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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五花连钱旋作冰


  长信宫依然巍峨而耸立,这是她第三次走近她传说这是后宫最奢华富丽的宫殿,大红漆金,琉璃镶嵌,屋檐四角上翘,彷佛诉说着宫殿主人异乎寻常的地位长信宫原本应是元祺的金屋藏娇之所,据说当年贤妃龚碧嫣专宠后宫,生下了皇帝唯一的子嗣林虑公主元祺特意命人修葺殿,命名长信,意与龚碧嫣白头偕老谁料银妃何卿怜进宫不久便一举打破贤妃专宠,三月便从美人晋为修仪,度之快无人能敌三年中几乎独占了皇帝枕席,虽始终无所出,仍成功封妃,与早年进宫、历经坎坷的庄妃韦书秋并列而曾经见证海枯石烂誓言的长信宫,渐渐成了处理后宫事务之所

  琳嘉在入宫三个月后,终于弄清了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理顺了各个妃嫔间的恩怨情仇,下定决心卷入在她看来无聊可怜的争斗之中事实上她在距离它们几步之遥的时候已然觉得身心疲惫,看着楚昭仪、张修仪一个个飞蛾扑火地不亦乐乎,她只觉可悲对她来说斗争的唯一意义便是令她及早抽身她早一日诞下子嗣,早一日搞垮大齐,就可以早一日恢复自由之身无论她自尽也罢,远走高飞也罢,再不会有人用仁义伦理、国恨家仇来束缚她,即使在梦里她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笑出声来

  琳嘉站在长信宫外凝望许久,穿廊阴风夹着丝丝冷笑向她席卷而来,她仿佛看到楚蔷充满恨意的、狰狞恣肆的目光直射进她的骨子里;仿佛看到龚碧嫣假笑背后的扭曲悲苦的灵魂;仿佛看到元祺深邃遥远的失望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采薇的手,一步步向长信宫走去,走进不见光的、阴冷的深渊

  琳嘉毫不理会楚蔷含着奸笑讽刺地望着她,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福:“参见皇上、贤妃娘娘、楚修媛娘娘”最后五个字轻轻咬过,余光里楚蔷神色大变,强力忍着才没有骂出声来琳嘉微微一笑,在一旁坐下,并不开口,静待其变

  楚蔷见琳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沉不住气一拍桌子喝道:“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上次被你巧言搪塞了过去,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琳嘉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镇定自若道:“上次是什么情形娘娘还不清楚?我可有多说一句?为我洗清嫌疑的是皇上,难道您认为红口白牙说谎的是皇上?”

  楚蔷一脸慌乱,连连摆手:“皇上被你蒙蔽了,是你使了手段我……我可没说皇上说谎”

  琳嘉很看不上她色厉内荏的样子,瞟了她一眼:“今日宣我前来的是皇上,这是贤妃娘娘的宫里,于情于理都不该您先发怒?就算我真有什么过错,自有皇上和贤妃娘娘审问,您难道想越俎代庖,自行审批?”

  楚蔷张口结舌,她虽口齿伶俐,脑袋却不甚灵光平日多是刘蕙为她出谋划策,她不过用昭仪的身份气势压人罢了此次刘蕙尚在禁足不得咨询,她又太过兴奋匆匆赶来,结果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就被琳嘉倒扣了一个不敬之罪,反而矮了一头

  贤妃见状道:“任婉仪,今日传你前来,乃是有一事需与你当堂对质”她示意洛英端上一个纸包,问道:“这可是你宫中之物?”

  琳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确实不错,此物原本在我宫中,不知怎会突然到了这里?可否请贤妃娘娘示下?”

  楚蔷大有得意之色,抢道:“你既亲口承认,可别又怪谁冤枉了你你可知残害龙体之罪?我倒要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贤妃道:“太医验明,此物中含有银狐腺与牡蛎等物,与满园春色散一般无二本宫已请教过皇上,你已受过临幸,那么此物何用不言自明你可认罪?”

  元祺脸色铁青,缓缓道:“你宫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朕给你个机会辩白”

  琳嘉抬起头,直视着元祺,微笑道:“臣妾确实用过此物,个中详情请恕臣妾无法言明”

  楚蔷轻蔑道:“你分明是不好意思开口,还想找托词蒙蔽皇上?”她还想再说,转头见元祺脸色涨红,双眼充血,吓得不敢再言

  元祺怒道:“无法言明?朕如此信任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琳嘉敛袖下拜:“请恕臣妾不能说明有什么罪责,臣妾愿意一力承担”

  元祺抄起桌上杯盏,狠狠砸在木柱之上,茶水四下飞溅他攥紧拳头怒喝:“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朕再也不想见到她”

  琳嘉心中冷笑,闭上眼,吁了一口气,缓缓转身,道:“我自己走便是”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太后驾临长信宫”

  众人无不意外,太后自五年前与皇帝闹翻之后几乎再没有出过景坤宫,今日忽然驾临,究竟所为何事?琳嘉神色淡然,似乎太后到来正在她算计之中楚蔷满腹狐疑地盯了她一眼:难道是她请了太后前来解围?可凭她又怎能请得动太后?

  元祺与贤妃对视一眼,均是迷惑不解,来不及细想急步下迎:“今日天寒,您未在景坤宫休息,为何突然驾临长信宫?有失远迎望太后恕罪”

  太后望了他们一眼,并未答话,眼光与琳嘉相接,点了点头楚蔷看在眼里,心中一紧,暗叫不好此刻已然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给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安身坐下,环视一周,道:“哀家多年未出宫门,险些忘了永乐宫其他各处是什么样子今日闻得皇上审讯任婉仪,不得不及时赶来,消弭一场灾祸”

  元祺十分意外,却又有几分欢喜,望了琳嘉一眼:“朕与贤妃、楚修媛似乎对任婉仪有些误会,奈何她不愿明言,还望母后为众人解惑”

  太后斜了他一眼:“不过是些误会,何至于竟要把任婉仪打入冷宫?若哀家再迟得几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贤妃你打理后宫多年,遇事也该多劝劝皇上,以免错怪好人”

  贤妃面红耳赤:“任婉仪供认不讳,又不愿道出内情臣妾还以为她已然招认罪行,并未多想还望太后不要怪罪臣妾”

  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琳嘉的眼中充满感激:“任婉仪是个有信用的孩子,宁可自己含冤受苦也不愿说出哀家与她的约定,实在是难为她了”

  琳嘉福了一福:“为太后分忧理所应当,臣妾并不委屈”

  太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任婉仪说皇上勤于国务,往往夜不安寝,听闻哀家有一道秘方可使人安然入睡,特地来求哀家赐予哀家因为之前一些小事,与她约定不可说出是哀家所赐,不想竟为这孩子招来如此灾祸”所谓小事自然是指她与皇帝的矛盾,众人心知肚明太后既然明说此药为她所赐秘方,自然不会是要谋害龙体

  元祺又是一喜,松了口气,琳嘉看在眼里,心中一暖

  楚蔷犹自不服气,垂死挣扎道:“可是太医明明说其中有银狐腺和牡蛎,或许任婉仪向太后求告之后私自把药又换过了也未可知”

  太后瞪了她一眼,吩咐道:“宋太医,你来检查检查,这是否是哀家的秘方?”

  楚蔷脸色惨白,仍寄希望于奇迹发生,直至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宋太医所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诉道:“皇上,臣妾实在不知请皇上恕罪一定是这个贱女人给臣妾下了套,故意引臣妾上钩,请皇上明鉴”

  元祺厌恶地斜了她一眼:“你三番四次生事,抓着任婉仪不放,还敢倒打一耙?”

  楚蔷满脸是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楚楚可怜,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臣妾中了他人奸计,望皇上明鉴皇上皇上”

  琳嘉同情地看着她,她若像上次刘容华一般,诉说是为了龙体康健误信人言,皇帝念着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或许便不与她计较偏偏她一味哭喊自己中了计,虽是实情,反让皇帝觉得她在斥责他不辨忠奸、有眼无珠,加重了怒火,满腹怨气加上对琳嘉的内疚之情、对太后行为误解的惭愧,不免统统算到她的头上,罪过加大了不少

  琳嘉心想,不若做个样子给皇帝和太后看看,以后楚蔷若想法子扳回来,他们也很难再相信她她盈盈下拜,禀道:“楚修媛姐姐也是关心皇上龙体,之前又对臣妾有所误会,这次犯下了错好在并未造成什么后果,还望皇上宽容楚姐姐这次”

  太后眼中满是赞许,元祺是喜不自禁,对太后道:“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听元祺恭恭敬敬对自己说话,不由心花怒放,忙道:“既然任婉仪不计前嫌为楚修媛求情,不如看在她以往侍奉皇上尽心尽力的份上从轻处置”

  元祺点了点头,微笑道:“母后所言甚是不如罚她禁足思过三月?”

  太后笑道:“甚好皇上倒是要好好补偿任婉仪”

  元祺会心一笑,起身牵起琳嘉的手:“皇儿明白,请母后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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