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金刀记 > 第17章 ?第十七章 九月深宫锁清秋(一)

第17章 ?第十七章 九月深宫锁清秋(一)


那六合镇便在建康城辖内,华回雪与严孝媛只行了五十余里便到了城中。进入将军府,华回雪吩咐周全忠外出买些安神定魄之药,熬成汤让严孝媛喝下,见她精神稍振,便宽下心来径自往豫章王府奔去。

        豫章王见华回雪果在第三日如期而归,大喜,早已在府外恭候。寒暄片刻,豫章王亲自引华回雪入了王府内厅,依宾主之位坐定,言道:“前日有人于我进言,说华兄此番一去或将不复返也,我心知你必言而有信,今日果不负我,真大丈夫也。”华回雪作揖拜道:“华某承蒙王爷抬爱,委以重任,人言‘季布一诺值千斤’,我又怎能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只是虽外出三日,却未能查明那巴氐世子的死因,实是有负王爷厚望,惭愧得紧。”豫章王端起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面现愁容,似有所思道:“哎,这件事本就极为棘手,那日非我不自量力夸下海口,只是形势所迫,若是连你都查不明白,那、那,哎。”巴氐世子殒命大陈,势必影响两国邦交,这其中的牵连谁都明白,那日豫章王当着阿卜真以及满朝文武之面许下这一诺,如今期限已至,却尚无眉目,如何不愁?华回雪见他愁云盖面,宽慰道:“我本一流亡之人,得蒙皇上和王爷厚恩,方能忝居车骑将军之位,王爷吩咐之事,回雪必当尽力,虽未探明真相,却也寻得些蛛丝马迹,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豫章王语促道:“哦?快快说来,有何发现?”华回雪便将冷大海死状说与他听,只是丝毫不提及四省同盟之事。

        豫章王随即转忧为喜:“那也算不虚此行了,有了这条线索,我便再求皇上宽限数日,一来不使阿卜真发难,二来也显我用人之明。”华回雪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巴氐世子尸首。”豫章王道:“正是,咱们这就去查验。”

        那巴氐世子尸首被安置在皇宫文德殿后方一所僻静深幽的厢房之中,少有人知,由数十名精壮侍卫森严把手,除了宣帝与豫章王,谁人都进去不得。华回雪跟随豫章王一路过去,寻思:“四省同盟”之事非同小可,陈朝皇帝、豫章王皆待我不薄,郤大哥更是与我交厚,若不据实以告,一旦酿成动乱,必定大起干戈,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无辜丧生。只是我刚入南朝不久,若无真凭实据,贸然弹劾皇亲贵胄难免留下挑拨之嫌,还是静观其变为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来到那所厢房前,侍卫长见豫章王亲自前来,下令打开房门。只见巴氐世子横陈在一大冰块上,身上洒满了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药香,令人闻之欲醉。华回雪知道那冰块乃是防止尸体腐烂之用,只是眼下正当仲春,南方早已冰雪消融,这么大的冰块却不知如何而来。豫章王见他面露奇色,笑道:“华将军可是奇怪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为何南方也会结出这么大的冰块?”华回雪点头道:“华某自幼生于北方,极寒之地莫说四月,便是六七月满地结冰亦不足为奇,但是如今正是暖意融融,照理说无论如何也不能结出这么大一块冰来。”豫章王大笑数声,向屋外侍卫喊话道:“来人,去给我打盆水来。”少时,那侍卫长双手捧只粗大的铜盆,搁在一张方桌上,豫章王吩咐侍卫长出了内屋,又道:“华将军请将手深入水中。”华回雪见那盆水清明透澈,并无异样,挽起袖子将左手置入水中,并不觉寒冷,反而颇有暖温,点头道:“四月正值南方气温骤升之时,水有温度原也应该。”豫章王又道:“请将军勿动,稍时再看。”只见豫章王深深吸了口气,右手提起,翻掌至胸前,蓦地里一掌平推向铜盆一侧,发出“噹”一声脆响。华回雪吃了一惊,他初始见豫章王文质彬彬,一派雍容,本以为他不会武功,此刻见他抬手举掌之际颇有名家风范,不禁暗暗佩服。总是他艺高人胆大,虽不知豫章王欲待如何,却丝毫不慌。

        豫章王右掌紧紧贴住铜盆,少时,一丝白气从他掌心透过掌缘“呲呲”冒出,盆壁之上渐渐多了些细小的水珠。华回雪只觉盆中水位慢慢下降,似是在慢慢蒸发,水温也跟着寒了起来。豫章王渐出喘息之声,又提起左掌,“啪”一下推向右掌掌背,不多时,这一大盆水竟慢慢竟结出大半个冰块。

        华回雪将手从盆中抽出,赞道:“‘寒冰掌’,好俊的功夫,想不到王爷深藏不露。”豫章王亦撤回双掌,吐纳片刻道:“本王只是初窥门径,若不是你好奇这冰块,我如何敢在你面前贻笑大方。”华回雪伸出拇指在铜盆外侧按了一按,只觉奇寒无比,一股透心之冷几乎从拇指穿入心窝,温度之低更甚那皑皑雪山之上的结冰数倍,说道:“王爷不必过谦,‘寒冰掌’乃是至阴至寒的功夫,若非内力醇厚,怎能轻易练就?”豫章王笑道:“你有所不知,这‘寒冰掌’我只习得四成,方才将这一盆水结成冰块已是耗尽周身之力,便、便再多上一碗水,我也无能为力了。”华回雪见他额头上斗大的汗珠,话语之中渐显中气不足,已知他所言尽实。又仔细看了看巴氐世子身下那块巨大的冰块,只见冰块外侧有数条缝隙,恍然大悟:要徒掌制造出如此一块大冰必得是习过‘寒冰掌’且内力雄浑的绝世高手,豫章王年纪尚轻,当无这等修为,这些缝隙显是将许多的小冰块拼接而成,只是虽是拼接,亦需耗费不少内力。

        豫章王见华回雪看出些端倪,叹道:“实不相瞒,这三日内,本王几乎日夜在此间炼制冰块,便是为了将巴氐世子尸首保得完好无损,一来有利于查案,二来他日世子回去后也可在氐王面前显我大陈一番心意。华回雪道:“王爷这一番为国之心实在让人敬佩。”豫章王走近那大冰块前,默然不语,沉吟半晌扼腕叹道:“为国之心,呵呵,若是人人皆有为国之心何愁我大陈不兴?”华回雪见他突然感伤,不便多问,说道:“王爷,咱们还是快看看世子头部。”欺近身去,见那世子在冰块与药草存尸功效之下,周身不但不腐,面色竟如少年一般容光焕发,直如身在睡梦中一般。将世子后背托起,倚在膝上,盘开长发,只见头顶现出一一小块亮晶晶的物事,定睛一瞧,与冷大海头部一般,又是一枚银针在屋内烛火下射出的丝丝亮光,仍是插在百会穴。

        华回雪道:“王爷,欲要查出使针之人,必得将针拔出来看个究竟才可。”豫章王道:“不错,只是这银针几乎完全插入脑中,如何便能取出来?”华回雪道:“我有办法,只是要王爷恕我对世子不敬之罪。”豫章王又道:“哎呀,你能取出来正是求之不得,不必拘泥,他日寻得真凶想必世子泉下有知也必感恩于你。”华回雪站了起来,对世子恭恭敬敬鞠一下躬,即又坐定,左手托起世子头颅,右手伸出二指抵住颌下,口中念几句口诀心法,猛然间二指发力,那银针竟然“蹭”地从头部冒出大半截。豫章王颇为惊讶,只见世子脸部微微变形,显是华回雪以内力逼出银针所致。当下拔出银针,针有三寸来长,自上而下布满了鲜血,并不发黑。豫章王道:“血迹嫣红,看来针上无毒。”华回雪道:“莫说将一枚针笔直插入百会穴,便是使劲拍上一掌,也能杀死一人,因此在针上加些毒药完全没有必要,使针之人必是将针至于掌心,借着掌力腾空而起顺势拍打百会穴,只是这人手法之准可真是世所罕见。”

        豫章王道:“如此说来,眼下只要找到使银针之人便能找到真凶了。”华回雪默然道:“我在武林中亦闯荡多年,从未见过有人专门使银针钉人百会穴,我看也未必便是龙川帮所为,前日我与一黑衣蒙面人交手,从他招式之中大致可断定便是龙川帮中人,但他并不使银针,哎,要寻得使银针之人当真有些棘手。”  豫章王叹道:“便是再棘手,也要找到,明日我便奏明皇上,全力缉拿会使银针之人。”华回雪心道:“这人武功甚高,即便找到恐怕也未必能轻易捉到。”

        次日,宣帝颁下御旨,陈朝境内到处张贴了捉拿会使银针之人的榜文。那巴氐国王得知爱子殒命,虽然伤心,却也颇明事理,并不横加指责,下令阿卜真暂于大陈盘桓数月,待缉得真凶再行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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