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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祚帝御驾亲征,阿骨打转守为攻


  “萧奉先、耶律章奴,朕命你们统兵两万,进军黄龙府”,天祚帝继续任命萧奉先为北院宰相兼枢密使(军委副主席),令他率领两万禁军为先锋,“希望你们能够戴罪立功,不要再令朕失望”,天祚帝补充道。

  耶律延禧有一个很大的毛病——耳根子太软。萧奉先胡乱指挥,连吃败仗,是戴罪之身,按照辽国法律早就该弃置不用了,天祚帝却依然对他信任有加。这一方面是因为萧奉先谄媚有道,另一方面,天祚帝的皇后(萧夺里懒)、元妃(萧贵哥),这两个老婆都是萧奉先的亲妹妹,她们在天祚帝那里吹了不少枕边风。

  1115年(宋徽宗政和五年)九月,天祚帝征调了号称七十万的大军,企图将新生的金国一举剿灭。萧奉先的两万御营军已经先行,天祚帝将其余数十万大军兵分五部,大军依次开拔。

  有道是“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打仗人数多并不一定都是好事,天祚帝很快有了深切的体会。带着如此浩大的军队,每天那么多人马的吃喝拉撒都是件头疼的事情。浩浩荡荡的辽军驱赶着成群的牛羊,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行军打仗,反而像是迁徙的牧民。

  1115年11月,天祚帝的大军经过将近三个月的艰苦行军,终于到了黄龙府附近的驼门。他将七十万大军一分为二,派遣四十万步骑进驻斡邻泺(今吉林省大安市南),企图对金国两面夹击。

  面对辽军空前庞大的兵力,只有两万战士的女真军不由得人心惶惶。阿骨打再一次发挥了鼓舞士气的天赋,他把将士们召集起来,声泪俱下地说,“当初我带领大家起兵,是为了咱们女真人不再受辽国的欺压。正因如此,辽国派大军讨伐我们。”

  阿骨打稍作停顿,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有两条出路,第一条路,大家拼死一战,一起打败辽军。第二条路,你们把我抓起来献给辽军,你们或许能免除一死。”

  “决一死战!”阿骨打身边的粘罕大喝一声,他第一个跳出来,高举右臂,大喊道,“女真勇士决不投降!”

  粘罕的话音刚落,众将纷纷上前一步,以阿骨打、粘罕为圆心,围成一圈,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态,“决一死战!”、“女真勇士决不投降!”

  “决一死战!”很快,成千上万的战士们开始呼应着粘罕的口号。听完阿骨打的演讲,金国将士们一个个都憋红了眼睛,许多人当场泪流满面,“决一死战!”他们或者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或以刀剑敲打着盾牌,一个个嗷嗷叫的呐喊,阵阵声浪越聚越大,犹如猛虎啸林,在周围的群山中惊起成片的飞鸟。

  看到将士们一心求战,阿骨打自己也不由得信心百倍。他并没有没有坐等天祚帝来攻,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十二月初,阿骨打留下一小部分人马镇守达鲁古城,自己带领两万名战士,向着天祚帝的位置进发。阿骨打在混同江沿岸的爻刺安营扎寨,设立堡垒,派出大量侦察兵监视辽军动向,寻找战机。

  十二月初十,侦察兵带回来一个让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消息,“辽兵忽然开始撤军了。”“这是怎么回事?”阿骨打也是想不明白,“辽国人倒底在耍什么花招?”“想办法抓几个辽兵来问问情况,要活的!”阿骨打对粘罕说,“此事关系重大,粘罕,你来负责”。

  粘罕马上组织人马布置行动,当天夜里就搞回来几个辽军俘虏。一番拷打,俘虏们被折腾的不成人形,然而他们也说不清为何撤军,只道是,“天祚帝突然下令,我们也是遵命行事”。粘罕将情况向阿骨打一一说明,阿骨打皱起眉头,略作沉思,片刻后,他下定了决心:“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只要辽军真的撤军了,我们就有机可乘!”

  那辽兵是不是真的撤军了呢?或者,这是天祚帝的计谋?

  其实天祚帝是真的遇上**烦了!从他任命萧奉先、耶律章奴为先锋的那一刻开始,天祚帝就为自己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这次给他惹事儿主,就是大将耶律章奴,他借着调兵的机会,秘密串联了上千对天祚帝不满的将士,逃回上京城,企图拥立天祚帝的堂叔耶律淳(1063年—1122年,比天祚帝大12岁)为皇帝。

  这耶律章奴原本也算是个猛将,几次出征都奋勇杀敌,并不是那种望风而逃的孬种。只因天祚帝数次赏罚不分,章奴每次都徒劳无功,这让他非常不满。他数月前就开始和耶律淳的两个小舅子勾勾搭搭,企图为大辽换一个皇帝。以耶律章奴为首的造反集团,经过精心的谋划,趁着天祚帝御驾亲征的机会开始行动,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很可惜,章奴千算万算,漏算了当事人——耶律淳。他从来没问过人家的意见,耶律淳这个家伙并不想当皇帝,他甚至都没有在上京城里。叛军使者找到他时,正在草原打猎的耶律淳拒绝造反,他斩杀了使者,并把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告诉了天祚帝。政变失败的章奴带领叛军在上京周围劫掠百姓,许多渤海叛乱的余党们纷纷加入,一时之间也聚众数万,搞得声势浩大。

  天祚帝接到耶律淳的奏报,顿时觉得事关重大,他完全没有了心思和女真人打仗。辽国与大宋不一样,虽然也仿效汉制建立起了中央集权的朝廷,然而辽帝对地方的掌控力比宋帝要弱的多。整个辽国更像是个以辽帝为首的联盟,各个部族的权贵们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辽帝强大时,贵族们俯首听命,辽帝一旦处于弱势,很快就有人想取而代之。

  这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头狼必须是最强壮狡猾的那只,稍有病弱,很快就会遭到接二连三的挑战。正因如此,天祚帝觉得,“必须立即回师对付叛军。”虽然耶律淳没有加入叛乱,可以是难保没有其他的皇亲动起歪脑筋。

  于是,天祚帝领着数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往回走。为了稳定军心,天祚帝还不敢告诉大家真相,生怕那些见风使舵的部族军提前倒戈。数十万辽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往回走,心里也是很郁闷,许多人小声嘀咕着,互相发着牢骚,“好不容易折腾了三个月,说是来打金国,一个女真人都没见到,又得撤回去”。带着种种不满和困惑,数十万辽军松松垮垮的走在路上,漫山遍野的像是在郊游。

  天祚帝自己心情也很郁闷,准备了好几个月的御驾亲征,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哎,只希望上京不要再出乱子才好”,天祚帝心里已经没空想阿骨打了。不过,别急,阿骨打已经来了——天祚帝不辞辛苦的来到女真地界,大家连面都没见着就走了,那该多遗憾?阿骨打带领着两万女真大军,像饿狼尾随着羊群,不紧不慢的跟着撤退的辽军,悄悄地等待时机。

  十二月十二日,当天祚帝的大军撤退到护步答岗(今黑龙江五常市西)时,阿骨打敏锐的捕捉到了战机。几个侦察兵发现,满山遍野的辽军中,有一股数万人的兵马,衣甲旗帜都与众不同,看上去十分光鲜,中心还簇拥着一个高高的黄色伞盖。侦察兵留下一个战士继续监视情况,其余人等立即回马飞奔,火速将情况报告给阿骨打。

  “那里肯定是天祚帝的中军”,阿骨打对众将说,“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抓住天祚帝,其余的辽军就不战自溃了!”“对!活捉天祚帝!”粘罕等人立即回应,他们用激动的眼神看着阿骨打,互相之间遏制不住的流露出喜悦的神情。阿骨打当机立断,立即统领全军,在侦察兵的带领下,向天祚帝的位置发起奔袭。

  女真骑兵的准备大多缴获自辽军,他们人马披挂着辽军的铠甲,一路上,许多混乱无序的辽军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并未加以阻挡。阿骨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到护步达岗附近。两万金国铁骑分成若干集群,纷纷占居高地,开始整理队形,放眼望去,天祚帝的皇帝仪仗已经一目了然了。直到这时候,辽军巡哨才意识到遭遇了敌人,赶紧吹起预警的牛角号,却已经来不及了。

  “呜——呜——呜!”辽军的预警号,成了金国的冲锋号。金国铁骑伴着号角声发起冲锋!他们冲进辽军的队伍,直扑天祚帝的皇帝仪仗,像一把把尖刀撕开牛皮。金国铁骑驰骋冲杀,漫山遍野的辽军抵挡不住,纷纷四散躲避,居然让出了许多通路。不过,辽国中军集中了整个大辽最精锐的部队,他们面对着突然杀出的女真铁骑,倒是没有惊慌失措,契丹勇士们纷纷拔出战刀,策马向前,与女真骑兵对冲。

  由于金国骑兵是从山坡上往下冲,而契丹勇士们是从平坦的大路往坡上冲。金国的战马已经冲刺到最高速度,而辽军的马还没有跑起来。于是,在交锋的一瞬间,许多契丹勇士们被冲落马背。不少契丹勇士们被金国骑兵活活践踏而死,然而更多活着的勇士们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们从尘土中爬起来,直接生拉硬拽的将金国骑兵拉下马,与金兵像野兽一样扭打翻滚。

  就在两军杀作一团的时候,天祚帝却承受不住惊吓。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全军统帅,一国之主。天祚帝抛弃大军,率先策马狂奔。萧奉先等人见状,也调转马头,跟着他一起向南逃窜。数万契丹勇士还在和女真人厮杀搏命呢,天祚帝的逃跑瞬间改变了战局!眼看着皇帝和一干大臣们都跑了,辽军士气大跌,无心再战,很快兵败如山倒,雪崩一般全面溃散了。

  天祚帝等人从战场脱出后,一路狂奔了五百里,这才稍稍安定了被惊吓的魂魄。在他身后,辽国剩余的数十万大军或作鸟兽散,或成建制的投降金国。辽国从此元气大伤,而金国则开始从“抗辽”转向“灭辽”,对辽国发起全面进攻。天祚帝的御驾亲征,实际上扮演了一个运输大队长的角色,是他亲手将不计其数的兵器甲杖牛马,以及数十万士兵,拱手送给了金国。

  辽国在护步答岗的惨败,让更多的野心家看到了机会。1116年(宋徽宗政和六年)正月,另一个辽国大将,渤海人高永昌,在辽国东京(今辽宁辽阳)拥兵造反了。高永昌自称是唐代渤海国开国之主大祚荣的后裔,渤海被辽国所灭,而他要恢复祖先的光荣。

  第一个被宰的萧奉先的兄弟,萧保先。天祚帝对他们这几个大舅子真的是信任有加,御驾亲征前,他任命萧保先为辽国东京留守——上马管军,下马官民,基本上就是个土皇帝。然而这个萧保先是个莽夫,对待手下非常暴虐,经常责打辱骂士卒;对东京辖区内的渤海人,更是当做奴隶一般肆意虐待。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不可一世的萧保先,死的非常窝囊。那天晚上,一群渤海族的不良少年聚集到萧保先的东京留守府,他们在门口大喊,“萧大人!不好了,有人要造反!”萧保先正在府内风流快活,被人打扰了兴致,十分恼火。他骂骂咧咧的从炕上起身下地,身旁的女奴赶紧给他披上一件貂皮大衣。

  “你们这群小狗崽子吵吵什么!”萧保先勒了勒松垮的裤带,两个仆人站在他左右,举着火把,“在老子的地盘上,那个狗东西敢造反!”一个渤海少年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将手笼在袖子里,哈着腰对他说,“大人!真的是有人要造反,小人对大人一片忠心,这才来禀告大人啊!”

  “哦?你说来听听,什么情况?”萧保先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起这个少年,只见他身穿一件土黄色的狗皮袄子,头戴狗皮帽,明明是笑呵呵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诡异的感觉。再看府门口围着一群人,纷纷举着火把,也是都是一群年轻人,一个个笑呵呵的样子。

  “大人,此事机密,容我向您单独禀报”,少年做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向前夸了一步,萧保先的脸忽然就僵住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忽然多出一把刀子,握住刀柄的,真正少年的右手。

  “造反的人就是我啊,萧大人”,少年笑嘻嘻的在萧保先耳旁说出这句话,他握紧刀柄转了一圈,萧保先呆立着不能动弹,只是放大了瞳孔。少年转身使了个眼色,身后的那群年轻人一拥而上,两个仆人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割了喉咙,痛苦挣扎着倒在地上,试图按住澎涌而出的鲜血。更多的年轻人冲进留守府,很快就传来一片尖叫,不一会儿,火光四起。

  少年拔出刀,侧身一闪,萧保先直愣愣的仰面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顶上似乎还在冒着热气。“阿爹,姐姐,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少年忽然仰天长啸一声。

  萧保先之死,是渤海人高永昌精心导演的起义序曲。伴着留守府的火光,整个东京城内陆陆续续传来各种尖叫声、各种打砸声,各种格斗厮杀声。很快,身为裨将的高永昌带着三千渤海族战士,控制了整个东京城。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高永昌的东京起义犹如燎原之火。各地渤海族人纷纷响应,他们杀掉辽国官吏,揭竿而起。很快,以东京辽阳为中心,辽东五十多个州的地盘全都落入渤海人手中。

  高永昌宣布,“大渤海国再次建立了,朕高永昌,天命所归的渤海国皇帝,将带领我大渤海族灭亡辽国。”这让天祚帝很愤怒,“猖狂鼠辈,朕打不过女真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么?高永昌,朕一定要灭了你!”天祚帝马上派出南院宰相张琳,统领辽国汉军向高永昌发起进攻。

  面对进剿的辽兵,高永昌向阿骨打派出使者,希望能与金国结成同盟,大家一起对付辽国。阿骨打很欢迎这样送上门的便宜,双方一拍即合,他让使者给高永昌回话,“大家都是抗辽的战友,女真人和渤海人本来就是一家人。金国大军马上来帮助你,兄弟,坚持住!”

  高永昌很高心,有了金国撑腰,自己这个渤海皇帝肯定能稳稳当当的做下去。他怀着喜悦的心情带领主力部队与辽军展开决战,将后方留给金国这个“盟友”。阿骨打没有让他失望,金国的援军很开进高永昌的地盘。在高永昌的安排下,远道而来的金军受到渤海族人的热列欢迎。

  金国的兵马果然不是吹的,他们在东京(辽阳)地区稍作休整,很快绕道辽军背后,三两下就将张琳带领的辽国汉军打的落花流水。高永昌乐的心花怒放,“阿骨打这个大哥真好,够义气!”为了表示感谢,他将金兵请到东京,好吃好喝伺候了几天。

  很快,高永昌悔得肠子都青了。金国的兵马进驻他的地盘之后,并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他们控制了当地的人口、府库。专眼之间,东京城头插上了金国的旗帜。“阿骨打,朕认你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可怜的高永昌,“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啊!多么痛的领悟!

  1116(宋徽宗政和六年)四月,阿骨打以大金皇帝的名义,命令高永昌,“放弃渤海皇帝的称号,归顺金国”。“你的地盘已经全部被我大金占领,硬扛下去是没有意义的,高永昌,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金国使者如此劝告他,“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我们大金国,荣华富贵也少不了你的。”

  “我堂堂大渤海国的英雄子孙,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投降的君主!”高永昌拒绝投降金国,面对进击的金兵,他带领着为数不多的渤海族勇士,拼杀到最后一兵一卒,筋疲力尽的高永昌被金兵活捉。

  “高永昌,你给朕下跪认错,我可以免你一死”,阿骨打对他说道,“朕继续封你为渤海王”。然而高永昌宁死不屈,决不下跪,最终被阿骨打斩首。

  “朕给过你机会了”,看着高永昌的人头,阿骨打如是说。“高永昌也算是条汉子,为他好好安葬吧”,阿骨打吩咐手下道。如今的阿骨打,收编了数十万辽国降兵,占据了整个东北,是整个东北亚实力最强大的君主。

  “耶律延禧啊,要是抓到你,我可舍不得杀,一定把你养起来”,阿骨打对着天祚帝的画像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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