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旅馆 露莎
“……露西娜……露西娜……”露莎轻轻地推着露西娜，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露西娜却依旧纹丝不动。反而随着露莎的推动，越发紧紧的搂住露莎。
搂着露莎酣睡的露西娜已然由鬼灵战马化为艾亚。并且就在昨晚，她足足灌下了四升起泡苹果酒，愣是喝躺下了热情款待她们的店主。这么嗜酒的艾亚，露莎印象中只有露西娜一只。
团子米妮亚从床头柜上跳上床，在露西娜头上弹来弹去。已经坐起身来的露莎又轻轻推了推露西娜，可后者依旧没有反应。
“……”露莎叹了口气：姐姐早上总是睡不醒。
半小时后。
“呼……”露西娜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露莎正在换衣服：她已穿上那件特制的白色丝质短衫，正在套上配套的短裤。在这之后，露莎从床头柜上抓来两只黑色的腿环，套在了短裤下方的大腿部位。两只腿环上分别别着一只手枪与短匕首。
“说起来，似乎我们昨晚喝了好多……”脸色稍微有些胆怯的露西娜将身子探向前去，摸索着露莎腰间的钱袋，“咦咦咦咦咦？不会吧不会吧！怎么少了这么多?!钱包跟昨天相比瘦了许多啊！”露西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露莎将露西娜的手挪开，重新将团子撞入斜挎包中，又披上深灰色的斗篷，将自己的脸隐藏在下面。
“呜啊……怎么办怎么办？只有这点钱的话……还要买弹药，干粮，地图，酒——”
“……姐姐，我们昨天就只有这么点钱。旅店老板说在永冬城，艾亚族是尊贵的客人，因此住店费和酒
钱就免了。”
“这……这样啊哈哈哈……”露西娜面色有些发红，尴尬的笑了笑。
“……”露莎轻轻起身，扣紧了短裤上自带的蓝色皮带。皮带的左手方向挂着一只枪套，右手方向系着钱袋与装着通行证等物品的小皮包。
露莎打开钱袋，抓起里面的所有货币——那里面的钱已经少到连艾亚的小手都能一把抓起了。
少女一枚枚的数着，在全部数完后又很不甘心一般的再次数了一遍：没有错，只有一枚卡特，三枚罗吉和五枚法尔……（卡特，罗吉和法尔直至现在仍在世界树诸多世界中广泛流通，其由当年统一世界树三十七个世界的神王欧亚官方发行。货币的材质都是铜，一卡特可兑换十罗吉，一罗吉价值十法尔。）
……以及，一枚艾洛亚金币，它的纯度与流通价值大约值十五枚欧亚金币（一欧亚金币可兑换三枚欧亚银币，一欧亚银币可兑换十枚卡特。世界至今仍笼罩在过于兴盛的欧亚王朝阴影下，它们同样被广泛使用至今。）
“呜……不是还有艾洛亚金币吗？为什么不——”忙着往身上背行李的露西娜撩了撩头发，说道。
刚刚提出的建议便被迅速的否决掉：“不行……”
“……知道了。”露西娜叹了口气，走下楼去。
露莎静静地站在原地，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面容——她的脸已完全被遮住了。
女孩轻轻地撩起自己的头帘。白发掀起，一枚小小的暗紫色印记暴露无遗。
印记虽小，却无比清晰。那是被七道锁链紧缩的大门。
背负诅咒者，必定背井离乡……或自己出逃，亦或是被放逐。
那是诅咒的印记……被诅咒者将注定踏上孤独与沉寂之旅……露莎只是静静的望着它，早已没有了从前盯着印记时的痛苦。
轻撩下头帘，露莎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露莎缓步走下楼梯，在连下两个楼梯后抵达了旅店大厅。清晨的大厅内仍十分宁静，可这份宁静恐怕并不会在不久后终结——昨晚并未下雪，今天正是永冬城数月难得一遇的无雪晴天。人们会更愿意走出家门，去尽情拥抱温暖的阳光。而不是待在这酒馆里举杯痛饮——虽然按照永冬城居民的嗜酒程度，他们绝对会在外面边沐浴着阳光，边举杯痛饮。
露莎打量了大厅一圈，果然还没有酒客前来。大厅内仅有的两人，是坐在柜台前的露西娜与站在柜台后擦盘子的旅店老板。掉漆的柜台前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刻着几个粗狂的单词：翻倒的麦芽。那是不知哪天被寒风扯断的旅店招牌。
据昨天吃晚餐时旅店老板的说法，那招牌他也懒得再挂上去：“哦？你们说那破招牌啊？！那玩意儿压根没用处的！我开了这酒馆三十年了，谁不知道我家开着旅馆？”
“可是，我们这样的旅者不会知道的啊?”露西娜自然接过话茬。
“喔，没什么没什么！你要知道，永冬城这地方外人很少见的，十天半拉月也不见得会来一个人！况且，永冬城与那些信什么扯淡的光明圣教的国家关系很紧张。从这一点上来说，又少了一部分来访者。”
“这里的信仰是……?”
“寒冰龙神与古树之魂。”他说。
感觉到包中的团子探出头来，露莎便将团子抱在胸前，走近了柜台。老板与露西娜的谈话声越发清晰。
“呀，才只住了一晚便要走了吗……”店家似乎十分遗憾；“可惜啊……这位露西娜小姐可是个很不错的酒友呐……连我这个地道雪地人都败下阵来，喝的我到现在头还晕晕的……”
“是呀是呀……呀……昨晚可真是感动呢，永冬城的起泡苹果酒我早有耳闻……”露西娜以一种十分遗憾的语气提出。“不过，艾亚就是好呀……就算喝了再多酒也不会宿醉，醒酒醒的就是快呀……”大叔感慨道。
“……”露莎抱着团子，低着头。
“这位露莎小姐……话很少呢。”大叔拄着胳膊，好奇般的瞅着露莎：“孩子，为什么要戴着兜帽斗篷呢？本店屋内应该十分温暖才对，瞧瞧这熊熊燃烧，散发着热量的壁炉。”
“……”露莎摇了摇头，坐在柜台前。
“那，我现在就去拿早饭。松软的现烤面包和新鲜的诺恩果喔！艾亚一定会喜欢的。”老板笑着摸了摸露莎和露西娜的头，露莎没有拒绝。
“你们两个，不用洗漱吗？”回来时，老板已经端着两个大盘子，将它们放在艾亚面前。
“不，艾亚的身体是可以自己清洁的，也没有汗腺和排泄功能等等——这估计是艾亚旅者出行时唯一一个大便利了。”露西娜嘴里塞满了面包：“喔噢……还是松仁面包呢！大叔你手艺不错哇……”
“是吗？一会再给你们装上些带走好了。”大叔大笑着，低身从地下的箱子里拿出两瓶冰果汁递给女孩们——箱子内塞满了冰，永冬城最不缺的东西。露莎点头致谢，专心致志的喂团子吃着诺恩果——它的汁肉味道很清冽，清脆可口。闻起来的味道甚至跟艾亚特有的体香很相似。
吃过了早餐，两位女孩再次谢过老板，走出酒馆外。
“呀……老板人真好呢……”露西娜又从布袋中掏出一只面包送入口中：“呜啊……好好吃……”
然而在露西娜以陶醉的表情掏出第二只后，被露莎连同布袋一起飞速抢走。
“呜啊……再给我吃一只……”
“……不行。姐姐吃起东西来总是没完。”
“呜……”露西娜看起来像被欺负了一般。
“……就一只。”
“嗯！嗯！”露西娜兴奋地张开嘴。
“……”将面包塞入露西娜的嘴里，露莎叹了口气。
“呜……好甜好好吃……呼哈……”
“……姐姐……”露莎拽了拽露西娜的衣角。
“嗯？”露西娜没反应过来。
“……让我骑。”
“哦哦，对了差点忘了……我得把这个袋子拿到我手上，不然一会恢复成鬼灵战马形态的时候会错位的……放心啦，我不会偷吃的！”
接过面包袋的露西娜，在一阵黑冰般的暗光之后，恢复成了鬼灵战马。
“上来吧，露莎？”露西娜扬了扬马蹄。
幽暗的长廊内，身着黑衣的少女依旧的缓缓前行。
看不到尽头……唯有黑暗与不断熄灭在身后的灯。
无法停止前行……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三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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