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 孽情

　　兄弟两人默默来到太后宫前，见宫人们都在殿外候着。皇上觉得蹊跷，问道，“怎么不在里边伺候太后，到外边做什么？”

　　张嬷嬷不在外边，一众宫人们不敢吭声，一个稍胆大的宫女道，“赵太医在为太后娘娘诊治，姑姑让我们出来，以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

　　皇帝更觉得蹊跷，一个太医诊治，还需要宫女出来避开吗？母后身体不好，只留一个伺候，怎么能照顾母后周全呢？

　　他也懒得问了，只道，“既然太后在休息，就不用禀报了。”说完，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外间静悄悄的，没有人，张嬷嬷也不在。皇帝想着也许母后医治完后先休息了，那赵升平应该在外间候着才对呀，怎么也见不着人影。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往太后的内室走去，走到内室的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张嬷嬷在那里打盹。皇上也没有叫醒她，猜她也许是太累了。张嬷嬷对于他和王爷来说，是除了母后之外最亲近的，自然皇上待她也与别的宫人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敬重重她的。

　　皇上撩开纱帘走了进去，再拐个弯就是母后的床榻，皇上看到床帐是垂下的，心想母后一定是休息了，那赵太医呢？宫女不是说赵太医在为母后医治吗？

　　皇上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加快脚步走到太后的床帐前，一把掀开沙帐，却看到一个最不堪也是他此生绝不愿看到的画面。

　　太后与赵升平交缠在一起。柳娇娇趴在赵升平的身上，两人皆是赤身裸体，正是香汗淋漓。

　　皇帝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迅即背过身道，“你们在做什么？！”

　　淳王爷晚了一步，但看皇兄的脸色，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赵升平赶紧从床上滚下来，伏在地上狠狠磕头道，“皇上，都是臣的错，与娘娘无关！为了娘娘的清誉，升平甘愿领死。请皇上赐死臣下，饶过娘娘。”

　　太后藏在锦被中，瑟瑟发抖，听到赵升平这么说，她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哭求道，“羽儿，跟表哥无关，都是母后的错！你要杀要罚都处理母后就是……只求你——呜呜——放过赵太医！”

　　皇上气得青筋暴跳，“还不赶快把衣服穿好，想要全皇宫都看你们的笑话吗？”

　　赵升平哆嗦着穿好衣服，然后依旧跪在地上，全身匍匐在地，“请皇上处死微臣，以保娘娘声誉。”

　　皇帝怒道，但又尽量压制住声音，未免外面人听到，“这个时候，你倒是情深得很啊！”皇上讽刺道，怒极反笑，“既然这么在乎太后的声誉，你怎么敢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你有何面目见先帝？”

　　赵升平哀低着头，他知道，终究有一天会暴露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自己爱了娇儿那么多年，而娇儿也早就和自己在一起了，此生，已经无憾了。就算现在让他去死又有什么，只要皇上可以饶过表妹。

　　他淡淡道，“臣愿领死。臣没有妻室，也没有子女，老父母也已过世。臣活在世上的唯一动力就是表妹。臣甘愿以死谢罪，请皇上成全。”说完磕了三个头，把官帽朝服都脱下，只剩中衣，重又低低跪在地上，只求一死。

　　皇上冷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朕就成全你！你做出这等辱没皇家之事，只死你一个人，哼，已是便宜了你！”

　　淳王爷在旁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赵升平听到皇上已恩准自己的请求，他站起来对着柳娇娇道，“娇儿，表哥不能再照顾你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深深地看了一言柳娇娇，他看到屋旁侧挂着一把剑，抽出宝剑往颈抹去。

　　太后扑了过来，大喊一声，“不！我不让你去死，要死也是我去死！我已经对不起你太多了，不能再让你因我而死……不要……要呜呜……”

　　太后抢下宝剑，夺过来横在自己脖颈旁，“羽儿，母后知道你很生气，也很不齿。如果今天，必须要有人死的话，那就让为娘去死好了。”

　　说完，手一动，就要按下剑去。淳王爷再也看不下去，施展轻功眼疾手快地一把夺去宝剑，痛心道，“这是父皇的剑，母后已不配用这把剑。”说完冷冷地扭过头去，不想再看失态的太后。

　　柳娇娇这段日子本就身体虚弱，刚才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这时剑已被拿走，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终于虚脱地倒在地上。赵升平本来一心求死，没想到娇儿竟然愿意为自己去死。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原来娇儿还爱着自己，虽然她从没承认过。他温柔地抱起柳娇娇，轻轻唤道，“娇儿，娇儿……”

　　赵升平用拇指掐了下柳娇娇的人中穴，柳娇娇幽幽醒转过来，看到表哥抱着自己，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泪又落了下来，“表哥，对不起，娇儿对不起你……”

　　赵升平轻轻用手为柳娇娇擦去眼泪，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所有的，都是我甘愿的。只要你好好的，表哥怎么样都好。”

　　说完两人眼泪已是流了一地。

　　皇上低低叹了口气。真是一段孽缘。

　　“烨儿，把母后抱回榻上。”

　　淳王爷走到两人身边，冷冷看了一眼赵升平，赵不舍又小心地把太后交到王爷手上。淳王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母后不是太后，如果母后不是自己的母后……也许他们有机会。可是，没有如果。这终究，是一桩皇家丑闻。

　　太后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反驳……即使羽儿让自己和表哥都离开这个世界，她也没有理由反驳。她已经再也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了。

　　但是，她不后悔。到今天，她才知道表哥待自己多真，才知道他对自己的爱多深。当初，为了荣华地位，自己舍他而去。到头来，却只有他，真心待自己。

　　待这里一切都收拾妥当，皇帝大声道，“李福全！”

　　李公公早已在外候着多时了，脚步稳健但是快速地走了进来。皇上这样叫自己，这种语调，一般是大怒了。

　　“把这个逆臣奸人给朕打入天牢！”

　　“诺。”

　　李公公挥手招呼了下，马上上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把只穿着中衣的赵升平架了下去。赵升平一脸平静。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赵太医没有医治好太后惹怒了皇帝，所以皆小心地把人架了出去。外边的侍卫接手，把人往天牢送去。

　　太后眼睁睁看着赵升平被架走，虽然她很想开口劝皇上开恩，可是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没有立场说话，而且自己越劝，羽儿越会生气。而且依羽儿的性子，现在没有斩立决，以后，应该也不会杀他了。只要能保住表哥的命就好。不然，自己也必要随他而去。

　　皇帝看也不看太后一看，气怒地甩袖而去。

　　“李福全，给朕准备快马！”

　　李公公忙应着出去准备。每当皇上特别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快马出城，驰骋几百里，心情就好些了。

　　淳王爷玄烨冷冷地看着躲在锦被中的母后，心中五味杂陈，刚刚他们弟兄两个还为母后这么多年的不易而感恩，谁知下一刻，居然就见到这么不堪的事！他现在不知该对母后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态度，是感恩，是愤恨，是同情，或是鄙视……

　　张嬷嬷还处在震惊之中，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的。在她在的时候，赵太医和娘娘从来都是谨守本分和礼节的，所以她也慢慢地就放松戒备了，以为他们两个早已断了旧情。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如果知道，早早就会劝说娘娘的，就不会酿成如今的大祸了！张嬷嬷心里充满了自责。把这一切都怪在了自己的身上。

　　小姐还是闺阁女儿的时候，是和赵大人定亲的。后来老爷为着攀附太子权势，强势退亲，硬是把小姐配给了太子。小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认为只有太子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她想母仪天下，想做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很欣喜地就答应了。

　　后来小姐和赵大人再没见过。直到小姐当了皇后，真的成为全天下最尊贵，最至高无上尊崇的女人之后，小姐特别把当时只是个小医馆中的大夫的赵大人召为御医，还慢慢地扶他做了太医院的副院士，并让他专门负责自己平时的一切医用之事。

　　万万没想到，娘娘居然心里还有赵大人。

　　她以为，她只是觉得亏欠赵大人的，为了弥补他。她居然没有看出他们两个余情未了，还发展的愈演愈烈！都怪自己……

　　张嬷嬷暗自懊恼的时候，淳王爷已经离开了长乐宫，他得去看看皇兄。皇兄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怎么处理都对不起一方。对得起父皇和皇室荣誉，就伤了母后。不处理母后，又对不起地下的父皇。

　　王爷浓眉深锁，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田地？他深深叹了口气，去御马司牵了自己的马，也往郊外驶去。现在，也只有他能理解皇兄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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