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拙龙点睛

　　可能是经常买卖死人陪葬的东西，我爸他们这一圈人对于这些金银玉石之类的饰品没有旁人那么热心，因为他们知道即使你带入棺材，也有被人盗走的可能，说到底你只是那些东西的保管者。凡是玩古董比较上境界的人，都不会将一些金银玉石之类的戴在身上，当然如有特殊意义的除外（比如情人之间的信物等等）。

　　可能是消息儿李的老情人送给他的吧，我喝汤时这么想。忽然我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放下手里的碗，歪着头仔细的看着消息儿李手链上的那个小铃铛，这个和我从云南带回来的那个怎么那么像？

　　我隐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消息儿李：“李叔，你手上的这个铃铛怎么不响？”

　　消息儿李很诧异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后说道：“这个铃铛可不寻常。”说完手腕子伸过来，给我看了一下后接着说道：“你看，里面灌了石蜡，因为这个铃铛是分雌雄的，没有见到雌铃铛之前，它肯定不会响。”

　　消息儿李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戏谑的成分，铃铛还分雌雄公母，难道是西天路上银角大王的葫芦不成？我没有在意消息儿李的语气，很平静的说道：“这样的铃铛我也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雌的。”

　　消息儿李以为我也是和他开玩笑，呵呵笑了两声，继续吃饭。我见他没反应，又严肃的说道：“真的，不信的话我拿给你看。”

　　看我信誓旦旦的样子，消息儿李这才严肃起来。我又回到卧室，在我外套口袋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韩小枚塞给我的那个铃铛。奇怪的是我拿出来时，这个铃铛竟然没响！难道真的是只有雌雄相见，才会叮呤当啷的响一阵吗？那在地底下时为何会响，把那具女尸体内的怪虫子都召了出来？我很疑惑，又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这才找到原因。

　　原来是我兜里压缩饼干的碎屑，灌满了铃铛内部，这才是它不响的真正原因。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幸好没响，要不然还指不定招出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之前，看消息儿李的这个宅子就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周围连个猪圈都没有，这老头孤僻的也算极品了。

　　等我下楼将手里的铃铛递到消息儿李面前时，他分明抖了一下。这个表情我见过，但是不多。玩古董的人见到好玩意儿时，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这种表情。我爸前几年或许真的是脚踩祥云，经常会看见他脸上荡漾出这样的表情。

　　消息儿李接过去铃铛，开始对我有点肃然起敬，那种异样的眼光，好像我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老东西，转变的真快，不拿点干货出来，还以为我一直撒尿和泥呢吧，我心里这么想。

　　“你在哪儿得到的？”消息儿李不亏是老江湖，闪念间就恢复了常态，这要是上影视圈里演个反派人物，都不用指导，直接纯本色出演。

　　“这是我去云南旅游时意外得到的，”我回答他，顺带将我在云南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消息儿李却对于我的那些离奇遭遇毫无兴趣，轻轻的一句“嗯”就带过去了，让我感到十分的失落。看见他不停的摩挲那只铃铛，好像在摩挲女人的奶子一般。

　　“大侄子，你这次可是得到一个千金难买的宝贝，”消息儿李很兴奋，“玩古董的都知道，好东西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老天爷摆明给你，吃饭放碗里，喝水搁杯里，要是不给你，他娘的绕地球十圈也打不着一眼！”

　　我听着有点蒙，死人身上的东西我不是很感兴趣，这要不是韩小枚情急之下塞给我，白给我都不要。但是看消息儿李这个劲头，这对铃铛估计来头不小。对于我这个离古董这门槛十万八千里的愣头青来说，得到这么个宝贝一点也不意外，就像消息儿李说的，玩古董要看缘分。

　　“这是什么宝贝？”我疑惑的问消息儿李。

　　消息儿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按住话头，后又张口说道：“你跟我来。”说完，消息儿李在前我在后，来到他的书房。书房呈圆形，好似一只八卦图案。这让我心里一下紧张起来，难道消息儿李的书房里面，镇着什么东西？

　　消息儿李进到书房，然后将书架上的那本易中天品三国（他竟然喜欢看这书）拿出来，伸手在里面一摁，书柜后面出现一道暗门。我一点也不奇怪，我爸的书房也有一个暗门，一开始我以为里面藏着很多金银财宝，后来在我的百般求饶之下我爸带我进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还不如腾出来当菜窖，我那时心里这么想。

　　我和消息儿李进到密室，消息儿李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略微泛黄的纸。神神叨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极不情愿给我看似的。打开后，纸上面画着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长着四五条爪子，脑袋像马，身子像蛇，画的背景是一处山峰，白云缭绕，山脚下一条大江，怒水奔流，整副画给人一种庄严拙朴、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画的什么东西？”我的目光从画上移向消息儿李问道。

　　“这是一条龙，”消息儿李回答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不像，但是谁说龙只能是故宫九龙壁那样的？”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个我知道。但是这个东西也叫做龙的话，龙王爷的私生活可真够乱的。由于我历史知识的匮乏，消息儿李怎么说怎么是，因此我不懂装懂的点点头说道：“这个龙和您手里的铃铛有什么关系呢？”

　　“你再仔细看看，这个龙身上某个部位绝对和铃铛相关。”消息儿李给我卖了一个关子。

　　听完这话，我又仔细看了看那幅画，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消息儿李卖给我的关子没有成交，只好摊牌说道：“你看看这条龙的眼睛，这两只龙眼就是这两个铃铛。”

　　我急忙看着这条怪龙的眼睛，十分的空洞，就像是被人为挖去了一般。因为这条龙本身就很怪异，因此刚才没注意这个。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铃铛是这条龙（如果是龙的话）挂在脖子上，用来展示童趣。

　　“其实这幅画只是一个实物临摹图，”消息儿李接着说道，“前些年我有幸得到其中一个铃铛，于是夜夜戴在身上，期盼着有生之年能见到另一个，没想到今天竟然圆梦了。”

　　“你是说，这条龙的实物是没有眼睛的？”我顺着消息儿李的话说道。

　　“是的。”

　　“这个实物现在在哪儿？”我追问道。

　　“这个实物……”消息儿李这句话刚出口，就听见外面一阵巨响，“砰”的一声，好像是一堵墙塌掉了一样。我对于这个突发变故一时没缓过来，倒是消息儿李眼疾手快，立即将配电盘的开关关掉，整栋楼里瞬间黑下来。仔细一听，外面明显很多脚步声。

　　“什么人来了，怎么不敲门啊？”我站在黑漆漆的暗室里问道。

　　“别说话，跟着我。”消息儿李的声音很小但很严肃。我不敢迟疑，立即跟在消息儿李身后。

　　看来不像消息儿李说的那样，让他们跑我这撒野他们也不敢。我跟在消息儿李后面，慢慢走出暗室，来到外面的客厅，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看到外面好多个人影弓腰塌背，正在寻找好的伏击位置，一看就知道是老手。

　　我们俩还没找到一个好的藏身位置，一排子弹便打破客厅的玻璃窗，特别准的朝着我俩飞来。消息儿李一个前滚翻躲过子弹，来到室内楼梯口，借着一堵墙暂时安全。我连滚带爬也跑过去，刚要开口说句话，又一排子弹便扫到墙上，飞起来的灰土眯了我的眼睛，要不是及时紧闭着嘴还得吃一两。

　　消息儿李买的地很偏，四周树林环绕，起的宅子也讲究隔音效果，这下本来是想给自己享受的措施，却成了人家杀手最好的消音器。世间的事情竟然如此微妙。

　　“这些人怎么对你们家这么熟悉，”我扑拉掉脸上的灰对消息儿李说道，“打哪儿指哪儿。”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消息儿李很同意我的说法，想了一会说道，“难道是我的那个女佣人？”

　　这一下提醒了我，刚才我和消息儿李准备去书房时，那个来餐厅收拾碗筷的女佣人看上去非常紧张，竟然将一个盘子都摔碎了，于是说道：“就是那个人，她是内线。”

　　“他娘的，老子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他们却还在无时无刻算计老子，”消息儿李发飙说道，“这次就彻底和他们过几招，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说完，消息儿李把身后楼梯踏步一揭，从里面掏出来不少飞镖之类的东西，每个都有食指长短粗细，暗扣在手，瞅准机会朝窗外扔去，立时一声惨叫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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