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金刀记 > 第18章 ?第十八章 九月深宫锁清秋 (二)

第18章 ?第十八章 九月深宫锁清秋 (二)


却说严孝媛经过数日调理,恢复了些精神,却因伤心师父过世,面容憔悴之极,每日里更是少言寡语,茶饭不思。华回雪见她愁容不展,心中焦虑,也不知如何说些温言软语哄她开心,眼见严孝媛一日日削瘦下去,心疼不已。这一日,严孝媛突然道:“师哥,我在你这将军府中住了好些日子了,我想回昆仑山将师父的死讯告知众门人,也好早日寻得真凶,为师伯、师父报仇。”华回雪道:“你师伯是否死于银针之下尚未可知,你师父与那巴氐世子或是同一人所杀,现下陈朝皇帝正全国通缉会使银针之人,你且在我府上再住一阵子,说不得会有些眉目。”严孝媛寻思:单凭自己一个弱女子,却如何能寻得仇人?便是寻得真凶也多半不是他对手,便道:“那也好,只是我一女儿身常住你府上只怕会给你添乱。”华回雪道:“你一向知道师哥为人,于那些迂俗礼法向来是不加理会的,何况我对你礼敬有加,咱们清清白白,若是旁人真有心说些不中听的言语,那也由他们去。”严孝媛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嘴角微微一笑道:“师哥,正是人言可畏,你眼下是陈朝的将军,不同于一般百姓,你自是心怀坦荡,可是难免不被小人说三道四,传扬开来于你那是大为不利的。”华回雪道:“那便如何?其实这个将军也是他们硬要我做的,你师哥已不是十年前的师哥了,那时候我成天想的都是当上大官,光宗耀祖,哎,可是这官场上的经营之道我哪里学得来?”严孝媛又道:“那你是怎么当上扶风王的?”华回雪叹口气道:“这可要三天三夜才说的完呢,其实啊,一个人如果遇上明主,想要出人头地那也不难,昔日周武帝待我甚厚,可惜他英年早逝。”严孝媛将脑袋一斜,睁大圆圆的眼珠又道:“哦,我明白了,那周武帝肯定也是一个大大的英雄,周朝现在的皇帝那肯定是个奸诈小人。”华回雪问道:“何以见得。”严孝媛道:“师哥你的侠名谁人不知?对你好的那自然是英雄,害你的不是小人那又是什么?”说完突然咳了两声,华回雪怕他着凉,取出一件粉色薄衫披在她肩头。严孝媛撅起小嘴俏皮道:“谢……谢……师……哥。”她故意将这四字每一字都拖的很长,便似刚刚学会说话的幼童一般,窗外射进几缕阳光,照在她脸上、身上,直如一个娇小可爱的布偶娃娃。华回雪眼见这个十年不见的小师妹如此单纯明澈,好笑之余又增几分怜爱,柔声道:“师妹,从今往后,师哥一定好生照料于你,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严孝媛摇摇头道:“那是不成的,不成的,我刚才想和你说的便是这件事。你始终是要娶妻生子的,况且你求皇上赐个金枝玉叶于你,我就在你这将军府中伺候伺候未来的师嫂,别人也就不能说三道四了,想来皇上也不会不允。”华回雪听她猛地说起让自己娶妻生子,不由得心头一震,一股酸楚之情蓦地里窜将上来,摇摇头道:“不、不、不,我这一辈子是再也不能与别人成婚的了。”严孝媛道:“那是为何?难道这世上的女子便没有一个配得上你吗?”华回雪愕然道:“自然不是,这世间的好女子是很多,可是、可是……”余下的话甫欲出口,只听屋外数人大叫:“抓贼了、抓贼了,休跑了贼人。”

        华回雪踏出厢房,却见周全忠带着府中一干杂役兀自乱窜,个个急的满头大汗。华回雪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周全忠道:“方才我正在府外灰墙土瓦上刷些朱漆,突然一个白衣男子径自闯了进来,肩头还扛了只大布袋,我不识那人,便喝他回头,哪知他只是头也不回往里跑,我们寻了多时也不曾寻得那人,便找到这边来了,不想惊了主公。”华回雪点点头道:“想必是名盗贼,我府中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由他去吧。”随即遣散了一干人等。

        严孝媛走近华回雪身边道:“师哥你也太不成体统了,有贼人闯进来怎么能由他去呢?”华回雪道:“那依你之言便当如何?”严孝媛哼了一声道:“要是不知还好,如今知道有个贼人便在身边,却无影无迹,叫人怎能心中安稳?”华回雪又道:“那也不用怕,想这贼人并无甚高明手段,在我府中找不着些值钱的金银玉器他便自己走了,哪里用得着去寻他,这在兵法上便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严孝媛心中不快,却自忖说他不过,把头一转便向屋外一处花丛中走去。华回雪问道:“师妹去哪儿?”严孝媛大声道:“在屋里憋了许久,去赏赏屋外风景还不行吗?”华回雪知她耍些小女孩儿性子,也不去追她。

        严孝媛穿过三排厢房,独自一人来到一片牡丹花丛中,只见那花丛数里见方,满地里探出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牡丹。她沿着花丛旁边的小径一路走将过去,忽见一株殷红的牡丹高出其余尺许,直抵其膝,那花瓣硕大,花心中似乎几只小虫在游荡。严孝媛心中欢喜,矮下身来去摘那花,低首一闻,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她下意识用手去捂鼻孔,心下奇道:怎么像是人血的腥味?又摘下一颗,拨开花瓣,滴滴血渍跃然入眼,伸指一探,那血渍兀自未干。严孝媛心中甚奇,念道:这些血渍倒像是是打斗受伤留下的,莫不是那名贼人在此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想到此处,顿生惧意,拔腿便回,刚走两步又想:我那师哥自负得紧,我这一回他定要嘲笑我,我偏不告诉他,待我自己去寻得那贼人,也好叫他高看于我。忽然几声喘息清清楚楚传入耳中,严孝媛侧耳听过,似是花丛中央传来,她奇心大起,便向丛中觅去,走了几步那呻吟之声却突然歇了,壮起胆子又近数步,只见一白袍青年男子正躺在一株牡丹旁边,白袍上沾满了鲜血,身旁一只大布袋内似是有东西在蠕动。

        严孝媛猛然见到这半生不死之人,惊得大叫:“你……你……你是什么人?”白袍男子听到有人说话,缓缓睁开眼,应道:“我…我,……水……”他边说边抬起手来,然而抬起不久又坠了下去,显是受伤颇重。严孝媛虽不识得这人,却不忍弃之而去,心道:我若不见便罢,如今见到了却不救那不等于是我害死他了吗?她本良善淳朴,即便十恶不赦的将死之人有求于她,她也势必要援他一援,如今眼见那人满身血渍,口不能言、足不能行,更是触动了恻隐之心,惶急道:“你……你先别动,我去取些水来。”拔足跑至厢房取了些水,干净的白布,又向周全忠要了些治愈外伤的药物,只称另有他用。

        白袍男子饮了些水已能言语,又自行将身上三处刀伤一一包扎,一言不发地便要离去。严孝媛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那男子道:“你于我有恩,我本不该瞒你,只是我这人向来不承别人之情,我若说出名号来只怕惊着姑娘,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严孝媛道:“你真是个怪人,我相救于你,你竟连个姓名也不肯告知,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想知道呢。”那男子不再答话,拾起布袋扛上肩头就跑。这时,布袋中突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却是女子嘶喊之声。孝媛懊恼道:“不好,这人不知从哪里掳了个活人,多半不是好人,我相救于他却是不该了。”发足便追了上去,拦住那人道:“你要走便自己走,把肩上之人留下。”白袍男子冷笑道:“嘿嘿,你可知我身上三处刀伤从何而来?”孝媛白了他一眼道:“我哪里知晓,我听这布袋里的声音多半是个年轻女子,你独自一人却掳个女子上路那便不是好人,我劝你将人留下,你这样将一个活人塞布袋之中不怕把人闷死吗?”白袍男子嘿然道:“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为了将这人掳走,才身受重伤,你现在却叫我把人留下,岂非笑话?”严孝媛又道:“你……你要把这人掳了去做甚?”男子笑道:“嘿嘿,去做我的压寨夫人,若不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那也一并将你掳了去。”严孝媛见他出言不逊,怒道:“你这人当真是禽兽之心,怎地恩将仇报?”男子又道:“你这可说错了,我可曾让你相救?那都是你自己要救我的,何况我也没打伤你,何来‘仇报’一说?”严孝媛见这人当真无耻之极,怒火攻心,一拳便打向他面门,那人后退五步,说道:“好,我便让你三招,也算还了你恩情,三招之后你若再行纠缠,那就怪不得我了,这是第一招。”说罢向侧面移了半个身位,严孝媛这一拳便打在他左胸口。白袍男子哈哈笑道:“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他虽受伤,然而严孝媛毕竟武功不高,这一拳于他来说便似小孩儿过家家一般。严孝媛心道:这人武功高出我甚多,别说三招,便是三百招也不能伤他丝毫,须得想个法子才是。眼珠子咕溜一转,心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拳脚上我胜他不得,不如和他胡搅蛮缠一番,随即道:“哼,我只是一介女流,你就算赢得了我那也不是什么本事,反而还落下个欺凌女流之辈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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