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达目的地
也不知钻过多少山洞，也不知停了多少站，天渐渐亮了，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整个车厢里还有打呼噜和磨牙的声音，还有一些新兵已经醒了，把车窗上面厚厚的雾气掏出一个洞，看着窗外。车窗外白雪皑皑，远处尖尖山顶裸露着的石锋杵在白白的云层里，更显黝黑黝黑，一开始掠过车窗的杨树、柳树、槐树现在竟全变成了雪压枝头的松柏，我们这是跑到哪儿了？
14日清晨，绿皮火车戴着我们这些新兵驶进了帽着寒气的“北戴河”火车站。我们不是“北司”的兵嘛，怎么跑到了北戴河？看着用水泥板立在站台边上的“北戴河站”，还没有想明白，在敦实的接兵连长张海、阮班长的催促下忙碌起来：“提上自己的包，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准备下车”，新兵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按照接兵班长的指挥一个提着包站到了过道上。火车“吱、吱、吱”急急地拉下了刹车闸，随着惯性，排成一队的新兵一下向前拥去，有两个脾气暴躁的新兵喊了起来“挤球甚了”“挤球甚了”，然后毫不客气地向后一使劲儿，又把扑在他后背的新兵顶了回去，站直的新兵恶狠狠地一瞥，低低地骂了一句：“牛球甚了”暴躁的新兵双目一瞪：“你说甚了？”接兵连长张海一看，“吵什么吵，下车”，那几个新兵对视一下，象鸭子一样被赶下了火车。新兵们一个一个上到站台，有的把包往地上一扔，美美地伸着懒腰，有同村来的嘻嘻哈哈说起话来，有的似乎被什么顶了一下，身下一矮脖子一缩，双手赶紧揣进了两个袖子，有的双手捂着耳朵使劲儿在地上跺着脚，象是在驱赶着什么。我刚一钻出车厢，一股凉凉的凉风直接灌进了脖子，怎么这么冷？也学着别人样子，脖子一缩蹒跚地钻出火车。整个站台站满了穿着绿色军服的新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新服装的味道，人声鼎沸，显得乱不哄哄。个子不高的张海连长扯着嗓子喊着：“灵石的兵，到这儿集合。灵石的兵，到这儿集合。”那边也有军官模样的人在喊：“介休的兵，过来集合。”“榆次的兵，过来。”昨晚很活跃的一个新兵伸长了脖子东瞅西看，对身边的另一个新兵说：“哎，女兵呢，咋没看到？”女兵们早在昨天我们睡的死猪一样的时候从唐山古冶火车站下了车……
“列队，列队”阮班长近乎山西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让我有点亲近的感觉“快点，磨磨唧唧，快点拿好自己的包，点名了。”新兵们一阵乱乎才排成了三列。
“吴宝亮”“到”
“张建宏”“到”
“李宏双”“到”
“乔俊生”“到”
“夏门煤矿的李强”，“到”声音低低的有点发闷，“你没吃饭啊，声音这么小，大声点”他心里话“确实没吃饭啊”，昨晚上火车时发的面包早吃完了，现在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不过，听到阮班长再次点到他时，他还是高了两度：“到”。
“灵石城关镇的李强”，“到”
……
一时间，此起彼伏答“到”的声音充斥在北戴河火车站阴阴深深的上空，三三两两的旅客远远地好奇地看着这些新兵。新兵们按照点名顺序，一个一个又被塞进等在站台外面蒙着绿色篷布的大汽车。背包全部放在车板上，新兵一个一个面对面坐上去，不准吸烟，不准说话，不准把头伸到车外。我坐下后，瞧着对面一个个子不高脸圆乎乎的新兵和鼻子上挂着两条亮晶晶的鼻涕忽然笑了起来，本还东瞅西瞅的他看着我也笑了起来，边笑边用两根手指捏住鼻子一挤，把鼻涕与鼻孔分离开来，往盘坐的鞋底一抹，用袖子往鼻子下一擦，一气呵成，说道：“něi（我）叫徐东亮，段村的。你了？”我轻轻皱了皱眉说道：“něi（我）是huangbing(方冰)，（shi）石膏矿的。”天太冷，我用双手不停地搓着耳朵，他又嘟囔了几句什么，我也没有听清。不想,唯有我俩在同一个部队呆了近二十年。“真他妈bi冷。”有个新兵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整个车厢的新兵们似乎都受到了感染，一齐不停地在往手上吹气，搓手，搓耳朵，有几个用脚跺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有一个新兵把被子拆开与旁边的一个新兵披在了身上。新兵们有节奏地随着颠簸的汽车上下左右摇晃着，也不知要把我们拉到了哪儿,正在新兵们想尽办法取暖的时候。忽然，车子行驶前方传来叮叮当当、咚咚咚敲锣打鼓的声音。“到了”“到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刚才冷不汲汲难受样儿一下消失不见，大家伙儿都兴奋起来，可是篷布蒙的紧紧的啥都看不到。听到动静，那个拆开背包的新兵赶紧从身上抓下被子，也不管另一个共同取暖新兵的感受，左一手右一手打起了背包，麻利地背在了后背。咦，这小子练过啊。
“下车，下车，按刚才点名顺序站队”随着阮班长的声音，后车厢板“咣当”“咣当”被打开了。拥挤的新兵们象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跳下了汽车，有的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又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去找队伍。叮叮当当、咚咚咚敲锣打鼓的声音更大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前面，一个小水泥桥，一个简陋的大门，水泥路两边站满了老兵，手里没有锣没有鼓的老兵，就用手有节奏地“啪啪”地拍着巴掌，原来是老兵夹道欢迎我们新兵的到来啊。
在接兵干部们的吆喝声中，好不容易整理好队伍，所有新兵们也象打了血的公鸡，昂着脖，挺着胸，眼睛的溜溜乱转，尽可能地随着接兵班长的“一二一、一二一”口令向一个偌大的土操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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