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武柯将军知道俞伯牙与钟子期么？”奚栖稳了稳心神，轻言细语道。

　　柠隽点点头，她一直都称他武柯将军，就如他唤她奚姑娘一样，客气礼貌，不失分寸。

　　两个人都是那么淡然疏离的人啊。

　　“奚栖以为，俞伯牙与钟子期的那种友谊，没有性别的限制，交友，亦是交心，淡之如水，浅如浮云。”

　　柠隽何等聪明之人，哪里听不出她的蕴意，心里那丝郁结瞬间被拂去，忍不住轻笑：“奚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他对她是欣赏的，或许某个时刻也心动过，但是，很浅，即使如此，一向感情迟钝，或说性子太过寡淡冷然的柠隽，觉得很不适应，这一刻她说出那句交友交心，无不指点他，可以与她为友，淡若水，浅如云，没有束缚，没有压力。

　　换种心态与角度，以知己好友的身份面对与她，他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扼杀了那份心动。

　　然后，他们开始交谈，话题很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边城的风情，各地佚事，到生活的感触，繁琐的细节，他说的多，她多是听，时不时的插上一句，续一段故事，每每都能对上他的想法，合乎他的意。

　　直到天际泛白，他们才恍然，一夜已过。

　　奚栖目送他翻墙离去之后，长久的看着墙头，只有她自己知道，断送了什么。

　　因为畏惧，宁愿他能坦然待她如友，也不敢去承受暧昧情愫发展一旦破灭，他们会不会老死不相往来。

　　茶水已凉，灌入肺腑，顿顿隐痛，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多么卑微的愿望。

　　一股委屈如晨风渗骨微凉，鼻头终究酸涩。

　　爱到卑微，低到尘埃里，都不敢轻易剥开，小心翼翼的捂着……因他而喜，因他而伤，奚栖抬手盖上眼，樱唇微颤，“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在以后的三个月内，柠隽时常光顾那座宅子，奚栖大多时候在种花，他就在旁边看，品着茶，说着一些趣事；有时候他会烦躁的抱怨，皇上要他接管京城防务事宜，他不得不接，以至于忙的头晕，更多的是对萧氏安排的一个又一个女子与他的不满，还有皇太后整天揪着他说娶妻生子；有时候他一言不发的沉默，她便放下手中活，拿出一本书，开始念，那轻缓疏浅的嗓音，像一支动人的曲子，吹入他的心头，渐渐放松，直到入睡；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下棋，棋艺相当，难逢敌手，每每一下就是大半天，当然，他还会兴之所至的画画，她也会挑着眉点评，然后浅笑着题诗……

　　那段日子，当真过的轻松，他觉得，很不错。

　　她觉得喝的茶，吃的饭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连风，连空气都是。

　　六色被她嫁出去了，虽然舍不得，但是，十六岁的女子，如花一样的年纪，她怎忍心耽误，嫁的就是那西街糕点铺的小伙子，名唤林忠子，离得近，六色起初一天跑几趟的回来，后来被奚栖说了很多次，便慢慢的隔几天来一次。

　　有时候碰上柠隽也在的时候，她再也不会咋咋呼呼的取笑了，只是，每次看见他们沉默坦然的对弈，聊天，会觉得眼睛涩涩的，却流不出泪，或许，更多的是感动。

　　关于西街寡妇的谣言止于这个冬天……一切皆因，皇太后的大寿，蒙古公主的到来。

　　入冬了，京城的第一场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同时也冻结了他们的生活。

　　花受不了寒，奚栖早就在花房周围盖了一层又一层茅草，却不想大半夜的下起雪来。

　　她听见耳边从窗缝里刮进来扑哧扑哧的寒风，屋里烧了好几个火盆，依旧是冷得很。

　　周氏年纪大了，天冷也不爱动，奚栖让六色送去她亲手缝制冬衣，顺带传了话，等天气暖了再多走动，一切安好，无需忧怀。

　　没了周氏来走动，果裳大着肚子，整日被苏岑哄着供着自然窝家里待产，她这里可谓是门可罗雀。

　　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以前，到不觉得京城的冬天这么冷，或许是，小时候可以躲进娘亲的被窝里，后来，还有六色来暖被窝，现在……

　　越想还真是越凄凉，奚栖苦笑一声，今后的日子，当真要这样过下去，也不知道能挺多久。

　　就在她满心悲凉思绪烦乱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她打着哆嗦着问：“谁？”

　　这大半夜的，不可能是六色，那丫头昨天才被她骂回去了，哪有新婚不给丈夫暖被窝，跑来给她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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