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德尔告诉石头怪，他要去寻找树的天堂——马坞，正好缺同行的伙伴，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石头怪一听，高兴地答应了。他再不愿意一个人孤凄凄地呆在天井峡了。对他来说，朋友比金子还贵重。

        德尔坐在石头怪高高的肩膀上，走进了天井峡谷底。德尔看到天井峡气候潮湿阴寒，格外适宜松柏和花楸的生长，于是取出松柏和花楸的树籽撒向地面。

        每当德尔将一颗树籽撒到地上，石头怪便朝那树籽落下的地方轻轻踩上一脚，好让它埋进泥土里。两人配合得愉快而默契。石头怪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从此以后，无论德尔走到哪里，石头怪就会追随到哪里。无论德尔干什么，石头怪都会帮他的忙。

        石头怪和德尔径直朝天井峡的深处走去。他们沿着峡谷里蜿蜒的溪水曲曲折折地逆流而上。溪水由远处山峰融化的积雪和山涧涌出的泉水汇流而成，水流丰沛，长年不涸，在陡峭的河谷一路颠簸，发出悦耳的丁咚声和哗哗声。流水撞击在河床的岩石上，飞珠溅玉，恰似堆起千层雪，腾起冰凉清爽的水汽。河心里游鱼在跳跃唼喋，阳光铺在水面上，银鳞闪闪发光。河床断裂的地方，水流陡然坠落，形成一道道低矮的飞瀑，像一扇银帘悬挂在悬壁上，轰鸣着，连绵不断地直泻而下，在山脚下积成一方深静的碧潭。

        德尔一面播撒树籽，一面给石头怪讲这些日子以来华家岭发生的事情。德尔绘声绘色地讲着，将那老猎人描述得异常可怕，说他“熊腰虎背，力大无穷，诡计多端，手里一杆猎枪百发百中，要是惹急了，嘴里还会喷火呢！”石头怪被德尔的话吓得直吐舌头，连连倒吸凉气，心里胡乱盘算：“要是那猎人哪天找上门来，那可怎么办？只好乖乖投降了。不然，他嘴里大火一喷，还不把我烧成石灰粉了？”

        在石头怪的脑海里，老猎人已化身为巨灵神一般彻头彻尾的怪物。德尔将老猎人描述得可怕至极，只是为了显摆自己多有能耐，能屡次三番逃脱了他的追捕。石头怪头脑心思单纯，全都信以为真了，只觉那猎人可怕之极。听完德尔的描述，不禁心里发怵，吓得一声不吭。

        天井峡绵延数十里，光靠德尔和石头怪两人实在种不了多少树。好在德尔能与动物进行交流，他于是对着广袤的天空说：“亲爱的鸟儿们，请帮我将树籽撒到更远的地方吧！”

        话音刚落，空中飞来十多只霸鹟鸟，它们按次序停落在石头怪宽厚的肩头，挨个儿排好队衔走德尔手中的树籽，将树籽播撒到高不可攀的峰巅、陡峭的崖壁和光秃秃的荒坡上。

        德尔又对着茂密的草丛说：“亲爱的小动物们，请帮我将树籽撒到更远的地方吧！”

        刚说完，从四面八方的草丛里钻出来好多小动物，有松鼠、田鼠、鼹鼠、兔鼠、仓鼠和跳鼠，它们乖觉站直了毛茸茸的身子，排好队，按顺序爬到石头怪的肩头，衔起一粒树籽就走，将它们播撒到凹陷的坑洞、巨石的岩缝和远处的田野里。

        这时，德尔看到河流冲刷过的平坦地带铺满了淤泥，于是从麻袋里掏出一把红树种籽，对着潺湲流淌的河水大声喊道：“亲爱的鱼儿们，请帮我将红树籽子撒到河流两岸吧！”

        德尔刚喊完，只见河水翻起层层涟漪，大大小小的鱼儿们不约而同地游到岸边，整齐地排好队，张开嘴巴，等待德尔将树籽抛下来。德尔小心翼翼地将树籽一粒接一粒抛向河里，鱼儿们纵身一跃，将树籽稳稳噙到嘴里，随即摆动尾鳍，游到淤泥旁，将树籽吐到了淤泥里。

        也许有聪明的读者会问，这些树籽都能顺利茁壮成长吗？放心吧，树精德尔可不是浪得虚名哟！只见他对着四面八方的树籽，念念有词道：“亲爱的树籽们，请快快发芽吧！”

        刚一念罢，只见满山遍野刚埋下的树籽全都在一瞬间破土而出，像无数颗绿色的星星，在山谷里闪耀着。这些鲜嫩的树芽将带着树精德尔的期冀，在风霜雨雪的浸润和洗礼中生根抽枝，变得枝繁叶茂，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中连绵不断地繁衍下去，最终成为一座涵养万物的森林。

        石头怪从没见过这种神奇的景象，又是相与飞还的鸟群，又是成群结队的鼠类，又是整齐排列在水面上的鱼群，还有那让树籽瞬间发芽的魔法，这一切都让他大开眼界，惊喜不已。他激动地咧嘴傻笑着，拍着一双沉重的石手，“咣咣嚓嚓”直响。小动物们全都惊愕地望着这个乐呵呵的傻大个石头怪。

        德尔在石头怪肩头翻了个筋斗，欢喜道：“石头怪，怎么样，有趣吧？”

        “德尔，我的朋友，实在太有趣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事了！”石头怪傻呵呵笑着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看你们往哪里逃？”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举着一支双筒猎枪，正瞄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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