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金刀记 >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无相转生 三军辟易(二)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无相转生 三军辟易(二)


华回雪本欲直奔文德殿,幸好中道碰上周全忠,这便折而向北,取道紫金山。紫金山与文德殿相距甚远,约有一百余里,这一下便少费了不少波折,心道:屯兵山上必定已是陷入绝境,只怕文德殿已被陈叔陵所控,若不得知讯息,咱们这些人一路上杀将到文德殿,不但徒增杀孽,却也不免扑了个空。其时,天色幽暗,虽是子夜时分,建康城中却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叛军在巡查,华回雪一行远远便可听见官兵搓唇作哨之声,乃是相互间联络的信号。

        华回雪戎马十年,于行军打仗的方略熟知熟详,他深知南军北军虽战力不同,但临阵对敌讲究谋略布阵,无论是规模庞大的群战,还是车轮战,只有调度有方才能各尽其妙。他统军多年,亦知打一场胜战除了将士奋勇,这后方的巡查也是极为重要的,倘若抓住几个细作,那便叫做有备无患、聊敌机先。

        华回雪与众人轻声道:“看来城中已经失控,咱们还是避开巡逻的士兵,以免多生枝节。”只听数名西凉武士道:“那又有什么可惧怕的?一路杀将过去便了。”华回雪道:“咱们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赶去紫金山,就是将沿途所有人杀了又有何用?你们跟着我走。”余人尽皆惟他马首是瞻,不再打话。领着众人往一条溪边走了过去,轻声道:“大路小径极易暴露,只有沿着河边走才能不使觉察。”溪边泥泞,林深草密,众人轻步而行,加之溪水“哗啦啦”淌流之声,行了十余里果真是相安无事。众人时不时听见“滴滴答答”的脚步疾奔之声,约莫小半个时辰,又听见马蹄声来回奔踏,一路上皆是马军步卒交叉巡守,若不是华回雪深谙行军之道,只怕群人早已被发觉。又行数里,却是到了溪边的尽头,要去得紫金山,除去一条大道,已是无处可遁。华回雪心道:昔日孙膑与庞涓马陵之战,每日减少些灶台引其来追,这便是心理战,咱们此时处境虽不同于彼时,却不妨也试上一试。计议已定,突然大声喊道:“兄弟们都出来吧,咱们堂堂正正地前行。”群人皆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心下打的什么主意。

        华回雪又道:“咱们大声说话,脚步放重些。”突然,十余名巡逻的士兵围了过来,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干什么,统统抓起来。”华回雪也不回话,领着众人撒腿便撤,那十余名兵士见他们溜了开去,立时胆子大了起来,拔腿便追。追了二百来步,哪里追得上,却不见了人影。一名士兵朝着后方天空吹起了口哨,哨声远远飘了出去。华回雪见叛军以信号衔接,与众人道:“留下五人在原地,其余人与我冲上去。”西凉武士总共三十人,这一下原路折回便是二十七人。往回大踏步走了数百米,猛听得前方啼声大作,显是叛军来了不少骑卒。华回雪与他们相隔五丈远便停了下来,一名骑卒道:“报告,方才便是这些人在此间行走。”他定睛瞧了又瞧,又道:“人堆好似小了些。”为首一名将官喝道:“给我抓起来详加审问,别让细作混入军中。”众兵士得令,挺矛驱直进。华回雪仍是不与他们打话,拔开腿便率领众人回撤。西凉武士见华回雪兀自没来由地领着他们乱冲乱撤,心下好不气恼,却苦于张放之令不便违拗,只得跟其行事。严孝媛已明其理,边跑边笑道:“师哥,你这般来来回回的跑下去,那也不用出手我看那些人便要先疯了。”华回雪道:“他们也都是父母所生,只是上有军令不得不从,我又怎么忍心胡乱杀死他们,但愿他们能够中计不再与我们为难。”他虽如此说,实则也怕严孝媛与西凉武士遭遇不测,毕竟敌方人海茫茫。

        行了小会儿,眼见叛军追赶不及,又吩咐十名西凉武士匿藏在林中,使劲摇动路旁的柳树。其余十七人仍是踏步往东驶去。叛军见他方去又回,便挺枪来刺,华回雪又不与战,与前两回一模一样,飞身疾退。叛军只追出十来米,为首那人道:“停,给我回来,小心中计。”凝神望了望,夜色一片黑暗,隐隐觉得前方树影波动,耳旁风声尖锐,火光及处,只见尘头大起,似有千军万马候着,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华回雪见叛军停了下来,估摸着敌人已经中计,立时冲将上来,断喝数声:“敌人中计了,给我冲啊。”这一声喊使足了真气,喊声如雷般久久荡在夜空,叛军听在耳中便觉有千军万马杀将过来,不由得心胆俱裂,调转马首迅捷回撤。见敌人吓破胆,华回雪将西凉武士喊了出来,道:“趁他们惊魂未定,咱们赶紧前行。”姚镇南道:“华兄你这使的什么障眼法?只这三四回合的来回奔跑便让南军吓破胆了?”苏元开道:“恁地麻烦,我只一柄铜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喋血而进,管教咱们天明之前赶到山上,何必多费周折。”华回雪摇了摇头,心知这些西凉人都是直冲直撞的鲁莽之辈,却哪里懂得兵法,若似苏元开这般,凭你力气再大,终究不免被人砍成肉酱。回道:“这在兵法上便叫做‘以退为进’。”西凉人却以冲阵斩将为荣,于他口中说的什么兵法似是并不十分钦佩。

        华回雪又道:“咱们还需跑快些,这计策只可瞒得了一时,不久敌人便会识破,兄弟们可还跑得动吗?若是体力不济,咱们便歇上一歇。”边说边又放开了些脚力。其实,他如此说乃是激将法,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哪里还有歇息的余地?西凉人听果真被他激得健步如飞,浑不知疲劳。

        行了两个时辰,叛军果然又追了上来,这次来的人马黑压压一片,马蹄踏处,将尘土搅的漫天遍野。华回雪见来人太多,一眼竟望不到边际,叹道:“来得好快。”稍即又镇定下来,寻思道:“再走三十里便可到紫金山了,若是直往直进,届时围山主力与追军将我们合围,岂不成了釜底之鱼?不如分一拨人将敌人引了开去。”边奔边与众人道:“丁兄、苏兄,你们领二十人从左边小路走,其余兄弟随我前行,咱们天明时分到紫金山前十里外一处凉亭中会合,切记,能走便走,千万不要与追军多加纠缠。”丁有归应诺。二十二人立时朝左方撇了开去。

        华回雪领着八名西凉武士连同严孝媛疾步飞奔,幸赖这些西凉人天生脚力雄健,连走数个时辰仍是精神抖擞。严孝媛此时却是气喘不叠,华回雪索性将负提了起来,负在背上。

        追军见群人突然分向而走,却不知如何去追,顿时停了下来,为首那将官指着一名军士道:“你说,该当追向哪一方?”那军士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小人不知。”那将官又逼问另一人道:“你说,快说。”那人顿了顿道:“我看、我看左方人多,便朝人多的放心去追。”将官点点头,欲向左追去,又有一人道:“不可、不可,这般人狡猾之极,必是引我们向左,我看还往前去追才是。”将官又道:“不错、不错,还是你有见识。”旌旗一挥,大队人马扬土大进。

        其时,南军久疏战阵,数年间怠惰军务,少于操练,更是缺乏临阵对垒,军中多有尸位素餐者,这将官当此之境竟然无从决断,只问了身边两名军士便草草行事,焉能不吃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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