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警长先生和小女贼结成同盟
“你的糟老头呢？”沙威问，打开了大门。
艾潘尼仰起头，凶巴巴地看着沙威，伸开胳膊，一脸稚气的警惕和仇恨表情，像个龇牙的小母豹:“我不告诉你！休想抓走他！臭警，察！”
“走开。你这丫头片子。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沙威说着，蛮横地推开了艾潘尼，大步就往别墅里走。
“不许你进！”艾潘尼嚷着，顾不得扯破伤口，英勇地扑到他后背上，二话不说，一口恶狠狠地咬在警长先生的肩头。
“啊！你——”沙威又气又恨，双手掐住艾潘尼的肩膀，把她从自己后背上像捏小鸡崽儿似的揪起来，举着:“你这小母狗！要造反啦！”
“都说了，不——准——不准进去！”艾潘尼蹬着两脚，往警长先生身上乱踹。她感觉到伤口给撕开了，痒痒热热的，有新的鲜血溢出来，但是她咬紧牙关，毫不示弱:“你敢……你敢抓他……我……我跟你拼命！”
“艾潘尼！”冉阿让这时候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沙威抓住艾潘尼，把她举得老高，真是目瞪口呆。吓（心疼）坏了。
“沙威！放下她！”他冲过来，一把将姑娘从警长手里抢过来，抱着她，慢慢地把她放在石凳上，在她身旁蹲下，皱着眉头，紧张又埋怨地问她:“怎么样？弄疼了吧？”
“我不疼。”艾潘尼说，急得直蹬脚:“你还不快跑！他抓你来啦！”她嚷着，瞪着沙威。那样子像保护小鸡的鸡妈妈瞪着老鹰似的。
“没事的。傻瓜。”冉阿让按下姑娘伸开的双臂，握住她的小手儿，看着她那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防御表情，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忍不住摸摸她温凉的额头，手指弯曲，往她小鼻子上疼惜地刮了一下:“傻丫头。他要是想抓我。不是早就把我抓走了？放心吧，没事的。你不用理他。”
“是么？”艾潘尼有点儿怀疑地看看她的糟老头，还是不太放心。她又抬头狠狠得朝警长先生剜了两眼，像是再说:“看你敢欺负他！
”
“哈！小兔崽子，你还敢瞪我！”沙威气鼓鼓的:“喂！24601，你就不能管管她么？”
“你和小孩子计较么！警长先生！”冉阿让说，笑着。
可是，他这话音一落，势若水火的警长先生和小女贼忽然达成了一致。几乎同时。两人一起气咻咻地叫道:“她（我）才不是小孩子！
”
冉阿让先是呆住，继而看看艾潘尼，又看看沙威。非常幸福地笑着:“瞧瞧你们俩。”
“我们俩？哼……”沙威恨恨地转过身:“得了吧！24601，这丫头，够你受的。你忘了舍日尼说过什么了么？哈哈，现在想想，那个混蛋一无是处，但是论起做恶和预知未来，他还真是叫人惊叹呢！”
“是么……”冉阿让说，他凑在艾潘尼身边，一心在犹豫要不要去查看一下姑娘的伤口，心不在焉地回答沙威:“可能吧。”
“什么呀，舍日尼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倒是艾潘尼给勾起了好奇心，摇晃糟老头的胳膊:“他说什么了，嘿，你告诉我，他说什么了。”
“哎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冉阿让叫艾潘尼缠得不耐烦（主要是舍日尼那句预言——“阿让，你早晚叫那丫头片子收了去”，他实在没法儿说。）心虚的糟老头只好气鼓鼓地去责备沙威:“你非得提那茬儿！”
“哈！怪我咯？”沙威将两手一摊，抱着肩膀，鼻孔朝天。上帝作证，只是因为太幸福他才会这样。哈，警长先生现在，每天下班都回到他那“吵死了”“烦死了”“倒霉死了”的家里，天天被蠢女人和“兔崽子们”包围起来，真是煎（kuai）熬（le）啊。
“你说——臭警察！”艾潘尼转向沙威，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舍日尼说什么了？是不是跟我有关？”
“对，跟你有关。我的小姐。”沙威耸耸肩:“还跟他有关，”说着他朝冉阿让努了努嘴。
“那他到底说什么了？”艾潘尼更好奇了:“快告诉我！”
“他说——”沙威刚要说，叫冉阿让一声喝止:“闭嘴！沙威！”
“你说什么？601！你竟敢叫我闭嘴！你竟敢命令我！你造反了！”沙威气得瞪眼。
“谁叫你乱说。”冉阿让说:“该死，我身边没一个叫人省心的。”这时候，他悚然看见艾潘尼穿的那白衬衫和连衣裙上出现一道凄厉的红色。
“血！”他大叫一声:“你伤口又破了！”他急坏了:“肯定是刚才挣坏了！”他更埋怨沙威了:“都怪你！下手那么重！她本来就受伤了！”
“她咬我来的……”沙威说，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不忍心（自己刚才的确下手太重了。）
“好了，别动！”冉阿让又心疼又责备地瞪了艾潘尼一眼，往她的手腕儿上重重地捏了一下:“傻丫头，疼了也不出声？”
“我不疼啊……”她笑嘻嘻的。
“还嘴硬，都流血了……”老男人嗔怪地说。
“我是铁打的呀，没事儿，没事儿。”姑娘晃荡着脚丫儿，很快乐很幸福的样子:“没事儿，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以后，不准再说你自己是铁打的。”他命令她，同时为难地嘟囔起来:“这怎么办呢……哎……哎……应该重新包扎一下……
”
他好几次想要掀开女孩儿的衣服，但是终于没有敢。现在和昨晚不同，昨晚没有别人，重要的是，艾潘尼自己也昏睡。他没办法才给她包扎伤口，穿了衣服。现在他怎么能……
他求助似的回头瞅瞅沙威。沙威气鼓鼓地瞪他一眼:“看我干嘛！我也是男人好么？”
这时候，一个美妙而熟悉的声音传到冉阿让的耳朵里。使他感到转瞬间的恍然，仿佛他到了天国。
“让我来吧。”
芳汀从大门外走进来，看着冉阿让。
冉阿让站起来，看着朝他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的芳汀。他觉得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自己仿佛停止了呼吸，阳光普照大地，清风吹拂梧桐叶和雏菊花瓣，色彩和香味儿，风铃似的悦耳的轻响，这世上一切的美好和晴朗都在这普吕梅街55号天然的小花园里聚集，绽放。
她款款地来到他身边，像是穿越了漫长的八年时光，穿越了黑暗和苦痛，穿越了迷惘的过去，深邃而模棱两可的信任，依恋和爱情。
她站在他面前，望着他，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平静多了。这真不可思议。她声音发颤，一滴泪水从眼角倏然滑落，她说:“您好么？市长先生？”
“我……我很好……”他说，也掉了泪。一个大男人瞬间乱作一团，慌不择言:“还叫什么市长先生，呵呵，叫我冉阿让就好，呵呵，不用，不用……”他说，低下头，又抬起头，双手伸出来又放下:“你还活着……真好……再见到你……真好……”接着他就不知说什么，就只知道傻笑了。然后，他忽然走过去，一把将芳汀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她，热泪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流溢，他嘴里胡乱地说着:“真的是你么？芳汀！真的是你么！上帝啊！上帝啊！您对我太好太好了！上帝啊！真的是你！芳汀！真的是你！”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他捧住她的脸，手指温柔地为她擦掉泪水，他看着她，像父亲看着遗失了八年，又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的女儿。（因为和柯赛特，艾潘尼相处惯了，冉阿让身上充满了好欺负的倒霉慈父属性。对谁都有点儿像爸爸。）
“真的是你。上帝啊，真的是你。”男人哭。女人也哭。他们哭着，望着，又抱在一起。
沙威站在那儿背过去，不看他们。其实他的心里很为他们欣慰。可是也很吃醋，尤其是——非常担心。害怕可恶的混蛋24601会再次夺走心爱女人的心——太危险了，24601那个混蛋！毕竟，连他自己的心都被那个混蛋偷走了不是么？何况芳汀这种蠢女人。
他回过头，正看见艾潘尼噘着嘴，低着头，很委屈地坐在石凳儿上，几乎要掉眼泪了。
沙威说:“瞧吧，他们俩都不理咱们俩了。”
他说，小声儿地，极秘密地说:“丫头，咱俩可说好了，你看好你家糟老头，我看好那个蠢女人。怎么样？”他说，朝艾潘尼伸出手:“为了咱俩的幸福。”
“好吧。deal!”艾潘尼说，小嘴儿撅着，和沙威握手。
然后她一边蹬腿一边嚷嚷起来:“我还在流血哪！喂！我还在流血哪！你们还管不管我啦！管不管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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