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听话,孩子!

　　取书地点离食堂不远，用杜的话说，这点距离完全可以作为一顿愉快午餐后的散步。问题在于来到目的地之后，白遇见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他从未考虑过自己要走的体系。

　　教堂的常规授课种类分为武士、魔法师以及医疗三个大系，它们分别对应三种最常见的天赋大类。或许是出于对教堂形象的考虑，射手和刺客并没有独立开设教学。尽管战士系中有弓弩与匕首使用的教学，但也仅仅是一带而过。并且弓弩也指的是巨大的攻城弩和步战长弓，而非单兵作战的轻型弓弩。

　　通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学生已经受到家族足够的指导，从而明确自身的天赋体现在哪一方面。换句话说，大家都明白自己适合学习什么，或者遵从家族需求选择某个体系：比如安东尼，他的体质就非常适合治愈系魔法，但作为霍恩家族直系子嗣，他被要求学习更符合中小家族礼仪的火魔法。

　　人的经历和教堂的财力是有限的，所以在短暂的学习后，教堂会要求学生选择一条想要着重发展的特化体系，且在选择后，教堂课程的安排会更多的偏向于这个体系。当然，同之前一样：学什么，学不学，完全由学生自己掌握。

　　但不同的是，一旦你选择了某个体系，这个体系下的主修科目就必须及格，否则，你将无法得到相关的毕业证明。

　　尽管毕业证明不能完全代表个人能力，但很多时候，它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敲门砖。因此，这该死的玩意儿拥有远超人们想象的重要性。

　　有趣的是，在这件事上，约书亚和卡尔都没有给白指点的意思。

　　好在离取书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足够白思考并做出决定。对他而言，魔法系课程的学习意义只在于了解魔法本身并做出防范，但这种目的所需求的魔法知识程度在魔法理论学中已经能得到充分满足。而且几乎没有悬念的是，魔法系的主修课程他一定无法毕业，他的体质无法修炼大多数魔法。

　　医学系的炼金学倒是能够被白学习和使用，但缺乏魔法辅助的医疗终究落后了一个时代：现在的人们更容易受伤、且伤情更重，普通的药物和手术已经很难胜任大多数治疗，现在的医生大多同时预备炼金和魔法的本事，它其实是个门槛不低的职业。

　　所以很无奈的，白只有选择武士系。但就算是武士系，毕业考试对他而言也有很大的麻烦：他还没有过任何进化，因此在力量上，他的身体有着天然劣势。

　　看见白的选择后，杜看起来十分高兴，在他看来，男人就应该赤着胳膊挥舞刀剑。尽管这个理论在白和安东尼脸上都得不到认同，但他仍然高声吆喝着，把大手重重的拍在白的肩膀上。

　　杜的力气着实不小，仅这一下就让白的肩膀麻了大半边，使没有准备的白不由的抽了口冷气。

　　“嘿！虽然你选择了不错的职业，但这身板还得练练啊，兄弟！”杜捏了捏白的胳膊，然后看了看自己，浓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对于突然变得热情的杜，白有些无所适从。

　　当坐在教室，看着武士系长长的课程清单时，白又一次感到有些眩晕。与武者普遍豪迈简单的战斗风格不同，它的学习相当复杂：仅仅在修身这部分就分为养生学、呼吸法、伤势的紧急处理、体育、人体生理等学科。而在这些复杂的条目下，教会还要求学生选择其中一项深入学习，并总结出属于自己的理论，在最终毕业时交上一份论文。

　　初期的教学里并没有关于战斗的技法，除了身体素质的锻炼，更多的是一些基本功与对身体的了解，这是些通用知识，似乎在医疗系的课程里也包涵它们。在这些理论中，养生被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武者们已经形成了一种公认：身体变强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日积月累的努力。所以在推荐的课程中，几乎每天都有一堂养生学，且被放在了第二个课时：这是多数人每天精力最好的时刻。

　　因为降雪，大多数课程都被安排在室内。来听养生学的学生明显比魔法理论多的多：选择了武者系的他们十有八九都被灌输了养生的重要性，且这门课程有颇多的纯理论知识，这让它的考试变的十分难以糊弄。教会虽然不会强迫学生学习，但考试却非常严格，很难打马虎眼。

　　与白想象的不同，这堂课的老师并不是拧着哟嘿肌肉的壮汉。相反，这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女人。皮肤白皙、嘴唇单薄、眼神宁静平和。她的身材匀称，看起来十分舒服。

　　“养生的根本在于平衡，我们可以观察到新生的婴儿柔弱，却富有生命力。而随着成长，人们变得有力的同时却也在逐渐衰老。而现在人类的每个进化过程也同样处于各个生长期，这说明生物在个体特化的同时，也在消耗着生命力，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人类的寿命普遍要远比旧时代短暂。”

　　“当然，我不是说让你们压制进化，人类在生长过程中本来就有很多富裕的能量以供消耗，但凡事都要掌握好一个度，只有劳逸结合才能更加长久，这是不变的真理。通过合理的生活节奏来节省出更多富余的能量，并合理的分配它们，我们才能伴随生活变得更健康，而健康通常也就意味着更强大。”

　　“通常评价一个武者的标准就是肉体的强壮和他掌握的技术。但在这之上，挑选可成大才的武者时，我们还要注意他的潜力。所谓潜力，并不是指你有多聪慧，而是指你的身体中有多少可能性未被使用，你还能发展多久。”

　　“很多人认为，潜力是与生俱来的，但从养生学的角度来看，潜力与后天培养息息相关，稳定与健康的生活可以使潜力持续增长。”说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人们常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我不否认这点。但孩子们，你们想一想，在强大的压力背后，人们迅速压榨潜力塑造出的实力，真的能够长久么？在我看来，这样做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它消耗了巨大的潜力，无差别的塑造人们的实力，在短时间求得巨大提升，但其实这些提升远不必消耗潜力，只要日复一日的修炼就足够养生。因此，我认为爆发式的成长扼杀的是人们的未来，是很不可取的行为。”

　　“面对生活的压力，我们要保证一颗平稳的心，按部就班的应对问题。这就是养生的第二个部分：修心。”

　　“宁静、沉稳、宠辱不惊。历史上有很多昙花一现的强者，但真正建立大业，流传千古的人大多有这样一个良好而坚毅的心境，也就是所谓的形神兼修。所以，第一堂课我不会为你们灌输太多休养身体的知识，而是要教给你们一项简单的事情：静坐。”

　　静坐这东西，说简单的话着实简单。几乎每一个正常的武者体系都需要进行这种修养，甚至魔法师的冥想也需要静坐的辅助。但说复杂，它也可以很复杂。在庞大的需求下，静坐不可避免的被很多家族发现且重视，时至今日，静坐已经成了一门学问：许多家族甚至专门设计了配合静坐的修炼方式。而在另一部分人眼里，这种做法反而打破了静坐时的宁静心态，是一种舍本逐末的行为。

　　显然这堂课的老师是传统派的拥护者，她建议在静坐时放松呼吸，享受它带来的安宁心境。

　　这对大多数学生而言还是很困难的事情：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好动，选择了武者系的他们更加具备这种倾向。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照做，至少表面上，他们乖乖的。

　　在养生学之后，学生们被要求选择自己想要修行的武器。

　　白所在的班级有42名学生，其中选择双手剑的多大25人、余下的学生中，有七名选择了突刺武器或钝器。而选择轻武器的只有十人，其中还包括白。

　　教堂似乎对轻武器很不重视：长短太刀、刃鞭、细剑以及匕首统统被分到了轻武器中，因此，就这十人，选择的武器还大多不同。

　　但对白而言，轻武器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它们体积不大，更依赖技巧而不是力量，以及……很便宜。

　　这是个锻造模具化的时代，制作一柄轻武器使用的钢铁更少，它的价格也就更低。当然，这种规则只在普通武器中行得通。

　　不过，对于穷惯了的白，这已经足够成为影响他判断的理由之一。

　　选好武器的的学生们并没有直接迎来教学，他们被告知：所有武者系学生的这顿午餐都要接受教会的统一安排。

　　在短暂的等待后：一盆混着大量牛肉、鱼和土豆的午餐就被推倒学生面前：每个人都被要求至少吃掉一盆，这是学习考核的一部分。

　　“饭量决定了武者的实力！能吃、能动、能消化！这才是武者！”脸上挂着横肉的厨师这样嚷嚷，大饭勺在桌上敲的当当响。这厨师挺着大肚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一名合格的武者。至少按照他自己的理论来鉴定，这家伙最多算作“能吃”，至于是否“能动”和“能消化”，着实有待商榷。

　　但是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他们只是尽可能的处理眼前的食物，因为稍吃的慢了，厨师的大饭勺就会敲在他们脑袋上。这种敲击精准而充满力道，有些学生明明已经闪躲，却发现饭勺仍然精准的砸在他们脑袋上，不偏不倚。这只能说明，至少在现在，这个胖子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这些白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看起来很美味的食物在吃过一定量后就变成了折磨，再到后来，白已经感觉不到吃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机械化的把食物塞进嘴里，咀嚼，吞咽。

　　直到终于解决了眼前食物后，白才捂着肚子，一阵阵的犯恶心。

　　午餐后的学生得到了不算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被厨师面带微笑、很“友好”的建议进行一些轻微的运动。厨师说这可以促进消化，让他们不会影响到下午的课程。这种建议并没有强迫的意思，但大多数学生已经撑的不想动弹，所以很多人并没有理会厨师。

　　厨师并不在意，只是带着诡异的笑容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白本能的觉得厨师泛着油花的笑容有些恐怖，所以他还是选择撑起身体，深呼吸，并且慢慢走动来促使食物下沉：这在上午的课程里提到过。

　　尽管对于长期没有大量进食经历的白而言，这种运动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但白尚存的理智不断提醒它要适应，这种日子大概还很长。

　　并且……在自身没有充满智慧的前提下，听话无疑是个好选择。

　　下午的第一堂课，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就遭到了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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