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德生老汉

　　闲话少叙，走了几天，我们到了青海，在距离柴达木盆地一百多公里，一个叫做茶卡的小镇停下来。我下车一看，整个小镇也就一条街，十几家商户，门脸上面全部都是双语（汉语和藏语）标示。

　　大龙找了一户当地的原住户，租了两间屋子，车停在人家院里。房东临街有间小饭馆，专卖羊杂汤，普通话马马虎虎还能交流。房东老两口脸上全都是高原红，很是好客，不停的给我们拿生活用品。我可能是学校里养出来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比较浓，少吃点没什么，关键是不能没有洗脸刷牙的东西。于是安顿差不多的时候，我上街准备买点洗漱用品。

　　来到街上，也没啥可逛的。进到一家百货商店（号称），买好洗漱用品，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进来一个老汉，戴个毡帽，穿一套灰不拉几的衣服，来买烟。我看到商店老板并没有在柜台上拿，而是从柜台下面取出一条，递给他。一看那个香烟的牌子，我觉得挺蹊跷，整个商店的烟酒柜台上并没有这个牌子。就在我准备离开商店时，忽然看见这个老汉胸前别着一个小牌子，就像银行职员胸前的一样大小，上面写着两个字母：X-N。我只感觉身子一颤，这两个字母和在我爸书柜上找到的光盘封面上的一模一样。这难道真是一种巧合不成？

　　这个老汉拿上烟便出来商店，我悄悄的尾随着他。在他一拐弯的时候，我紧跑两步转过弯一看，愣在当场。转过弯并没有路，而是一堵墙。这个老汉难道是翻墙过去的？随后我将牙刷什么的塞进兜里，伸手就要上墙，忽然旁边商店走出来一个人，操着当地口音说了两句。我根本没听懂，但根据人家的表情推断应该是不想让我翻这个墙。我只好陪个笑脸作罢，悻悻然回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消息儿李找到房东，想让他给我们在当地找个向导。听到消息儿李这么一说，房东立马出去了。过了半小时，找来一个年轻人。消息儿李见到那个年轻人，点了一下头，塞给房东一百块钱然后回屋了。房东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龙赶紧上去解释说道：“老爷子不满意。”

　　年轻人嘴里不停的嘟囔说道：“我可以的啊，我可以的啊。”

　　房东给年轻人送走后，来到消息儿李面前说道：“既然这样，我只好给你叫来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一个向导，但是人家要价可高，去不去得看心情。”

　　破锅自有破锅盖，这种性格的人最合乎消息儿李这号人的脾气。一听房东这么说，消息儿李表示出很大兴趣，让房东立马去喊来，价钱不是问题。

　　让我没想到的是，消息儿李竟然这么有钱，感觉比我爸有钱多了。霎时我有点想倒腾古董了，这要是一年之中出手一两个上等的山货（陆地上的文物，包括高仿），比他娘的上班强多了。

　　正在我憧憬以后的职业规划时，房东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等我看清这个人时，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那个戴着字母牌子的买烟老汉吗？

　　买烟老汉进屋后，一言不发坐在一个凳子上。气氛有点微妙，消息儿李估摸是想看看此人的定力，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老汉。老汉可能是就这脾气，坐在凳子上掏出来白天买的烟，不停的抽起来。大龙和耿二坐在旁边更不可能先说话。房东知道今天这雇主和被雇者都不是善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这阵势，根本没我说话的份儿。于是乎，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犯困。

　　我总想着快点谈妥价钱，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在这干耗着演哑剧呢，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大爷，请问您带路多少钱？”

　　这话一出来，满屋子的人齐刷刷的看向我，我感觉像生活作风犯了错误似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买烟老汉从毡帽后面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头说道：“一趟五万。”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房东可能觉得这个价码有点报高了，急急忙忙给买烟老汉使眼色，但他根本无动于衷。消息儿李听了这个报价，还是刚才的表情，好像这个价码对于他来说，也就一盘花生米。

　　“好的，”消息儿李终于说话了，“什么时候可以走？”

　　“随你。”买烟老汉回答的极其轻松。

　　买卖谈妥之后，房东将买烟老汉送了回去。我悄悄的跟出去，却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他们出门和我也就前后脚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就不见了？正在我准备仔细查看的时候，房东从旁边两棵树下闪出来说道：“什么事啊年轻人？”

　　看房东正在提着裤子，应该是上树下撒尿去了。我的心放下来，问房东：“那个老汉叫什么？”

　　“真名不知道，我们都叫他德生老汉，”房东回答说，“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对有两把刷子的人比较好奇，”我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说道，“他是你们这儿的原住民吗？”

　　“不是，”房东答道，“不过经常见不着他，经常跟着像你们这样的驴友进出沙漠，挺神秘的一个人。”

　　我回来后，消息儿李已经睡下。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消息儿李找到德生老汉，要求吃完早饭便朝塔里木盆地进发。德生老汉倒也干脆，二话不说背个帆布包，便到我们房东的小饭馆，喝羊杂汤吃烧饼。

　　一切就绪后，我们一行人坐上车，朝着塔里木盆地出发。走了一天，快到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沙漠和绿洲的分界处，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住户，再往里走的话，汽油、食物、淡水这些补给都会很困难。

　　德胜老汉说最好往里走一段距离在宿营，一般在沙漠和绿洲的分界处容易出怪事情，也不知道消息儿李是怎么想的，竟然就听了。我总感觉德生老汉的这个建议非常不靠谱，这里好歹费点事还能弄来一点淡水，怎么着也好过那些漫天黄沙的地段。但是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说，既然上了贼船，那就由不得我了。

　　车继续前进，又走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沙漠公路方圆几百里范围，看过去全是起起伏伏的沙丘，毫无生机感。不过视野倒是开阔的很，这要是来个贼，就算长着翅膀也躲不掉，或许这就是德生老汉的初衷吧。

　　大家开门准备下车，我和耿二、德生老汉坐在车后排，德生老汉在中间。我刚抬起屁股，忽然德生老汉悄悄拉住我的手。我一怔，立刻回头看他。耿二已经下车，将车门哐的一声关上。我以为德生老汉要说点什么“尿急了或者腿麻了，让我扶他下车”之类的话。没想到的是，德生老汉在我的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默不作声从耿二那边开门下车。

　　我楞完神后，收起纸条下来。耿家兄弟俩正在动手搭一个简易帐篷，我找来一些枯干的树枝，点着一堆篝火，我们五个人围着篝火吃了一些东西。牛肉干在火上一烤，真是既解饱又解饱。吃完后，月亮已经升起来，整个沙漠表面洒满了银色月光，置身在眼前的场景，开始觉得“床前明月光”有点小家子气。

　　简单安排了一下，德生老汉不用打更，然后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前后半夜轮流。前半夜是我和耿二打更，耿二往篝火添了点柴火坐着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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