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头棒喝

　　“就在我小有成绩的时候，有一个要好的仆人告诉我，涟月坊在半年前就消散了，所有的成员都不知所踪，我急着问，灵纱哪里去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涟月坊很秘密的就消失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这肯定是我父亲做的，他肯定知道了我的事情，为了断了我的心思。从那时起，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练功，一直在找机会溜出来。直到前几天，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父亲很少显得如此焦虑，不过这也给了我机会，我乘着机会跑了出来。到了涟月坊以前所在的地方万般打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明白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机会，不能再被父亲抓回去，他说到做到，肯定会关我一辈子。我本来打算一出门，就拼命出大齐。后来想想，父亲肯定会猜到我会这么做，所以我心中虽急，但是却反其道而行之，就想留在大齐边界的一个门派里，一来我可以了解通过须臾走廊的人，二来，我也有时间可以慢慢打听灵纱到底去了哪里。”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我还是入了瓮，而且连累了你们！”

　　胡不归最后一句有气无力，满心的失望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

　　真是一个痴情种子，水凝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忘了自己也在牢笼里，替胡不归惋惜不已。

　　小青渐渐睡去，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水凝香的衣角，头枕在她的腿上，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向两边翘起，不知道在梦里梦见了什么美事。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是明是暗，在这个昏暗的地牢里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静静地燃着，水凝香也泛起了困意，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对面牢房里的胡不归失神的望着墙壁边上油灯的光影，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灵纱。

　　“吱——”

　　门开的声音。

　　胡不归嗖地站了起来，走到铁门边上，抓着铁柱向外看去。

　　水凝香也被这开门声惊醒了，悄悄地将小青放在干草上，斜过身子想听听是否有人前来。

　　到底是谁会来呢？两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

　　一个满身黑衣，遮住了面孔的佝偻人，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手臂上挂着一个竹篮，里面的香气不住地向外冒出来。

　　送饭的人。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胡不归瞪大了眼睛，看着佝偻人大声喊道。

　　佝偻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两个牢房之间，放下篮子，将里面的两个托盘放在靠近铁柱的边上，然后挎上篮子，踏着缓慢的步伐向回走去。

　　“别走！别走！你是谁？我要出去！我给你钱好不好，你放我们出去!”说着胡不归把身上的挂饰都扯了下来，“你看，这是玛瑙，这是南山玉，这个是金子的。还有这个，全部都给你。”胡不归把身上挂饰都抓在手里，隔着铁柱伸了出去，大喊，“前辈，前辈，我所有的都可以给你，你放我们出去。”

　　水凝香也急道：“前辈，为什么将我们也关了起来？”

　　不论是胡不归还是水凝香，佝偻人不闻不问，依旧缓慢的向前走去，虽然很慢，但是步伐坚定，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前辈，前辈！”牢房里充满了胡不归的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胡不归失望地落下了手臂，手上的珠宝碧玉散了一地，滚来滚去，嘴里喃喃道：“他真的要关我一辈子，连看守人都换了。”

　　水凝香忍不住道：“胡公子，你以前都是关在什么地方的？”

　　胡不归像似没有听到，呆坐在地上，本来很考究的发饰，现在也变成了披头散发，如同乞丐一般。水凝香知道他还在沉浸在失去希望的痛苦中，见他不答话也就不再开口询问。地上新鲜饭菜的香味袭来，水凝香这才想起几人已经很久未有进食，小青肯定也饿了。

　　“小青，你是不是早就饿了？”

　　刚才胡不归的几声大吼，早就吵醒了小青，小青好像已经习惯了胡不归的大喊大叫，双手抱着腿坐在干草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姐姐，小青知道我们被关起来了是吃不到东西的。”小青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声说道：“我小时候有一次被关在了小箱子里，也是很黑，也没有东西吃的。”

　　水凝香淡淡笑了笑，摸着小青的脑袋，道：“真是懂事的小精怪。现在有人送饭了，我们就有得吃了。”

　　饭菜很清淡，不过能在这里吃上米饭，喝上清水就已经很满足了。

　　胡不归面前的饭菜一动未动，清水也没有喝。

　　又过了几个时辰，胡不归还是一直在坐在那里，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巨大的身影投影在墙壁上，仿佛成了一块石头。

　　水凝香不忍心胡不归一直如此下去，道：“胡公子，你为何连饭都不吃？”一连问了三遍，胡不归才似听到一般，脖颈动了动。

　　“吃饭有什么意义呢？我又出不去！”胡不归意兴阑珊道。

　　“何为没有意义？那我问你，你身体是谁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胡不归不经思考张口就答，心中忽然一动，向水凝香看去。果然，水凝香脸上一副嘲笑的表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来是自己读书时经常背诵，意思是身体四肢、毛发皮肤，都是父母赋与的，不敢予以损毁伤残。刚才水凝香这么一问，胡不归便下意识说了出来。不过现在是父亲把他关在这里，他这话说出来完全不是出自本心的意思。

　　胡不归想了想，道：“父母生了我，血肉是来自父母。不过，我毕竟是‘人’，身体最终还是我自己的。”

　　水凝香赞许地点点头道：“这才是心中所想。那么，我再问你，你是真的爱灵纱吗？”

　　“难道我说的，你都当笑话吗？”胡不归脸上变了颜色，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不是。”水凝香摆摆手道，“我只是问，你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我爱她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胡不归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水凝香淡淡道：“那便好。胡公子，你又如何知道你永远出不去了？难道你在这里不吃不喝，她便知道你的爱吗？假如她看到你成了一堆白骨，会不伤心吗？你父亲把你关在这里，你所能做的反抗便是不吃饭吗？真是徒让我看了笑话！”

　　这几句问话如同闪电一般直接击中胡不归的心脏，话可谓说得极重，对胡不归的软弱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得说了出来。比直接骂他，这回更为刺激，就像当头棒喝一般。胡不归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过了许久，一声重重地叹息，随即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水凝香鞠躬道：“水姑娘，小子受教了。既然我立誓要找到灵纱，便是寻找一辈子也要找到，不会再轻易放弃。”

　　水凝香点头道：“胡公子切勿见怪，刚才的话语也重了些。”

　　胡不归笑道：“水姑娘把我骂醒了，感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见怪！”说完立刻坐下来，从铁柱缝隙间伸出手去，将饭菜拿了进来大口吃喝起来。

　　佝偻人又来了两次，每次都是不闻不问，缓慢地挪动着脚步拿来饭菜，再缓步走回去。胡不归和水凝香想了诸多办法想要得到回应，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真的是你父亲把你关起来的吗？”水凝香问道。

　　“还会有谁呢？”胡不归凄惨地笑了笑，道，“我们那日在后厅吃饭喝茶，喝到一半，忽然对面的李泊书站起来，指着说‘终于找到你了，少爷，跟我们回去，老爷在等你。’我心中大惊，先前李泊书说他是断剑阁的人，怎么一转身就成了我父亲的人。不过，如果不是我父亲的人，根本不会说出那句话。刚和李泊书打了起来，头就晕得不行，我只好想跑出去，心想一定不能被捉到了，刚跑了到大厅里，陈星云就拔出剑不分青红皂白地向我刺了过来。一边刺还一边喊‘抓住他，就是他。’没挡上了两招我就失去了知觉。”

　　说着，胡不归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神色。

　　水凝香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脸色，不过对他的话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陈星云绝对不会是你父亲的人，为何他要向你拔剑杀你呢。”

　　胡不归听水凝香这样说，自然是愤愤不平，道：“你怎知他不是我父亲的人呢？”

　　水凝香听出了胡不归气愤，笑道：“胡公子不要生气。我可以告诉你，陈星云一直是时神医的病人，一年前还是一点武功不会。”

　　胡不归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完全不相信的表情道：“你说什么？他是一个病人而且他的一身武功就是在一年之间炼成的？”

　　小青在一旁听了，也跟着大声道：“是的呀，星云哥哥是跟一个老爷爷学武功的。”以前小青吵闹着要陈星云的时候，水凝香就告诉她陈星云正在后山练功，练好后就可以带她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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