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拥
【相拥】
“出城去吧。”
纪言卿低头悄悄看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街上太过张扬了些，如果出城去，纪历不一定会知道。
纪言卿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可真到了这时候又忍不住犹豫起来——究竟会不会被纪历和安王她们得知，就看天意了。
“好，那我们出城去。”
慕颜的汗血宝马就栓在锦绣斋外，她解开缰绳，回过头问他：“你会骑马吗？”
“不会。”
其实纪言卿以前学过一些，但是这样说以后才有机会让慕颜教他骑马。
慕颜并没有怀疑，她在那匹赤练马的头上抚摸了几下，安抚了一番它的情绪，才对纪言卿说：“那我扶你上去。”
“好。”
身着浅蓝色长袍的纪言卿骑在高大雄健的汗血马上，就像烈焰上的一块美玉。
慕颜轻松地翻身上马，坐到了他身后，十分自然地把他揽在了怀里：“我带你出城去，有个地方景色不错，我想你会喜欢。”
慕颜身上的衣裳颜色稍深，他搂着纪言卿，犹如深蓝的大海拥抱着刚刚升起的月亮。
“驾——”漆黑的马鞭在空中划过一声清响，枣红色的赤练马不疾不徐地穿过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她们路过了酒楼迎风招展的旗帜和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悠悠地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刚才出城去的那是哪位贵人，生地也太好看了吧。”
慕颜和纪言卿同骑一马纵街而过，整条街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她们，几个少年更是不由地聚在了一起，激动地议论道。
“我以前在街上见到过，那是永王殿下。”
“哇，那和永王殿下骑着一匹马的肯定就是她新纳进门的侧君了？都说柳家公子是京都第一美人，可我方才看着，纪侧君天人之姿，和柳公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是啊是啊，都说永王殿下是个粗人，可今天她骑在马上的样子，实在是太英气了；还有那位纪侧君，虽然没有听说过，可却如此貌美，真是一对璧人！”
城外的风携着山林的清幽与静谧，自由自在地跳跃在她们的周围，掀起慕颜高高束起的马尾和纪言卿盈着馥郁兰香的广袖，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
城外少有人迹，纪言卿明显开心了许多，他望着周围逐渐凋落的金色银杏，不由地伸手接住了在空中翩跹而舞的一片落叶：“这些叶子真好看。”
慕颜松开了缰绳，任由赤练马随意地在这片银杏林里走着。
“我经常出城来，这里没什么人过来，景色也很不错，我想你会喜欢的。”
“多谢王爷。”
金黄色的银杏叶荡秋千似的从褐色的树干上荡下来，缓慢地、静谧地在空中慢慢地飘飞，纪言卿的心似乎也因此而沉静了下来，他轻轻一笑：“我们下来走走吧。”
“好啊。”
原本就是为了让他开心才出来的，慕颜自然没什么意见。
纪言卿被慕颜扶着从马鞍上跳下来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一层阳光般柔软又干净的叶子。他仰起头看去，高大笔直的银杏树就像士兵手中的长戟，安静无言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在这一个寻常的秋天，无声地演绎着生命的壮美与赴死的安宁。
慕颜铺了一张毯子在树下，她们随意地躺在柔软的银杏叶上，似乎能嗅到周围草木特有的淡香。
碧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朵不大不小的云，就像棉花糖一样串在银杏树的顶端。
纪言卿欣赏着眼前天空的辽阔和落叶的悠然，心中的那些郁结似乎也消失殆尽了：“这地方真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慕颜把手枕在脑后，她偏过头，见他开心便也十分高兴：“我在京都待着时常觉得烦闷，就喜欢出城来透透气，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到这里的路不太好走，旁边的黛山又盛名在外，估计很少有人到这里来。”
一片银杏叶悠悠地飘落到了他的脸上，纪言卿笑着把那片叶子拿在手里：“我觉得，王爷你就像这一棵银杏，虽然暂时默默无闻，但是胸有丘壑，终非池中之物。”
慕颜也笑了起来：“她们争着抢着要的那些权力地位，我都没有兴趣。我当好自己的差，无愧于天地与自己的良心，就够了。”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慕颜有些愧疚地对他说：“言卿，嫁给我这么一个注定庸碌一生的人，委屈你了。”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如果没有你，我如今恐怕连看见眼前这番美景的机会都没有了。”
偶尔有飞鸟挥着翅膀从枝头飞过，纪言卿悄悄看向慕颜：世人逐利，她却只求一身清白、两袖清风，如果这世间像慕颜这样的人再多一些，那他或许就不用这样百般筹谋、机关算尽，只为了让自己和父亲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生在寻常之家，只是不想被当做工具和棋子，自在地度过此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王爷，谢谢你搭救了我。我现在没什么东西能送给你，就把这片最漂亮的银杏叶送给你吧。”纪言卿翻了个身，俏皮地朝她笑道。
“好，我会好好收着的。”
这是第一次和言卿一起看金秋落叶，慕颜很是高兴。
她伸手接过纪言卿捏在指尖的那枚蝴蝶般的叶子，目光却忽然被他白皙的手指上星星点点的血红吸引住了。
“你的手怎么了？”
纪言卿神色一变，想要收回手的时候已经被慕颜先一步牢牢握住了。
慕颜从毯子上坐起来，捏着他的手指反复看了看：“是为了给我绣这条腰带弄伤的，是不是？”
这不是纪言卿计划之中的事，慕颜突然问起来，他竟然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已经快好了，没什么事的，也不疼了。”纪言卿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手。
慕颜却不肯松开，她心疼万分地握着他的手：“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纪言卿平时做了些什么事都是必定会向她邀功请赏的，可他真受了伤，却又闭口不言一点都没跟她说起过。
面对慕颜如此赤诚的关心和追问，纪言卿心里像是被猫儿挠了似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真的没事。”
“不行，得回去找大夫给你看看我才放心。”
慕颜说着就准备走了，纪言卿抓住了她的袖子，央求道：“王爷，我们再多在这里呆一会儿吧。”
光阴似水，流云悠悠，一片片精致小扇似的叶子飘落在两人的身上，安静无声的秋日树林里，唯有纪言卿与慕颜在这株古老的银杏树下相拥而眠。
“再待一会儿了我们就回去。”慕颜第三次说这句话。
“好。”纪言卿掌中握着一枚金黄璀璨的叶子，偎在她的怀里又一次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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