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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落病根


  闭上眼睛缓解痛楚,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沉沉浮浮,意识像漂浮在半空似的,混沌不清。

  奚栖昏昏然不知所以,看着眼前的人,然后转头四顾,眼里一片纯澈,身子却在发抖。

  六色的惊呼声明明就在耳边,却像是从天空那边传过来。

  嗡嗡作响,只是尾音。

  奚栖闭着的眼倏忽睁开,然后拼命的眨了眨,张口想要说话,却觉得舌头如撕裂般痛,吐出的是断断续续的咿呀声。

  盯着她的六色有些懵,而果裳先是一怔,接着就是大叫起来。

  “大夫!大夫!”

  连着两声叫唤,可谓尖锐撕竭。

  闻声第一个冲进来的是苏岑,他几乎暴怒,“怎么了,果裳?”

  后者抖索了下,指着床上的奚栖,有些反应不及,反问道:“她……她怎么了?”

  除了一双格外清澈纯净的眼眸,她看起来没有异样。

  “小姐,小姐,你哪里还不舒服,你怎么了……”

  “她才刚醒,你们别急。”

  跟进来佟千宇皱眉,注视着奚栖的神情也有些惊诧。

  这几日,他一直在回春堂。

  南街最有名的医馆,就属李儒的回春堂了。

  本该医患满堂的地方,这些日子却很冷清。

  李儒见怪不怪,小学徒檀条却愁眉苦脸。

  这不,一听见里面动静,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往药庐房跑,迅速敏捷的像个猴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李儒扶到内室来。

  “来了……”檀条气喘,这不是第一次了。

  就这三五日,折腾的够呛。

  往往是前脚刚吩咐完,还没走远,就叫唤起来,六色是个妇人难免大惊小叫,最让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是佟千宇,这位公子爷,初见那晚他还敢埋怨,等弄清对方身份之后,连大气都不敢在对方面前喘。

  但凡他出声唤人,檀条必定反应迅速。

  “都让一下,李大夫来了。”

  郝方紧跟着喊了声,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口。

  倒是禄多帧一直搞不清状况的只在外沿干瞪眼。

  他都不知道今天是为什来的,转而又见身边不往前去,反而后退的半意,脑子更是混乱了。

  昨日的乌那拉氏雅诺拿出残芒花盒子之后,半意答应带他们去见人,三人是骑马的,从果镶郡王府前门出来,半意领先飞马疾驰,乌那拉氏雅诺紧跟其后,直到快接近南街,半意猝然下马。

  到现在禄多帧都没弄明白,当时半意如何动的手脚。

  夺盒而去,乌那拉氏雅诺几招就受制于他,等禄多帧一靠近,还未展开解救,忽而从旁涌出一群乞丐,围拢上来伸着破碗争相讨要钱财。

  混乱一瞬间,半意悄然消失。

  乌那拉氏雅诺气的不轻,当场就鞭策了几个乞儿,震慑众人。

  然而等他们回过神去找半意,哪里寻的到。

  今日若不是郝方来邀他一块来南街,说是找佟千宇……

  看见奚栖的时候,他幡然醒悟,原来是她。

  而入夜看见晕死过去的柠隽,看见镇定的处理现场的佟千宇与半意。

  他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大夫,小姐她到底怎么了?”

  李儒年纪大了,动作慢,但是看病很利索,望闻问切,都没用上,只是扎了一针,临了摇头。

  “捡回一条命,就该万幸了。”

  金针扎在心口,奚栖痛苦的神情立马纾解,也没再喘气,至少起伏不再剧烈。

  察觉到她情绪安抚下来了,李儒面露不忍,略有些敬意。

  如斯痛疼,能忍到不作挣扎,心智定是坚定如铁。

  换做一般人,估计是要打滚哭嚎了。

  “呛水时间有点长,积水堵在心口,疏通之后,难免滞痛,”抽针的时候,清晰的感受到奚栖浑身一颤。

  李儒抬手按住她的太阳穴,吩咐道:“你按住,轻揉一炷香,然后煎服清魂散三日。”

  六色连忙俯身去按,泪水滴答掉落,滑入奚栖的发顶,刚开始揉的时候,手指还有些僵硬。

  “她是不是说不了话?”

  问话的是果裳,她敏感的察觉到了奚栖眼睛动的很快,咿呀声不似一般人苏醒之后沙哑的开不了口。

  而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堵了喉,又或者伤了舌头……

  “她之前咬舌了。”

  李儒又慢腾腾的起身了,回答的话验证了果裳所想,也成功的让众人为之一震。

  咬舌自尽!

  这种行为听一听可能还只是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细一思量,会觉得心底发憷。

  继而会衍生出无限怅然郁结。

  到底要有多大勇气,才敢咬舌呢。

  若换作自己,敢不敢呢?

  六色第一瞬间想到的是那日回了西街糕点铺,看见林忠子面容憔悴,心疼的不行,而自己只是哭,都能让林忠子急的冒泪,平日里磕到绊到了,咋咋呼呼的叫唤,那都算什么疼啊……

  果裳足足愣了半响,泪水忽而止住了。

  “那,那她还能讲话么?”

  而旁边的苏岑早就在一旁扶着她的双肩,让她往后依靠着,他还真没有看见果裳如此伤心摸样,一直抽噎着,这话问出来,几乎是祈求般的望着李儒。

  回答她的是李儒无奈的叹息声。

  若是光咬舌,还兴许有救,关键她还呛水了。

  这个月份的水潭,冰冻三尺谈不上,也是极寒之水。

  说来,其实她能有救,也多亏是这冰水。

  低温下,血脉不流通,伤口都冻结了,减缓了她身体衰弱的速度。

  当然,她浸入冰水的时间也不长,不然……就是死尸了,捡回来也没用。

  而前三日,将她泡在温水药桶里,就是在缓慢的驱寒回温,让她的肢体软化恢复正常,复苏。

  活,也是先从身体开始活。

  救,也是因为能救。

  李儒治病,有一原则,救想活之人。

  凡是想活的,他都会救。

  而奚栖自然是符合的,她想活。

  “你们看见她的手没有,是紧抓握拢的,所以,活着就好了。”

  回春药方,每一味药材都是药中极品,续脉接骨,夸张点说,化骨生肌。

  只是,这受了伤的身子,再救回来,也达不到从前,更何况她本身就体弱多病。

  落下的病根,是要养一辈子了。

  此刻的李儒并没有说太多,也只有他在惋惜,好端端的一个人,怕是要废了。

  而他此刻也绝对想不到,就算身残,也不能称之为废了。

  “先好生养着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奚栖说的。

  似乎从李儒的话来悟出真意,躺床上一直神情动荡的她,再也没有尝试开口。

  因为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察觉到,她不光是喊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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