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上

　　我还兀自犹在惊魂不定，却听外面喧了一声佛号，性音、文觉陪着邬思明走了进来。邬思明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道：“恭喜四爷，哦不，恭喜皇上。”以他那种天资聪明，已然猜出来刚才大约发生了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邬先生就不要打趣我了，一切都还未作定数，算不得真的。”

　　让李卫招呼他们坐了，我才斜着身子靠在竹床上，浅饮了几口凉茶，冷静了一会才说道：“邬先生尽快着手准备上次既定的事情，让李卫给你打下手，若是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兵贵精不贵多，先从府里护卫里面挑选，这时朝野上下人心正乱，别人一时半会看不到这里，也不怕混进来奸细，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多是我从火坑里救出来的，我也放心他们。我看就以百人为限吧，日后再增派人手。”

　　扭头看着性音说道：“还请性音大师帮着邬先生训练人手，我这就给你写道手谕，需要什么就让高福儿去安排，西郊有我的一片庄子，邬先生挑出来的人手都先集中在那里，这里有梅仙子，也不怕有什么变故。”说着瞟了有些不悦的梅心萍一眼，心说，我偏是要叫你仙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让你知道我说的话不是放屁。

　　邬思明才看出来男装打扮、玉树临风的梅心萍竟然是名女子，也从我的话里听出来梅心萍的身手必然不弱，不然以我的行事谨慎不会轻易将府里的安危系于她一人之身，只是邬思明有没有看出来我对梅心萍的另外一层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外面高福儿低声通禀道：“主子，方先生来了，在凉亭里等着。”

　　邬思明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四爷，思明先告退了。”说着对众人拱了拱手，在李卫的搀扶之下，领着性音从书房的后面退了出去。我心中一动，莫非邬思明和方苞有什么过节或是纠葛，不然一向从容睿智、喜爱文墨的邬思明为何对这位当世大儒避而不见？

　　没顾上深思，让文觉陪着梅心萍在书房坐着，我随着高福儿慢步往凉亭走去，路上，我低声吩咐高福儿迅速派人秘密去查邬思明究竟和方苞有什么瓜葛，尽快告诉我，不觉间，已来到凉亭前面，见方苞抚着他那稀疏的山羊胡子，陶醉于后花园的景色中，还摇头晃脑，似乎是在自己吟诗作文，一副名士风liu的样子。

　　心中不禁恶心不已，心说就你这一副腐儒的德行，也不堪重用，唯见百花争奇斗艳，不见民间百姓死活，儒家教出来的读书人，无不是追求独善其身，却往往妄顾兼济天下，根本就是于国于民毫无用处，却又爱搬弄是非，评议朝政，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正站在一旁沉吟间，方苞看见了我，站起来呵呵笑道：“四爷别来无恙？”

　　心中虽是鄙夷其为人，脸上仍然是微笑着说道：“方先生好雅致啊。”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放下手中的折扇，悠然看着绿意葱茏的花园，心想，本来请方苞来是商量这突变的事情，是要把他送给康熙以左右康熙，现在他是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如先养着他，留待日后看看形势发展再说。

　　毕竟在民间还是需要一些人给我塑造一个勤政爱民的帝王形象，有了民心才方便我推行改革。头脑最复杂的是书生，最简单的也是书生，古往今来政治家们都是拿书生做前驱，做炮灰，真正得到利益的却不是书生。陪着方苞随便聊了会诗词格律，民间风情，让人送他回去。

　　我想起来还让高福儿约了张廷玉，这会儿都已经是将近中午时分，既然他不肯来，我不如亲自去见他，京城诸多变故我只是猜想，并非亲眼所见，还是问个清楚才放心。

　　换了身赶考试子的行头，也不让人跟随，自己一个人溜达到了张廷玉的府邸。从外面看去，这张廷玉倒是节俭，没有什么门面辉煌的东西，虽然是做了上书房大臣，却一直为官清廉，算得上是封建时代为数不多的好官了，只是有点爱贪慕虚荣，好名声，在大是大非上面看得很清。

　　刚要让门口的家丁通传，却见一顶四人小轿停在府门口，四周站着十余名侍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一身蓝色丝绒长袍显得身材十分挺拔，只是面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正是上书房大臣、汉臣首辅张廷玉。我快步走上前去，却忘记自己换了便装，却被他轿子周围的几名侍卫给拦住，喝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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