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人
渝州城不愧是蜀中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支着架子贩卖货品的小商贩，商贩们站在摆满货品的架子旁边不停地吆喝着。
街道上行人往来不断，有背着行囊匆匆赶路的，有一边挑着担子一边吆喝着贩卖筐子里的货物的，有推着车子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的，街上吵吵嚷嚷，一片喧嚣繁华。
钰曦走在水悠然身后，不停地左右张望，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市井喧嚣，甚为好奇。
“悠然姐姐，这里好热闹啊。”钰曦感叹道。
“小曦，要叫我师兄，你又忘记了么？”水悠然瞟了钰曦一眼，挑眉道。
“师兄，师弟知错了，还望师兄海涵。”钰曦停下脚步，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个礼，一脸讨好地笑道。
“以后要谨记，千万别再叫错了。”水悠然抬手敲了一下钰曦的额头，而后把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地往前走去。
钰曦看着那道俊逸潇洒的背影，揉了揉额头，嘴里嘟囔着：“怎么一个二个都爱敲我的额头。”
钰曦和水悠然来到张贴榜文的地方，那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人驻足停留在那榜文面前，想来是大家都已经知道唐掌门的病让诸位名医束手无策，即便榜文上许诺了千两黄金，却无人敢再去揭那千金榜文。
水悠然站在榜文前，背着双手，认真地看着榜文，脸上一派沉静。
钰曦背着药箱站在她身后，也伸长着脖子看着那榜文。
榜文上以唐家两位少爷的口吻陈述着老父重病，身为人子者恨不能以身为其受之，恳请名医出手相助，若能医治老父，定以千两黄金酬谢之。
榜文上的语气极为恳切，怪不得别人都称唐家二位少爷是世间难得的孝子。
水悠然心里嗤笑一番，脸上却丝毫不显，仍是一派沉静。
“两位公子是要揭这榜文么？”守在榜文旁边的两名守卫看到水悠然和钰曦在榜文跟前停留了许久，便走上前去询问。
“嗯。”水悠然点点头，她朝钰曦使了一个眼色。
钰曦走过去把那榜文撕了下来，卷成一卷，朝着两名守卫诚恳地说道：“我和师兄路过此地，看到这榜文，被唐家两位少爷的孝心所感动，师兄他医术不凡，愿意尝试一番，还请两位大哥带路。”
两名守卫对视一番，眼神里满是怀疑，这两位公子看起来甚为年轻，他们能治好老爷的病？
“两位公子客气了，请跟我来吧。”眼神交流一番后，一名守卫恭敬地朝水悠然和钰曦拱手行礼，然后带着他们往唐府走去，不管他们能不能治好老爷的病，既然揭了榜文，就得带着他们去见两位少爷。
唐府位于渝州城西南一座山的山脚下，整个唐府依山而建，是渝州城最神秘的地方。
水悠然站在唐府大门前，朱红色的大门和门前的石狮子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然而这无比熟悉的府邸，却埋葬了最疼爱她的爹爹。
想起了和爹娘生活在这唐府里的过往，想起了爹爹被扔进铸剑炉里时那绝望的脸庞，想起了爹爹死前那不舍和哀伤的双眼，一股悲恸涌上心头，水悠然压抑着那股悲伤，面无表情地看着唐府那扇大门。
钰曦感觉到水悠然身上突然涌现出一股很浓重的哀伤，可是一瞬间后那股哀伤消散不见，她抬头看了看眼前那道青色身影，心里暗暗地猜测着唐府和水悠然之间的纠葛。
“两位公子，在下是唐家大管家唐义，两位这边请，我家两位少爷在里面等着你们。”接到守卫通传的唐义从大门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一边笑眯眯地对着水悠然和钰曦说道，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俩。
“有劳了。”水悠然一脸淡然地朝着唐义点头说道，她很庆幸自己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而是像母亲那边的一位长辈，唐府的旧人们不会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被驱逐出府的唐家小姐。
水悠然一脸冷淡的样子让唐义心生不喜，他堂堂唐府大管家，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冷面相待，不管他有没有真本事，他一定要在大少爷和二少爷面前告上一状。
水悠然并没有错过唐义脸上一闪而过的愠怒，她心里不禁嗤笑一番，这位大管家，向来喜欢别人捧着他，若是没有说一些让他顺心的话，他会想方设法对付那人，这么一个心胸狭隘的人能坐上唐家大管家的位置，靠的还不是她的好祖母，据说大管家是老夫人的远房亲戚，他才能仗着那层关系在唐府里作威作福，当年爹爹出事，想必他在其中也没少出力吧。
跟在唐义身后，水悠然和钰曦踏上唐府的台阶，走进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唐府的景致并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水悠然记忆里的模样，她拼命地压抑着心底那汹涌的悲伤，面无表情地穿行在曲折的回廊里。
唐义把水悠然她们带往唐府的正厅。
刚一步入正厅，水悠然便看到坐在主座上的唐家大少爷唐波和二少爷唐浪，即便多年不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俩。
“大少爷，二少爷，这两位年轻的公子今天揭了榜文，说是能替老爷治病。”唐义恭敬地向主座上的唐波和唐浪拱手行礼，说到年轻二字的时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见过大少爷，二少爷。”水悠然淡然地朝主座上的两个人点了点头。
水悠然的冷淡让唐波和唐浪皱了一下眉头。
唐浪上下审视着水悠然和钰曦，水悠然一袭青衫，身姿挺立，气度不凡，站在他身旁的钰曦一身白衣，俊逸非常，即便如此，他们的年纪看起来却不过十七八岁左右，他一脸怀疑地说道：“两位公子既然看了榜文，应该知晓我爹身患重病，我们求的是名医，而不是。。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江湖游医！”
“本公子既然有勇气揭了这张榜文，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水悠然瞥了一眼唐浪，淡然地说道。
“这位公子，我二弟也是担忧我爹的病情，故而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水悠然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唐波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定真的能治好那个老不死的病，要不是翻遍整个唐府都找不到掌门令牌，他才不管那个老不死的死活。
“病人现在何处？”水悠然懒得跟他周旋，直接问道。
“呃，我爹现在在他住的曲风苑里，两位公子请跟我来。”正打算陈述一番对自家父亲无比担忧的唐波被水悠然的直白给噎住了，他站起身来，亲自带着水悠然和钰曦前往唐老爷住的曲风苑，“还未请教二位公子尊姓大名？师从何门？”
“方然，他是我师弟方曦，我们的师父乃无名小卒，说了你也不会知晓。”水悠然说道。“原来是方公子，还请你们多多费心，我爹他老人家。。”唐波说着说着，不仅哽咽起来，
“我爹他老人家遭受此劫，身为人子，希望他能尽早康复起来，我和二弟还想多孝顺他几年。”
唐波的一番作态落入钰曦和水悠然的眼里，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为人，还真的以为他是个至纯至孝的人。
“唐老爷的病症我要亲自看过才能下定论。”水悠然打断了唐波的一番作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两位方公子这边请。”唐波点头称道。
唐浪跟在他们身后，一脸不屑地看着唐波的惺惺作态，自家兄长的虚伪无耻他早就领教过了，每来一个揭榜的人，他都要表演一番，看着令人作呕。
一进入曲风苑，水悠然和钰曦感觉到一股很低迷的气氛扑面而来。
“见过大少爷，二少爷。”小厮和丫鬟们看有人进来，纷纷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唐波摆手和善地说道。
他带着水悠然和钰曦径直往唐老爷的房间走去。
进入房间，水悠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老人，那是她多年未见的祖母唐老夫人，唐老夫人比她离开的时候苍老了不少，鬓发如霜，满脸憔悴，她正一脸哀伤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祖父，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那少年手里正捧着一杯水。
“娘，这位是方然公子，他说他能治好爹的病。”看到老夫人转了过来，唐波赶紧说道。
听到唐波的话，唐老夫人的双眼染上了一层光华，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她颤抖地说道：“方然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
水悠然点了一下头，“医者父母心，我会尽力的。”
唐老夫人站起身来，把位子让给了水悠然。
“见过大哥，二哥。”那位少年看着唐波和唐浪，怯生生地说道。
“小添，你把娘扶到一旁去歇息吧。”唐波温和地说道。
“是。”那名少年跑到桌子旁边，把水杯放下后再跑过来，恭敬地对老妇人说道，“母亲，孩儿扶您到一旁歇息。”
水悠然心下奇怪，这名少年称呼唐波和唐浪为大哥二哥，他难道是祖父的孩子？想到祖父在害死她的爹爹后又冒出一个孩子，她心里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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