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荒野相遇

　　浸湿了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很不好受，胡不归栓好白马的缰绳后再把上衣和外裤脱了个干净，只剩下贴身的短裤，微风一吹还有些凉意。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把衣服撑起来，等着吹干，不然明天白天他就不要想赶路了。做完这些，胡不归靠在树下，蜷起身体不过一会便进入梦乡。

　　“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让胡不归从梦中醒来。胡不归双手抱臂，不停地上下揉搓，可还是冷的招架不住。本来就是已经是深秋季节，加上山风凌厉，又没了衣服，要不是他有练武的底子，这时就已经生病了。

　　胡不归摸了摸晾着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了，可想而知这山风呼啸程度。胡不归赶紧穿上衣物，寻思在这也睡不着了，不如趁夜赶路，白天找个旅店休息半天。可是等到他要去牵马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白马不见了！？明明把它栓在这里的！

　　胡不归傻眼了，难道到它自己解开缰绳跑掉了？这可怎么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靠两只脚要走到什么时候去。他又在附近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时才明白遇到什么样的困境。

　　他在荒山野岭中迷路了，又丢失了交通工具。胡不归咬咬牙，看了看夜空，勉强辨认出西北方向，走了过去。

　　困意一直侵扰着胡不归，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正当他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先休息一会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有点亮光，好像是红色的火光。胡不归一阵狂喜，莫不是遇到什么商队，或者过路人？

　　胡不归加快了脚步，一想到对方可能会有热汤和口粮，身体的疲乏立刻减轻了许多。前方静悄悄的，想必一行人也都在休息。胡不归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直奔着篝火而去。

　　就在他快要靠近帐篷的时候，眼前一晃，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闪了过去。胡不归没往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好像是一个人，在哪里鬼鬼祟祟的在一个帐篷下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要把帐篷掀起来，朝里面偷窥。

　　胡不归双眉一挑，立刻想到此人肯定没做好事，嘴上立刻大叫：“喂，偷窥男，你在那里干什么？！”

　　胡不归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在这空旷的荒野中，不亚于引爆了一颗炸雷。一下子这许多帐篷里传出了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你方罢唱我登台。那偷窥的男人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帐篷，回头还冲着胡不归笑了一下。

　　“什么人！”一声低吼从营地中传出，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声音中的愤怒。

　　胡不归一见那人想逃跑，赶紧大叫：“在这里，偷窥男在这里！”说着跳了上去阻止那人逃跑。

　　那人怪叫一声，轻轻一指点向胡不归的肩胛，胡不归见他来势凶猛，赶紧运起寸口乾坤，肩膀一沉，身体微微扭曲，换了一个方向，堪堪躲过那一指。那人“咦”了一声，便没有接着出手。胡不归瞅准时机，连着使出弓河教给他的铁拳，一拳接着一拳打向那人面颊。

　　那人一看笑道：“我跟你有深仇大恨吗？干嘛出手那么狠！”

　　胡不归饿了半天，又被冻醒，坐骑又丢了，心情大坏，立刻回道：“偷窥男，活该打肿你的眼！看你还敢不敢再偷窥。”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营地中来了一个人，手握长刀，刀身接着月光闪出寒气，一看就知不是等闲兵器。

　　“你们两个人是谁？为何夜间来我们营地。”握刀之人看到胡不归正和那人打着，知道胡不归便是出声说话的人。

　　那人见到营地里出来了，连忙摇手，道：“不打了不打了。”

　　胡不归见营地主人出来了，心想对方已经插翅难飞，便住了手，道：“他便是在那偷窥的人。”

　　“谁说的，谁说的，我也只是路过而已！天这么黑，你一定是看错了。”那人嘿嘿笑道。

　　“你！…居然还敢抵赖！”胡不归气道。

　　那人双手一摊，无辜道：“我哪有抵赖了。”

　　胡不归一看这阵势，那人打定主意要耍赖，正欲骂上几句。拿刀的人低喝道：“都别说了，一起过来！”

　　胡不归的话一下憋回了肚里，看到拿刀的人满脸凶相，说话一点不客气，大声道：“我好心帮你们抓了一个偷窥者，你不说声谢谢，反而态度这么恶劣，岂有此理！”胡不归性格直率，有什么说什么，心里哪里不痛快了立刻就说出来。

　　拿刀的人握紧了刀柄。

　　那人笑呵呵上来道：“人家拿着刀，我们还是客随主便吧。好亮的刀，一定很锋利。”

　　胡不归经过青山门一役后，识时务了不少，对方武力强大的就不会再硬拼，何况他还想喝汤呢。

　　三人一前两后，向营地中央的篝火走去。

　　在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立着十几个帐篷，现在都已安静下来，没了刚才的女人尖叫。篝火边上有几个头裹白布，腰挎长刀的男子，看样子是在巡逻，见到意外来的两人眼中都露出很深的敌意。借着火光，胡不归看清楚了拿刀的人的相貌，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和胡须已经灰白，脸色在篝火的照耀下显红光满面。一双眼睛异常凌厉，脸颊如同刀削一般，十分刚毅。

　　再看偷窥男，胡不归涌起奇怪的感觉，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相貌堂堂正正，脸上却有着嬉笑的神情，一双更是像孩童一般乌黑晶亮，像未被尘世所污染一般。他正悠然自得地看着营地中央的篝火，双眸中多了几丝笑意。

　　拿刀的老汉看了看他们，最后眼神落在胡不归身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沉声道：“我见过你！”

　　胡不归吓了一跳，道：“你…你见过我，什么意思？”胡不归心想，你不会把我当成是什么窃贼，或者偷窥男的同谋了吧。

　　偷窥男笑眯眯地看着胡不归，又看了看老汉，道：“原来你们认识？”

　　拿刀的老汉根本不解释，哼了一声，道：“两位为何在此，还请说个清楚。如果其中有误会的话，我谢某便向两位陪个不是。”他也不想事情没有回转余地，说话时留了三分。

　　胡不归指着偷窥男，立刻开口道：“就是他，我看到他在帐篷附近转了转，想要把帐篷掀开。”

　　偷窥男大叫冤枉，举起双手道：“不能这样冤枉我，我睡到半夜醒来，忽然发现我的小白不见了。”

　　“什么小白！”胡不归根本不相信。

　　偷窥男解释道：“是我的坐骑，一匹白马。我迷路了，正在睡觉，没想到半夜醒来忽然发现马不见了，就一路找来。”

　　胡不归楞在那里，怎么他的情况和我一模一样？

　　偷窥男反问道：“你是干啥来的？”

　　胡不归道：“我…我也是！”

　　“什么叫我也是…？”

　　拿刀的老汉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胡不归。

　　“我也是…就是我的坐骑也丢了，只好走过来。”胡不归这话说出来，也他自己都感觉没有底气。

　　同样的理由被用两遍，似乎就成了借口。

　　偷窥男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拿刀的老汉一直沉默，听着他们俩对话，这时冷冷道：“看来两位还真是志同道合，不如就在此等到天亮，两位结伴而行。”

　　胡不归心里窝了一团火，可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露杀气看着偷窥男。

　　“干嘛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胡不归气的肺都炸了。

　　偷窥男毫不在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笑嘻嘻地看着别的地方。

　　老汉也不做别的事，让下人搬来三张小方凳，一起陪着他们两个坐在篝火边上，三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谢老大，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为何现在没了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胡不归如同时间暂停了一般，整个人戈然而止，他呆呆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的主人让他魂萦梦绕，牵挂期盼。

　　那是灵纱的声音，他一刻都不会忘记。

　　谢老大回道：“小姐，不必担心，只是两个迷路的人。我在此陪着他们，天亮他们就走。”

　　灵纱道：“那就辛苦谢老大了。”

　　谢老大没有说话，转眼看着胡不归。他见过胡不归，每一个接近涟月坊的人，他都注意过。

　　胡不归脑子一片空白，站了起来大叫道：“灵纱，灵纱，是我，胡不归！”

　　还没等灵纱回话，谢老大一拍长刀，低喝道：“瞎嚷嚷什么！”说完长刀一横，锋利的刀口立在胡不归的眼前。

　　灵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不免有些奇怪，这个男子到底是谁？而且这个声音着实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掀开帐篷，灵纱和秀儿走了出来，看见篝火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满脸傻笑正看着她，在男子的脖子上还架着谢老大的长刀。谢老大的怒容和胡不归的傻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灵纱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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