,爱却不肯承认,一根筋。生气他不敢爱柯赛特,又生气他爱柯赛特。生气自己什么也比不上柯赛特,又生气自己傻乎乎酸溜溜地在这儿为她的情敌说话。

  她气恨地掉了一滴泪,往他身上狠狠地推了一下,跺着脚,嚷着:“叫她难受,一辈子难受,你也忍心!叫你自己难受,一辈子难受,你也受得了!”

  “她有马吕斯呢,她不会难受。”他说,垂着脑袋。

  “自欺欺人!”她喊。

  “我也不难受。”他抬起头,几乎有点儿快乐地说。

  “骗子!”她喊,又推他,她劲儿忽然很大,几乎将他推了个跟头:“骗子!”

  “可能吧,你说得对。”老男人站在那儿,冷冰冰地苦笑了两声:“我呀,我就是骗子,我就是自欺欺人。可是,不这样我又能怎么样呢?”他又抬起头,眼睛变得有点儿红,非常可怕。他忽然往前窜上一步,凶狠地抓住艾潘尼的肩膀,质问地几乎含,着憎恨地看着她,摇晃她,声音发抖:“不然你告诉我我能怎么样!”

  “你可以娶她,你不必有什么避讳,”她说,仰着头,毫不示弱地看着他:“你不是她亲生父亲。你只是监护人,在巴黎本来就很流行监护人和养女结婚。你也有钱,你也爱她,她也爱你。你们够纯洁了,你们天经地义。”

  “哦,是么?”他又冷笑:“监护人娶自己的养女。他们都这么干么?”

  “是的。都这样。这没什么。”她说:“所以放开那些负担,和她在一起吧。干嘛这样互相折磨呢?”她高兴而轻快,好像问题都解决了,好像想到他和柯赛特在一起,幸福美满,她也非常开心似的。

  “你知道么,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她:“我说了,她是我的女儿,你明白么?”

  他说:“我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而避讳。我是——我,只当她是女儿。我自己——只当她是女儿。你明白么?”

  他看着她,双手用力地握她的手,他的手有点儿湿,仿佛出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说:“让她伤心我很对不起。可我没别的法子。我——只当她是女儿。”他说,松开了她的手,眼睛不再看她。这时候才说了最真心的话:“如果我这种老头子,也能有那种感情。那也……那也……不是为了她……”

  他说完,抛下了她,走到别墅里去。

  艾潘尼傻傻地楞在那里。她还没完全回过神儿来。

  “如果我这种老头子,也能有那种感情,那也不是为了她……”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连同他那向后退避的眼睛,向后退避的整个人。她感到浑身暖洋洋,麻酥酥。这算是表白么?这已经是他能表达的极致了吧。她感到幸福么?是的。可是她忽然感到负罪和不忍心。我也许只是吃醋……我或者只是生他的气,气他的怯懦,不论如何,我干嘛这样逼着他呢?他这样可怜,这样可怜,这样可怜。

  她重新坐到秋千架上,双手抚摸着葡萄藤。有时候她也是迟钝的。她也许在这时才明白柯赛特看着自己的那种敌视的眼神。原来他都是为了她。

  她低下头,嘴里说着“傻瓜……”“傻瓜……”

  这时候,她听见花园的铁门在响。她跳下去看,不禁一边往后退一边没命地叫嚷起来:“啊!糟老头!快走!快走!警,察!警,察来啦!”

  沙威站在大门前,青着脸看着艾潘尼:“丫头片子,你活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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