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第三十章 无相转生 三军辟易（三）

这时，姚镇南跟着华回雪一路奔行，只见敌人驰马不断追赶，虽不易追上，却一时片刻也难以将他们甩掉，自言自语道：“哎哟，这帮龟孙子，咋偏偏向咱们追来。老丁、老苏他们可轻松自在了，老子恁的命苦。”华回雪见他怒气横生，说道：“眼下咱们势弱，目标分散他们反而不易追上，兄弟们再忍一忍，两三个时辰便能赶到山脚了。”又行四十余里，马蹄声仍是一般的响亮，追军竟是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华回雪跃上路旁一所瓦房房顶，蒿目四顾，但见二十余丈外尘土飞扬、泥沙俱下，这波骑兵约有三千来人。心道：擒贼先擒王，须得把他们头领吓住才行。跃下屋顶，与众人道：“你们先行一步，我片刻便赶将上来。”说罢孤行只影退了回去。待追兵只离得七八丈远，抽出长刀，看准追军中插着旌旗的一匹骏马，“嗖”地一声扔将出去，长刀便如开了天眼一般，笔直插入骑马之人的盔帽。那人所乘之马旌旗迎风招展，华回雪知他是首领。那首领只听得耳旁“咣当”一声响，眼珠子一翻，陡然瞧见脑袋上一把钢刀横在顶门，惊骇不已，立时勒马将盔帽摘了下来，其余骑卒也跟着停了下来。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如寒蝉仗马一般，半晌不能言语，寻思：这定是在警告于我不可再追，罢了罢了，还是保住一条小命要紧，若是上面怪罪下来，便说黑夜里瞧不清楚。回头对众军士道：“你们可看得清那些人往哪边去了？”立时便有三五名圆滑之人回道：“夜黑风疾，我早就瞧不清出了，你们谁人能瞧得清楚？”余人见他这么一说，尽皆答道：“瞧不清。”那首领面露得意之色，火把一挥，率领人马撤了回去。

        华回雪见追兵退去，与众人稍稍放缓了些脚力。又过了三个时辰，天渐渐亮了起来，刚好到了凉亭之中，见丁有归等人尚未赶到，心中暗暗担心起来。不多时，只见丁有归等人唱着曲儿大踏步走来，华回雪迎了上去，点了点人数，恰好二十二人，一个也没落下，心中欢喜，说道：“西凉众位兄弟果然守时重信，如此跟着华某奔波劳苦，真是不知何以为报。”丁有归双手一拱道：“兄弟何必客气，咱们都是为我家主公效命，  便是赴汤蹈火那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华回雪点点头道：“你们先歇上片刻，待我去打探一番回来再作计较。”出了凉亭，施展轻功纵跃十余里，一路上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显是经过了一番惨烈无比的激战。再走近一看，只见远方紫金山山腰上零星亮着些火把，山头一片煞白，雾气将一座大山团团围住，心道：大雾锁谷，一时片刻叛军也不敢攻山，不若混进营中打听些讯息，兴许有用。计议已定，往山前靠了过去。只见山脚下尽是一个个皂布围成的营帐，将一座大山围的水泄不通，营帐外处处旌旗麾盖，不计其数，寻思：看来全忠说始兴王率了八万大军围山，并非虚言。

        华回雪欺身靠近一座营帐，忽见帐中走出两名士兵，边走边道：“天刚亮便让咱们去报信，真是讨厌的紧。”另一名士兵轻声道：“小声点，不怕被将军听到？小心军法处置。”那人又道：“怕什么？这狗日的专门跟我过不去，我挨的惩治还少吗？怎么不见他派别人去？”华回雪一听，便明白了两人言语中的意思，大概是他们头领与他二人有隙，便将这苦差事交与他们去做，只是交与他们什么差事尚且不得而知。

        二人边走边谈，渐渐离开大帐老远，华回雪将他们言语一一听在耳中，却始终未探得有用的信息。这时，只听一人又道：“这天煞的，让我们去渔腹浦如此远的行程也不给我们马匹，这般走将下去我看要走到正午了。”另一人回道：“还是快走吧，小心误了行程，那可是要砍头的。”华回雪始终跟在他二人身后，心道：渔腹浦离此五十余里，说远也不远，不过照他们这般速度，最快也得正午才能到达，不知这二人去那里传什么讯息？忽然心中一凛，顿时想起，那渔腹浦乃是囤积粮草辎重的重地，这一下突然有了计议，便不再管那二人，又撤回凉亭中去。

        华回雪去了两个时辰，回来时西凉人正自酣睡，将他们叫醒，说道：“华某已有了平叛的主张，大事能不能成便要看诸位了。”众人一听，立即睁大眼珠听他示下，谁也想不到陈朝大乱之际，他们一众外邦人竟会成了左右局势的关键，不由得个个奋起精神，拊膺握拳。华回雪向众人一揖道：“各位兄弟，这可是件负山戴岳的重任，倘若成了，那可是极大一件功勋，还望各位戮力同心，务必办妥。”说罢，又与众人一一附耳道：“需当如此如此……。”

        那三十人在姚镇南、苏元开、丁有归带领下，欢欢喜喜地离了凉亭。华回雪拉着严孝媛道：“师妹，你跟着我怕不怕？”孝媛道：“那有什么好怕的？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便是刀群剑阵我也跟你闯上一闯。”华回雪又道：“这可不同以往，这次的凶险就连我也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明日我还能不能活着，我、我不忍心让你跟着我赴险，要不、要不你还是回昆仑山吧。”严孝媛见他颇有赴死之意，柔声道：“师哥，倘若前些日子，你便不说，我也要自行离去的，可是你为了救我甘愿有负于天下，有负于于你有恩的皇上，如今危难当前，我又怎能离你而去？大不了咱们一齐死在乱军之中。”华回雪听她语气决然，情深意重，不由得心涌如潮，朗声道：“好，那你便随我冲上山去吧，我必须得先见到皇上才行。”严孝媛点点头，紧紧挽着华回雪手臂。

        华回雪领着严孝媛跨上一匹骏马，马鞭挥舞，骏马“嘚”一声嘶吼，往紫金山闪电般驰去。此时已临近晌午，只见身着深褐色铠甲的叛军里三层外三层列队于山下，满眼尽是人头长戟，便如数张大网将山脚围了几圈，当真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华回雪一手拽着马鞍，一手紧紧将孝媛抱在怀中，说道：“你伏下来，咱们这就冲将上去。”他大喝一声，双脚踢了下马腹，马儿一吃痛，立时发狂般冲向军阵之中。叛军陡然间见听到马嘶人吼，尚未晃过神来，却见那马如闪电一般冲撞过来，待得前方叛军回过头来，华回雪已冲倒一大片人群，顺手夺过一把长戟，横地里左右挥舞，立时便刺死十余名军士。这一片的叛军顿时慌了手脚，不由自主纷纷退了几步，这一退便如潮水一般涌动，前军挤向后军，后军在前军挤压之下又不住地往后倾倒。只听有人喊道：“放箭、快放箭。”弓弩手得令弯弓搭箭，然而马速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却是极难射中，叛军亦怕射中自己人，羽箭纷纷在半空中落下。那骏马受到惊吓，跑得更加凶了，头顶蹄踏，将挡在前面的叛军硬生生往两旁逼了开去。叛军这时晃过神来，纷纷挺矛斜着往马上刺将上去，华回雪与严孝媛上身伏在马背上，边冲边用手中长戟格开刺来的长矛。突然那马嘶吼得更加凶猛，却是被刺中两下，无数的长矛在马背上方乱刺乱舞，发出“叮叮当当”互相碰撞的声响。华回雪将严孝媛抱起，一个翻转突然滚到马腹之下，双脚夹在马背上。这一下，叛军站立着便不易刺着。不一会，那匹骏马身上已是无数个窟窿，再也奔不动了，双目一闭，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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