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特务连

一个白白净净的老班长在前面带着我们，那个皮肤稍黑、圆眼睛、面相和蔼的军官在后面呦喝着、使劲地推搡着我们挤进了火车,另一队新兵情况与我们差不多，我这脚还没有着地，火车“呜呜”两声开动了，穿着厚实棉衣的人们簇拥在一节节流动的车厢里，随着火车动换的频率也有节奏地抖动着，唉，火车上永远这么多人，挤来挤去。我们这些大兵的溶入，引发了一阵骚动，竟连昏浊的气味也被我们这身浓浓的新军装味道覆盖，人们很自觉地拥向了车厢中部，我们的处境好了一点，我的脚也着了地。

        叫新兵“迷糊蛋”是没错的，十多个新兵像我一样脑袋朦朦的始终不知道要去哪里？车往哪儿开？只知道听班长和那个和善军官的指挥，紧跟脚步不能掉队。不过，我也顾不了车厢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好奇眼光和嘈杂声，思想活跃的很，心底也涌出了大大的激动，我要去特务连了，“特务，嘻嘻，我可以当特务了”“咣当、咣当”感觉没多长时间就到站了，这个“特务”要干的事情还没有想清楚呢。“古冶站到了，有在古冶站下车的旅客，请带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没容我们伸头看看窗外什么风景就被一阵呼喊，手忙脚乱地从地板上提起旅行包冲下了，下车比上车简单多了，另一节车厢的新兵们也象我们一样堆在了站台，我看到了白脸的张建宏，他涨红着脸，眼里满是慌张……

        两列队伍一前一后向站台外走去，检票口的一个大铁栅栏门洞大开，两辆蒙着篷布的卡车很张扬地停在门口，周边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看我们出来象看到“大猩猩”似的，指指点点：“新兵，新兵”。这儿的天空可没有蔡各庄的蓝，四周光秃秃的连一点绿色的气息都没有，噢，只有来接我们的军车和几个军人是绿色的，那些“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松柏一棵也看不到了，甚至还有点荒芜的感觉。二十多个新兵分别被轰上了卡车，汽车拖着一股子尘土，象是颠簸了没多久便钻进了一个哨兵实枪荷弹的大门……

        解放汽车刚刚从路南头一露，特务连的连值日赶紧跑向连部：“连长，连长，新兵们来了，新兵们连了”连长忙从屋里出来：“去叫一排长集合。”剃了个大秃头的代理一排长，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边向门外走边吹响了哨子，“嘟、嘟”的金属质的尖锐哨音把屋里嬉笑聊天的班长和老兵们唤出了屋子，他们有的拿着锣、有的拿叉、有的拿着鼓，象分配好任务似的，瞬间分列成两排站到了从连部到班排宿舍的位置，只留下中间长长的过道。

        汽车稳稳地停在了连部东边的水泥路上，另一辆汽车“嘀嘀”按了两声喇叭“呼”地一下超过我们乘坐的这辆车，跑到前面去了，与我们一起坐在凉凉车厢里的白脸班长，站起来：“收拾一下，到了。”新兵抓紧背起背包，拿起旅行袋，跟着班长站起来。

        圆眼睛军官，从驾驶室里跳到地上，使劲跺跺脚，近1米八的大个子连长，小跑着从车头绕过来，把手伸向他：“指导员，辛苦了，辛苦了”圆眼睛军官笑呵呵地说：“连长，不辛苦，不辛苦……”此时一阵“叮叮咚咚”“啪啪”的锣鼓声和掌声响了起来，他俩松开紧握的手，连长用右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导员谦让一下就跟着连长走进了夹道。

        十多个新兵“噗通”“噗通”跳到地上，白脸班长数了数人，整好队形把我们也带进了夹道。锣鼓声更响了，也吸引来别的连队看热闹的士兵。随着“咚咚”“嚓嚓”“咚咚”“嚓嚓”，几个新兵的脸上也一扫坐车的疲倦，脸上洋溢起笑容，两只眼睛东瞅西看的不够使了。

        干净的水泥路通向远处，两边全是粗壮的、象家的院子里种的梧桐树，满满亲切感。近眼处一个高大建筑的顶端，中间一颗红五星，两架钢板制成的战斗机焊接在两侧的几根钢筋上，从下向上看它们就象在搏击长空。前面是好大的一个空场地，这就是旅部？“别乱瞅”白脸班长突然喊了一嗓子，脸都有些涨红，已经接受了一个多月军训的新兵们很听话，收回目光，随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踏着节点把厚厚的棉鞋跺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嘭嘭”的响动，这是新兵的招牌动作，队列动作生涩，机械，使蛮力，一点也不美观。其实，从口令到队列动作，眼神、拧胯、摆臂、靠脚……真正做出来，是非常威武和养眼的。

        迷迷糊糊间隙，锣鼓也静了，掌声也停了，我们也站成两排，我自然排在了第二排最后一名。那个皮肤稍黑、圆眼睛、面相和蔼的军官走过来，从四兜军服的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说到：“一会儿我念道谁的名字，谁出列，跟着你们班长回宿舍。”“梁国华”“到”一个很结实的小伙儿站出来，圆眼睛军官看了看：“一班”。那个青头皮裸露在大檐帽外面的代理一排长从旁边的老兵队列里站出来。“代军伟”“到”“一班”声音很亮，一个浓眉大眼很帅气的战士跑了过去……我又分到了三班。虽然，提前两个月下连，但绝对不是老兵待遇，还是新兵，等训练一段时间才能分配工作，一切行动听指挥吧。

        来时，连部的通信员郑念保和班长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江军”“吕洋”，交待我说：“他俩是我们安徽颍上的老乡，人特别好，你遇到什么事尽管找他们。”那是必须的，我一定会找他们的。谁知冥冥之中好象安排好了，我的班长是江军，副班长是吕洋，都是长相周正、一米七朝上、很有涵养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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