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湖 2

　　小船在小镇的埠头旁停靠了下来，船身晃了晃，莫邪仿佛如梦初醒，将怀中的雪衣猛然推开。大步走出了船舱，对着船夫小声嘱咐了片刻之后便飞上了河岸。

　　“喂，你等等我！”雪衣紧张的喊道，冲出船舱，却被莫邪一个厉眼射来。

　　“不准出来，在舱里等我！”莫邪沉声说道，脸色骤冷。

　　雪衣为难得嘟了嘟嘴道：“你确定会回来吗？”她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心里一下子被掏空了。

　　莫邪受不了她的追问，径自往前走，船夫看到失魂落魄的雪衣，甚是心疼，对雪衣不停地打着手势，示意莫邪一定会回来。

　　雪衣看懂了船夫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您不知道，他一直很讨厌我的，恨不得早点甩开我，是我一直强行跟着他……”说完又是长长得叹着气，眼眶有些泛红。

　　船夫再次同雪衣打着手势，告诉她莫邪只是上岸买东西去了，让雪衣不要着急。

　　雪衣淡淡的点着头道：“但愿他真的会回来！”但是却手指不停地绞弄着自己雪白的衣衫。

　　不知暗自沉默了多久，莫邪真的回来了，雪衣突然觉得心头一暖，暗暗告诉自己：原来是自己多虑了，他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

　　莫邪看到雪衣红红的眼眶，心也不由得纠紧，很想说一些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却发现在她面前，每次到了喉咙口的话语总会被硬生生的咽下。

　　莫邪将一个油纸包丢给雪衣，淡声道：“你一晚上睡树上，定是什么都没吃吧，所以昏昏沉沉打瞌睡，赶紧乘热吃点吧！”

　　雪衣愣在了一旁，泪珠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儿，强忍不住不让它们落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雪衣柔声问道，引得船夫在一旁偷笑，估计雪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胆的女子了。

　　“我是心疼我的烈焰剑，万一你饿死了，我的烈焰剑怎么办！”莫邪用一贯冰冷冷，听不出真心的口气说道。

　　雪衣倏地嘟起嘴，收起所有的感动，对着莫邪尖声道：“哼，我吃饱了也不会还你剑的，一直不会！”

　　莫邪懒得和她纠缠，将一个边沿饰有轻纱的花边帽丢给了她，“戴上吧，戴上后我们就上岸！”

　　雪衣奇怪的高举起这个帽子左看看又看看，蹙眉说道：“我不要戴，它会档了我的阳光的！”

　　莫邪没好气的一手夺去，撇撇嘴道：“阳光会从轻纱之中透进来，挡不了你晒太阳。”莫邪受不了她的挑剔，亲自为她戴上。

　　“那你为什么不戴？”雪衣好奇的问道。

　　莫邪对着一脸茫然的雪衣忍不住多翻了几个白眼，“因为我长得很安全！”

　　雪衣哑然失笑，“你是指我长得不够安全，可是我倒觉得你这副皮囊足以吸引无数美女的目光，施若就是一个例子！”雪衣同他翻着旧账。

　　“这个不用你管，我们两人同行若都带了帽子，倒是会很引人注意！”莫邪沉声答道。

　　“我们同行？”雪衣兴奋地挑起面纱，看着莫邪的脸问道。

　　莫邪闭了一下眼睛表示肯定，雪衣脸上骤然间笑开了花，莫邪避开他如花的笑靥，觉得雪衣确实是美到了一定的程度，容貌完全不在纤柔之下，甚至用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她。她的美高出于世俗，实在是百般难描。

　　戴好帽子之后两人一起拜别了船夫，便齐齐飞上了河岸，船夫笑盈盈得目送着他们远去，许久才划起桨橹悠然离去，脸上仍旧带着祝福的微笑。

　　走了一会儿，雪衣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一般对着莫邪道：“你有好好打赏刚刚的船夫吗，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你万不可以亏待他！”

　　莫邪玩味于她刚刚话语之中的“打赏”二字，于是饶有兴味的问道：“既然你什么都想到了，为何不自己掏荷包重重答谢他老人家呢？”莫邪故意将‘答谢’二字说得极重。

　　雪衣一窘，“我没钱……”说得有些委屈，然后抬起眼透过轻纱偷瞄瞄莫邪，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些银两。

　　莫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说道：“想要我给你银子……”雪衣听到‘给银子’三字连忙兴奋地点头，却不料被莫邪斩钉截铁的回复道：“休想！”

　　雪衣听后生气得将自己吃剩一半的包子连同包裹的油纸一同砸向莫邪，莫邪眯起眼睛口气冰冷得说道：“难道没人教过你不可随手丢弃食物么？”

　　雪衣低垂下头，蹲下身将油纸包捡起，丢到一旁蓄垃圾的竹篓子里，带有怒气得喃喃道：“小气鬼，抠门精！”

　　“说够了没有？”莫邪挑眉问道，心中有些发笑。

　　“没有！”雪衣也没好气得回复他。

　　莫邪双眉挑得更起，“既然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又为何执意要跟着我闯荡江湖呢？”

　　雪衣也学着他的模样将双眉挑起，“因为我喜欢你！”

　　一句简单的话语再次将莫邪逼到内伤，莫邪依旧习惯性得轻咳着，“以后这样的话再不许乱说，听到没有？”

　　雪衣吸了吸小俏鼻道：“没有！”

　　莫邪无奈的看向她，不再言语。

　　“莫邪，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儿？”雪衣等了许久都不见莫邪有开口的迹象，只能自己打破沉闷的氛围。

　　“烟雨阁！”莫邪淡声道。

　　“好美的名字啊，是什么地方？”雪衣好奇的问道。

　　“青楼。”

　　“啊？”雪衣耷拉着脸，双手紧紧抱住莫邪的右臂，呆立在原地，“赵嬷……赵妈妈说过，那是个会使男人变坏的地方，我不许你去！”

　　莫邪不禁轻笑出声来，“那你去过吗？”雪衣摇摇头。

　　“既然你没去过你又怎会知道，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以讹传讹，只会扭曲事实。”莫邪朗声说道，只觉得眼前的雪衣女子甚是可爱，仿佛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公主，不问世事，对红尘世界一概不知。

　　“反正不是个好地方，你干嘛还要极力去美化它，难道里面有你心爱的女子？”雪衣轻声问道，心中有些沮丧。

　　“心爱的女子没有，多年未见的老友倒是有一位！”莫邪想起自己的老友，心情瞬间转好。

　　“男的女的？”雪衣不依不饶的问道，将莫邪原本很好的心情再次扑灭，莫邪用力一甩袖，挣脱雪衣的双手，厉声说道：“你不觉得自己话很多很煞风景吗？”

　　雪衣咬了咬嘴唇，委屈得低下了头，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撇过脸去，不再言语，默默的跟着莫邪的背影走着。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奈何你不懂我情！”雪衣痛苦的想到，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浮上心头。

　　藏青色的衣衫在风中摇曳出轻盈的舞姿，雪衣缓缓抬眼，眼前清瘦的身影瞬间模糊，如一圈水彩荡漾开来，刺痛着雪衣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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