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却话巴山夜雨时

　　第二日，宫里早已传遍了陆芷汀踏水而歌的故事采薇笑道：“都说陆婕妤有神异能力，能立于水面不沉还有人说有鱼群聚集在陆才人周围，张嘴和唱呢”

　　琳嘉笑道：“这些人说得彷佛亲眼见到一般，真是活灵活现，让人哭笑不得”

　　采薇道：“传言传来传去就走了样，不过陆婕妤绝代风华倾倒众生确是事实昨夜皇上在钟梦宫留宿，听说乔美人几次三番说头疼请皇上过去，皇上都没有理睬她”

　　丹青插话道：“她得罪了那么多人，想必皇上也有耳闻，早就不想搭理她了”撇了撇嘴：“亏得她整日恃宠而骄，还想把皇上从陆婕妤身边夺走，活该受辱”

　　琳嘉冷笑道：“她确实太不消停，前次刚刚吃了亏，竟又来惹事陆姐姐刚刚得到皇上青睐，她就明目张胆地嫉妒，还嫌自己人缘不够差么？”

　　墨竹道：“看她的样子就招人讨厌，如今连皇上也不喜欢了，倒霉的日子就要到了罢”捅了捅丹青道：“那天我就告诉你她肯定要倒霉，你还不信呢”

　　丹青道：“我哪里不信我是说根本不用咱们小姐出马，自有人料理了她”

　　采薇道：“你们说话还是小心些，眼下她还未完全失势，恐怕人多眼杂，给咱们娘娘招祸”她躬身对琳嘉道：“不知娘娘现下如何打算？借陆婕妤之便与皇上相见？”

　　琳嘉摇摇头：“我没有陆姐姐的美貌和歌喉，若是寻常相见，皇上哪能记住我？”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还没想出个法子，头疼得很”

　　墨竹道：“上次小姐帮了陆婕妤，这次也该陆婕妤给小姐出个主意才是据说钟梦宫富丽堂皇，若是小姐在那里与皇上相遇，定可演出极美的故事”

　　琳嘉白了她一眼道：“你可是看戏看多了？钟梦宫也罢，沉香轩也罢，还不是我这个人，又有什么区别了？而且在钟梦宫和陆姐姐一对比，皇上是看不上我”

　　采薇劝慰道：“娘娘机智聪颖、沉静温柔，不宜像陆婕妤那样以貌取胜依奴婢看来，若是皇上肯与娘娘谈上一谈，十有**会为娘娘的才华心折”

　　琳嘉嫣然一笑：“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我唯有以旁门胜出，只是不急在一时”

　　一个陌生的太监声音传来：“陆婕妤娘娘到”

　　琳嘉尚未步出大门，陆芷汀已兴冲冲地进了宁阑堂，握着琳嘉的手道：“妹妹，我……我……皇上召幸我了，还让我搬到钟梦宫，我终于离开凌玫阁了”说到最后几个字不由哽咽，眼泪簌簌落下，却满脸喜悦欢乐之情

　　玉菁递上一块手帕，琳嘉接过为她擦去眼泪，安慰道：“这是好事，姐姐怎么反倒哭了？后宫里都传姐姐风姿绰约，令皇上一见倾心，个个羡慕得紧”

　　陆芷汀道：“都是妹妹为我谋划我困在凌玫阁三年，若不是偶然间遇到了妹妹，帮我治好了病，又为我出谋划策，这会子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或许早就被折磨得不成形了”语调凄然，想起前情往事，不禁又滚下泪来“

　　琳嘉柔声道：“姐姐的容光总是光芒耀眼，也难怪奸人注目妹妹怜惜姐姐红颜多舛，这才略尽绵力姐姐若如此客气，可折煞我了”

　　陆芷汀止住哭泣，眼中说不尽的感激，泪光晶莹凝视着琳嘉：“妹妹大德芷汀永世不忘人云：患难见真情妹妹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我有今日全靠妹妹照拂”她还待再说，琳嘉轻轻地掩住了她的口，道：“姐姐休再说了我们在宫里无依无靠，合该相濡以沫”

　　陆芷汀点点头，琳嘉道：“姐姐进来这么久，还没喝上一口茶墨竹，快泡一壶上好龙井我要以茶代酒，贺姐姐晋封婕妤之喜”

　　陆芷汀笑了笑，忽然正色道：“我有意安排妹妹与皇上见面，不知妹妹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琳嘉一震，第一个反应便是推辞，细一想早晚都要面对，一味拖延非良策，沉思片刻，道：“眼下姐姐刚刚得宠，还算不上稳定依妹妹看，姐姐不妨先行固宠，以后再为我引荐不迟何况姐姐也知道，以我的样貌若无个别出心裁的点子，皇上断断不会对我留心，还需细细安排才好”她右手握住陆芷汀的左手：“我知姐姐一心为我着想，我也希望觐见圣上，也好给姐姐做个帮手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还需思量”

　　陆芷汀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皱眉道：“昨天皇上问我曲辞是谁作的，看样子极是喜欢我已告诉了皇上是妹妹所作，或许这几日皇上便会召见妹妹也未可知”

　　琳嘉微有吃惊，转念想起昨日赵元祺喃喃自语反复吟诵的样子，倒也不足为奇，一边思索一边答道：“如若这样我见了也就见了，无他法可想但若皇上一时忘了此事，还是待我规划周密之后再请姐姐代为推荐，效果佳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陆芷汀点头道：“这样极好妹妹早日得宠，咱们姐妹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琳嘉神色郑重道：“姐姐千万记得事事谨慎妹妹前些日子瞧见乔美人与楚昭仪、刘容华接连起了冲突听说她昨儿还派人去姐姐宫里生事，不可不防”

　　陆芷汀脸色一沉，恨声道：“正是她借口什么头疼脑热，竟想在我侍寝第一夜把皇上请走索性她这招数已使了几次，皇上爱答不理，但是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

　　琳嘉微微一笑：“姐姐不必悬心她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何须姐姐亲自出手不瞒姐姐说，那日我见刘容华指使丫鬟撞坏她的轿辇，觉得颇有几分蹊跷，但还未琢磨透我估摸着这两日必有好戏，姐姐不妨与我一同静候佳音”

　　陆芷汀疑惑道：“听妹妹口气，莫非她也得罪过妹妹？”

　　琳嘉挥挥手：“倒算不上得罪，无非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墨竹不忿插话道：“那是小姐好性儿，若换了其他娘娘，不派人把她从轿子里掀出来才算她从小姐面前走过，就像眼睛倒着长在鼻孔里，愣愣装着没看见，真把我们气死了”

　　琳嘉眉头一皱：“事实虽然如此，你的话说的也太过难听我是个无宠之人，纵然位分高她那么一星半点，又怎么能压得住人？自然有比我有分量的人出手料理她”

　　陆芷汀道：“莫非是楚昭仪娘娘？听闻这位娘娘性子高傲，最恨人家瞧不起她”

　　琳嘉冷笑道：“她自然算一个，还有没有旁人可就不好说了这位乔美人入宫不过数月，已把后宫众人得罪了个遍，倒也不容易恐怕最后栽了还不知是谁下的手”

　　陆芷汀一笑：“既如此，免得我招数太浅让人笑话不瞒妹妹说，我天生头脑不甚灵活，和妹妹自不是一个等级，和其他娘娘们怕也差的远，可不敢轻举妄动”

　　琳嘉笑道：“姐姐过谦了依妹妹看来姐姐不过太过良善，不愿与她们使心计、斗眼色，并非天资不逮咱们这位乔美人，才是真正的天生缺陷，偏偏还不自知”

　　陆芷汀笑弯了腰：“妹妹之言，再恰当不过”忽而叹了口气：“不过这也难怪她一入宫便这般得宠，不经风浪怎知世事险恶都是十来岁的姑娘，家里爹娘宠着惯着，捧在手心儿里，怎经过这些？一时迷了眼也是有的，想来倒也可怜”

　　琳嘉笑道：“姐姐忘了她的无礼？现下又同情起来了？”顿了一顿，续道：“我何尝不是这般想，所以要我为这点小事设计，终究还是不忍我们好歹一同入宫，根基不稳如履薄冰，好容易得了皇上的宠爱，一时失了分寸也是常情”她叹息道：“只怕我们愿意不追究放了她过去，其他人却是不肯，总要使个绊子才算也只有祝她好运了”

　　采薇道：“两位娘娘都是天下难寻的水晶玻璃心，竟同情起得罪了自己的人来奴婢久居深宫多年，还从未见过想二位娘娘这样只是奴婢多嘴插一句，有时候对敌人的同情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不知那位乔美人想起两位娘娘来，会不会如您这般宽宏大量？”

　　琳嘉与芷汀不由相顾无言，对视良久，琳嘉方道：“姐姐提醒的是看来我二人还是缺乏历练，若让其他人听见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当真惭愧”

　　采薇忙道：“娘娘良善之心如风中百合、水中白莲，最是可贵，只是不适合狂风暴雨，怕会备受摧残奴婢斗胆多嘴，望娘娘勿怪”

　　芷汀起身道：“我想去给贤妃娘娘请安，妹妹是否愿意与我同去？”

　　琳嘉道：“前次向贤妃娘娘请安时，病还未全好娘娘生怕我传染给了公主，吩咐这些日子都不必去长信宫，还是过些日子再陪姐姐一起”

　　芷汀点了点头，扶着玉菁，缓缓道：“那我明日再来瞧妹妹”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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