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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垂死病中惊坐起


  琳嘉展开视旋最后给她的信,凝视着许久不见的他的笔迹,苍劲豪迈的笔力,雄浑内敛的藏锋,犹如他的个性刚中带柔,绵里藏针,多情而重义,明义难忘情她似乎看到他的身躯时而刚毅时而柔弱,化在这二十四字之中,在她耳边喁喁她本应将信件烧去,但总是不忍心,在路上时想:到了王家再烧也不迟,反正路上无人知晓;到王家了又想:进宫之前再烧,反正王家无人能知,便这么一日一日地拖了下来

  第二日下午,琳嘉带着墨竹前去探望王晴、王世雷等人,走出门忽然想起书箱似未合上里面放着文再祥给她的资料,让人看去了可是大大不妙,折身回去察看她令墨竹在外等候,提气闪入房中,险与丹青撞了个满怀琳嘉想她大约是为自己整理床褥,本来并未注意,但见她神色慌张目光躲闪,不由得起了疑心余光一瞥,床上仍是被褥凌乱,枕下却露出一角信封,琳嘉一瞧便知正是视旋所书她大为恼怒,一把抄起横伸在丹青面前,厉声道:“你可是偷看了?”

  丹青连连摆手道:“我收拾床褥,无意发现了这个,小姐……小姐就进来了”

  琳嘉知她所言不实,检查信纸所放方位与之前相同,不知是她已看过放回还是没来得及取出她恨声道:“你最好自己想清楚,往后日子长得很再做出这等事来,不要怪我不客气皇宫大内,出点什么意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丹青满眼恐惧,琳嘉的话摆明是在威胁她不想视旋在她心中竟有这样的地位,令她不顾一切近乎疯狂地捍卫与他相关的一点一滴琳嘉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一生,视旋仿佛是她唯一一件温暖柔密的狐裘,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支持她继续走下去的全部勇气如若有人想要从这狐裘上剪下一线一角,她不惜以命相搏即使视旋已成了她的哥哥,他们再无相互依偎取暖的可能,他带给她的心灵的幸福与灵魂的依赖,却从来不曾远去

  琳嘉抱着视旋的信,发狂般的奔跑冬日狂狷的风声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寒冷地一下下割过她光洁白皙的面庞她的鼻子耳朵由煞白渐渐冻得通红,又慢慢转成紫青色,她的面色也是同样地暗沉死寂她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在王家花园里纵意跑着,不知道究竟要往何处去墨竹早已不见了踪影,王家忙碌的丫鬟婆子见她这般风驰电掣地猛奔,虽感诧异也不敢多言

  她脑中转着一个念头:安全,自由天下之大,究竟何处才能容得下视旋的一封信?究竟何处才能容得下她的一片心?她从杭州逃到京城,逃过了周思秦、林望荆,却没逃过他们的爪牙未来呢?就算她逃过了复社,又怎能逃过逆齐?即使侥幸逃过了逆齐,她却永远追不回视旋,追不回两颗相爱相守的单纯心灵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恣意横流,视旋英俊的、潇洒的、挺拔的、悲伤的、心碎的、无助的表情与爽朗的、凄凉的笑声,痛彻心扉、冷漠凄楚的哭声,交织占据了她的眼、她的耳、她的心、她的灵魂她彷佛感觉他就默默地站在前方不远处,悄然立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神情比漫天的风霜加清寒,令她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她宁可漫山遍野瞬间卷起巨大的雪浪,把她死死地埋在其中,令她窒息、令她不必再想、不会再痛,永远地离去

  夜色渐沉,琳嘉仍在漫无目的地在王家各个角落游荡,纷乱如麻的内心已一片沉寂,天色墨黑低暗,四下万籁无声不知不觉,她闲散到了前日出事的池边,恨不能如一头跳进冰冷刺骨的池中,把自己全部的心事连同这了无生气的**一同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柱,随性飘荡突然隐隐见得前方人影晃动,琳嘉好奇心一起,悄悄靠近窥伺

  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手中似拿着什么东西,认真专注地擦着池边的鹅卵石石块并不大,她却擦拭了许久,中间还换了一块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她又伸出手摸了摸石头表面,方满意地站起身来

  琳嘉在她身旁较远的一棵树后,今晚月影稀薄,不太看得清她的面庞,似是穿着王家常见的丫鬟的青色衣衫待她匆匆从眼前跑过,琳嘉才认出她是王夫人的贴身侍婢司昌,不由大疑:寒天雪地,她这般鬼鬼祟祟地擦拭石头,却是为何?

  琳嘉蹲下身子,手指细细摸过她刚才摆弄过的鹅卵石,并未发觉什么异样微觉石头略有松动,想是她刚才用力所致琳嘉正觉得自己多心,却突然发觉石头边缘触手略有滑腻琳嘉仔细辨别,似是油脂一类东西,经过她的擦拭已所剩无几,只在边缘处留下一丝白色碎屑,若非逐寸细察,绝不会发觉

  琳嘉霎那心头一亮一震,难道王夫人事先在石头上涂了油脂,这才导致魏姨娘立足不稳?可若非王世雷猛然扑来,即使立足不稳也不过立地扑倒罢了,绝不会栽落池中她潜心回忆,那日世雷身边并无丫鬟乳母陪伴,他一个孩童如何竟能恰到好处地在适当的时机来到适当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引路甚至诱他前往,他断断不会来的这般凑巧

  那日她极尽目力,仍然没有看到王晴所说的什么鱼,还在奇怪池面一片冰封,她怎会看到这般奇景现在想来,一切再明显不过,王晴用意是引魏姨娘站到涂过油脂、触底光滑的鹅卵石上,再一举借力将她撞入湖中

  但王晴出手救助不成、反把自己带入湖中的场面在她眼前挥之不去若是为了洗清嫌疑,撕下一两片衣襟说是自己劲道不足便可,想来王展亦不会责怪她,她却又为何那般真切地想拉魏姨娘?难道她真的不知情?种种疑窦在琳嘉脑中纠结成一团,她努力想理出一个头绪来其实事实再简单不过,但她与王晴熟识几日,不愿相信她会使出这般毒计此番落水不仅害得魏姨娘小产身子大损,险些害得王世雷命丧黄泉,连她自己也须得静养数月,代价之大、后果之重足够摧垮这个不大的家庭,令琳嘉胆寒

  琳嘉伏在王晴屋外,窗上隐隐透出两个人的剪影,一人头发披落,斜倚在床上;另一人发髻高挽,坐在她身边

  梳髻者低声叹道:“你又何苦伸手拉她,自己险些冻坏了身子”言语间尽是怜惜

  另一人以轻叹一口气,道:“世雷小小年纪,我实在不忍”

  梳髻者微微一动,似是挽了挽她的头发,哀声道:“你怪我太过心狠?”

  她摇了摇头道:“娘也是逼不得已”

  梳髻者站起身来,声音提高了几分:“若是她再生下一个男孩,我……我只怕再也得不到老爷半点垂怜我已年华不再,可是你与雨儿怎么办?”

  两人同时黯然,相顾不言琳嘉初听之下便已明白,王夫人照顾女儿,深夜亦不离去,她二人言语交谈,已承认了她适才猜测

  王夫人又道:“若是那狐狸精凌驾在我之上,便会耽误了你与雨儿的终身我原以为靠着风儿可保一生平安,谁知她竟又有了身孕,所幸上天有眼,让我先一步发觉”

  王晴低低道:“娘行事谨慎,那女人又怎么比得上”

  魏姨娘推说身子不适之时,众人皆以为她有意在王展面前恃宠撒娇,不想王夫人心思细密,一探之下便发觉事实真相魏姨娘懵懂不知又如何懂得防范王夫人的暗算?此番王晴奋不顾身相救,只怕她还会继续蒙在鼓里,反把王晴当做恩人也未可知

  王夫人道:“晴儿,不是娘心狠,你……你怎知我心里的苦”顿了一顿又道:“那女人仗着儿子天天在我面前示威恃强,你爹爹又一味宠着她,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琳嘉心叹:你一出手便这般狠辣,她在你面前才是无法还手只怕日后难以怀孕,还不知道是被你所算计女人之间的争斗,竟是这般凌厉

  王晴低声应了一句,王夫人又道:“无论如何,你这样拼命救护,也消除了你爹的疑心我看他听说那女人失子,只是震惊痛苦,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可是娘真怕你以后落下了什么病根,女儿家哪里能沾得这般寒凉”

  琳嘉感叹不已,王夫人懂得爱护自己的女儿,同为母亲,竟对他人的女儿孩子下此狠手魏姨娘固然身份低微,她的娘却也是一般心疼至于她的丧子之痛,落在王夫人眼里,恐怕满是快意琳嘉倚在壁上,冷风如刀,狠狠地在她身上刮出一道一道伤口一如侯门深似海,哪宫门呢?又该用什么来比喻?自己以后便要时时行走在比今日所见加阴险尖利百倍的浪尖之上,便如在刀刃上跳舞,一个不慎便好似坠下万丈悬崖遍体鳞伤粉身碎骨她从未这般真切地感受到女人间的不见血的战争,惊悸之余厌恶不堪

  说:

  明天开始宫斗就要正式登场啦,大家鼓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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