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二 厄运守望

　　“恐惧毫无意义。”

　　尽管白不住的这样提醒自己，但难以抵挡的恐惧仍侵占了他的大多数意识。他曾许多次想过当厄运守望终于降临时他会有怎样的心情：或者奋力挣扎？或者惊慌失措？但无论哪一种猜想都与现在不同，这是种纯粹的恐惧，以至于他的血液都仿佛因此冻结。大脑在一片空白后终于安静下来，在压抑中缓缓调动着思绪。

　　厄运守望已然触发，那就代表某个很大几率会招致死亡的事件开始触发，并且百分之百是一件自己处理不了的麻烦！

　　白的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他低着头，尽可能快的向尤诺走去。现在他无比迫切的想见到尤诺的执法队和那些本让他有些排斥的宗教建筑，仿佛这些东西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这是种很茫然和迫切的心态，以至于白甚至不能像平时一样静下心思考，沉着应对：倘若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绝对无法处理的麻烦，或许他的反映反而会冷静和更有秩序。

　　厄运守望的提示需要一定生成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白显得极为忐忑不安。尽管几分钟后白或许就能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麻烦在等待着他，但在这之前，他仍然不住的作着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猜想：往常的一些小小片段都被抽离出来，构成一个个危险的可能。

　　在终于站在神像前的时候，白才稍微冷静一些。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衣服紧紧黏在后背上，让体温与颤栗交织在一起，不断刺激着他。他不断的喘着粗气，缓缓抬头看向神像。此时已经不是正常的祷告时间，没有跳动的烛光与火。在这种环境下仰望神像，能看到的就只是一座冰冷的雕像，神的眼睛里没有仁慈，只有威严。

　　他的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随着一阵炽热的触感，厄运守望的提示终于生成。一段机械化的女声在他脑中轻轻响起：“人类永远拥有欲望和感情，这种特性可能会为你带来一线生机……”

　　该死的，这是什么模糊的提示！

　　白有些烦躁的皱着眉头，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心跳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加杂乱。他迅速的跑向卡尔的魔法塔，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往常的白天总会有一些跟踪技巧拙劣的家伙徘徊在他身旁，而今天，他大摇大摆的从教会跑出，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和跟踪！

　　带着恐惧的心情，白尽可能迅速的穿过一个个暗道，当卡尔魔法塔内长长的旋转楼梯终于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才稍微放下心来。定了定神，他踏上了通往魔法塔的道路。

　　卡尔正在做着某种实验，见状，白不由的躲的远远的。现在的他明显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天知道卡尔的试验台会不会在自己接近时突然爆炸！

　　“试验台没有欲望和感情：它永远恪守本分，只坚持着自己的职责。这和你的那张厄运守望的提示明显不符，所以你没必要躲那么远。”似乎听见了白的声音，卡尔头也不抬的说道。他的话让白的心狠狠的跳了几下，自己并没有跟卡尔说任何事，为什么卡尔连厄运守望的内容都已经知道了？

　　“你现在应该在想，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对吧。”卡尔放下手中的活，平静的看着白，道：“许多事物间都存在着许多看不见的联系，或许你今天的一个念头会在几十年后成为颠覆大陆的楔机，厄运守望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当你摸清了它蕴含的规律，你就能借由这种规律看到很多事情。”说着，卡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白，自己的未来要用这儿来推算，而不是指望一个小小的魔法道具来告诉你明天的阴晴。”

　　卡尔的几句话说完，就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实验上，但嘴里仍不紧不慢的说着：“你能在厄运守望触发的第一时间来找我，说明你能够认清自己无法解决身上的麻烦，并且你认为我或者约书亚有能力庇护你。那么，作为试图躲在我们庇护之下的你，是否该更冷静的想想：你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说着，他轻叹一声，道：“白，你是个足够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如果你冷静下来，应该很容易想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来，喝点茶，暖和暖和。然后把你的视线放回当下，认真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卡尔的声音尽管并不好听，却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白渐渐从惶恐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白有些麻木的接过小茶杯，目光混乱且有些呆滞。

　　“傻孩子。”卡尔难得温柔的拍了拍白的脑袋：“你该更相信你的长辈一些，明白吗？”

　　白有些紧张的点点头，一言不发。

　　卡尔见状，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银色挂坠，小心翼翼的替白戴好，随后说道：“白，你要知道，你的身上有许多目光的注视。这的确会给你带来许多危险，但同样的，这些目光也会给你带来许多庇护。万物都有两面性，就像巴罗斯说的，你永远无法掌控自己所处的环境，但你一定要学着适应它，明白么？”

　　这时，白心中的恐惧才渐渐散去，当冷静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时，他才缓缓抬起头，道：“卡尔老师，您能告诉我，我究竟为什么被这么多人关注么？”

　　卡尔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有一些事情我无法告诉你，但有一点你要记住：那些陌生的生命，要么一文不值，要么只有利用价值。”说着，他顿了一会，道：“包括我，也包括……约书亚。”

　　白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片刻，他抬起头，看着卡尔的眼睛，认真说道：“谢谢您，卡尔老师，我会让自己变得更有利用价值的。”

　　说罢，一切恐惧和迷茫烟消云散，少年冲卡尔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在白转过身后，卡尔突然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白的背影，表情僵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从恐惧中脱身后，白突然觉得清醒的出奇：卡尔话语中的一个细节被他敏锐的捕捉下来，并且着重斟酌。

　　那就是卡尔最后所说的有一些事“无法告诉”白。

　　这个“无法”让白十分在意，白很明白，尽管卡尔在教学中经常有一些糊涂的事，但这大多是他对实验过于专注而导致的纰漏。在该认真的事情上，卡尔完全可以做到毫无疏漏。那么，既然卡尔说是“无法告诉”他，那就一定是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

　　在交谈中，卡尔曾提点他“该更相信自己的长辈”。对白而言，真正称得上长辈的只有卡尔以及已故的老爹。那么，卡尔无疑是在告诉白他愿意帮助自己。那么，这个“无法告诉”，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他不能说，亦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白的瞳孔微微缩紧，陷入了思考之中。

　　思考的不止是白，还有卡尔、约书亚以及……一些其它的人。

　　莫里森家族的规模其实远比白想象的庞大：除了黑暗法师外，家族中存在着许多正统法师、骑士、弓箭手以及学者。卡尔能够成为莫里森家族这一代族长其实与家族的启迪模式无关，更多的是因为家族的一个传统：每一代族长在退位前，族长名下的学生们都会被允许采用一切手段进行竞争，并在这个竞争中产生唯一的胜利者来成为下一任继承者。这是家族弱肉强食体系的最直接体现，许多家族的成员对这个规矩十分诟病：这种竞争方式会不可避免的造成大量家族人才的折损，但如果不考虑内耗问题，这样规则下筛选出的历任族长确实都是有能力引领家族前进的个中楚翘。

　　卡尔已经太老了，在家族子弟的视线中，他已经太久没有过正式的战斗。这不免让一些有心人开始怀疑他的实力，尤其在为白进行启迪仪式之后：谁都知道启迪仪式对施法者而言是极大的负担，天知道在经过这次仪式后，卡尔是否还是那个足矣威慑整个家族的强大黑暗法师？

　　但就算这样，迄今为止仍然没有人像卡尔发出像样的试探：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能蛰伏到卡尔暮年的族内势力大多心思深沉，愣头青们早在卡尔还年轻时就已经死光了。只是，这些有心人已经开始各自开始布置准备：比如……希洛夫。

　　希洛夫成为卡尔的徒弟已经十六年了，直到现在，他也不愿意把卡尔的衰老传言当回事：在他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时，卡尔就是这样一个暴躁的小老头，等他已经被调教成一名合格的八级黑暗法师时，卡尔还是这样的一个小老头，并没有产生什么肉眼能够看到的变化。但大多数不够敏锐的同学们已经开始做足了竞争准备，他也就不得不做。

　　是的，希洛夫很敏锐，他在启迪中选择了与白相同的计算天赋：尽管……过程与白不同。

　　希洛夫第一次进化的器官：类精灵。这种进化方向在功能上只会提升一定程度的听力，看起来并不是太强大的天赋。但在另一个角度上，类精灵还拥有一种让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效果：它在生成的同时会减慢身体所有成熟器官的衰老，这会把宿主的寿命延长三百多年。因此，面对计算天赋的时候，希洛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并在之后的选项里以近乎奢侈的代价换到了山岭巨人的血脉。

　　这当然不会把他改造成一只山岭巨人，只是，即使没有特殊的锻炼，希洛夫一个黑暗法师仍然具有不逊于十级战士的惊人肉体能力。

　　并且，他的计算天赋与白有本质的区别：希洛夫与他的天赋完全融合，他的思考模式已经完全摒弃了个人情绪，只考虑事情本身的取舍与算计。因此，他在看待事物时同时具有理性和直击重点的眼光。

　　这种眼光从本我角度上讲并不一定优秀，但对于个人能力的提升却不是一丁半点：毫不夸张的说，希洛夫的能力远远凌驾于卡尔的任何一名学生之上，甚至未来，他还可能超越卡尔，成为莫里森的第一人。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希洛夫并不在意与他同期的同学们：这些人的潜力已经展现的差不多了。对他而言，这些人无论从力量还是性格上大多不值一提。

　　因此，希洛夫反而更多的关注一些卡尔新收的弱小学生。这些人的潜力可是一点都没有展露出来，他很清楚天才的成长具有怎样惊人的爆发性。他虽然自大，却绝不会自大到认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天才。

　　此时，他正端坐在一张红白相见的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在他面前，两名女仆恭恭敬敬的站直身体：如果白站在这，一定能很快的认出这正是启迪当天服侍过自己，可以满足自己“任何”需求的两位。

　　希洛夫盯着女仆姣好的脸蛋看了一会，嘴角慢慢勾起，轻轻开口。

　　“我听说，在我出去的那段日子里，老师收了一名新的学生？”

　　;


　　(https://www.motanwx.cc/mtk48958/2627678.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