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不过这名字虽然土了点，但胜在好记，老百姓听一遍也就记住了。
严大人前脚刚从言栖居里走出来，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周氏土猪的美名便被传遍整个县城。
这可是朝廷大官亲自点头称好的菜，再加上严大人吃到这道菜的过程颇为曲折，还有点戏剧性，周氏献土猪便成了个故事，容县城的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一句话，周小思的猪，红了，大红大紫！
连带着那言栖居也沾了光，晚上一开张，便有成群结队的食客往里头涌，连许平日里只爱在满园香用饭的贵客，今日也往这里来，只为尝一口让严大人啧啧称赞的烤乳猪。
一盘烤乳猪只有五片，因着突然有了周氏土猪这个名号，只一天的功夫，就从一盘五百文钱涨到一盘九百文钱，位列言栖居价格最贵的菜品之一，但点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
有钱人嘛，向来不缺钱。
听着楼下店小二的吆喝声，闻着那猪肉香，言栖居的老板笑呵呵地起身，端着酒杯朝周小思敬酒。
“周姑娘，这一杯，我敬你，祝贺你得偿所愿。”
老板早就不拿周小思当一个普通农女看了，在她眼里，周小思就是老天送给她的最佳合作伙伴，一棵可以倚傍着的摇钱树！
周小思呵呵笑几声，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天笑得脸都酸了，可也还是止不住想裂开嘴角，听着老板说话，她也顺手拿过旁边的酒杯，回敬这老板一杯。
她平日里也没喝过酒，今日难得喝一点，杯子里的是上好的桂花酒，香气扑鼻。
一口酒下肚，老板便立即对着周小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桌上是数十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每一道在外面卖的价钱都不便宜。
“今日这酒席，可是我特地为姑娘所设，祝咱们来日合作愉快。”
老板说着话，为周小思夹了一筷子甲鱼肉，递到她碗里去。
周小思低头看一眼碗里的肉，笑眯眯地抬起头来。
“老板你这可太客气了，其实只要价格谈妥了，咱们的合作自然便愉快，我也很够意思呢，还没完全讲定价格，就先把猪送您后厨去了。”
她也不急着吃饭，该讲定的事先谈妥了，再动手吃饭也不迟。
老板叹一口气，放下酒杯道：“周姑娘，饭前谈价格，可就生分了，这样吧，外面一只猪仔，卖二两银子，但你这猪好，还有名气，我算你二两银子多三百文一只，如何？”
周小思微眯着眼，单手撑着下巴：“老板，你一盘子肉卖九百文，剩下的那猪头跟着熬粥，一大碗也要五百文，猪蹄膀也是要四百五十文，你价格卖这么高，赚得那么多，当我不知道？”
你个奸商自己赚这么多，她周小思怎么可能不把价格拔得高一些。
老板一个语塞，周小思趁机摇摇头：“看来是我太信任你，你却以为我乡下人好糊弄，给我这么低的价格，这样吧，已经给你的那几只猪，你就按出的价钱给我，没给你的，我可都要带走给隔壁满园香了，他家生意被抢，肯定着急着呢，必然不敢糊弄我。”
周小思说着话，就假装要起身，老板倒是有些急了，赶忙拉住她。
“嘿嘿，瞧我这张嘴，你说的对，周姑娘的猪是县城第一的，给这么点钱肯定不行，那，你出个数呗？也好叫我了解，这猪到底值多少钱，才不算亏嘞。”
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小思神秘一笑，手指头摆出个三来。
“普通的猪仔，二两银子，我家的，三两。”
老板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三两？一只猪仔三两？”
这小姑娘真可惜了生在农户养猪，她怎么不去当奸商呢，比她还能讹钱！
“对，三两银子一只，不接受谈价，接受，那咱就合作愉快，不接受，那就拜拜。”
周小思把手放下，看向那老板。
老板颤抖着手，刚想拿起自己的算盘算一算，却被周小思制止。
“老板，瞧你，这点买卖都不会做吗？你看楼下的食客，有不少都是满园香的老客，都是不缺钱的大户人家，为的就是尝一尝这猪肉，只要他们满意，没准这些人就会从满园香的老客，变成你言栖居的老客，你再看看今日的满园香，你扒在窗户上就能看见，他家今日的生意有多惨淡，你大可一瞧。”
周小思说着话，牵着老板的袖子走到窗边对她一指。
还真是，往日里门槛都要被踩烂的满园香，今日门前没多少人，风头都被她的言栖居给抢了去。
她掏钱买的可不仅仅是猪，更是名。
“成，三两就三两，咱就这么说定了，从今以后，我跟你做这笔买卖，你每个月末都给我送猪来。”
老板想清楚这其中利弊，便一口定下这价钱。
“当然没问题，得立刻喊钟爷爷来写一纸契约，咱两都签字画押，这事也就成了，大姐你放心，怎么说，我的猪成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们给了我这机会，作为回报，我保证，绝不将猪卖给县城里别的酒楼，不让任何人抢你的生意。”
周小思眨巴着眼睛，认真说道。
老板听见她这话，倒也放心，只是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算你识相，每个月都要给我猪仔，可千万别忘喽。”
周小思粲然一笑，开始坐下享用美食，嘴里还念叨一句：“怎么可能忘呢，赚钱的大事，一点也不会忘。”
有了这样一纸契约，生意来往便可稳定长久下去，她接下来的计划，可就都方便实行了。
想到这，周小思再次抬起酒杯，笑着对老板说道：“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以及，祝言栖居，早日超过满园香，成为县城里排名第一的酒楼。”
老板听见这话，笑着惬意地拿起酒杯：“这是当然的事。”
____
酒饱饭足一顿，周小思跟着钟管事领过钱，这才满意地迈出言栖居的大门。
已经夜深了，可屋子外头仍旧有不少人，周小思昨日找了家小客栈，在那过的夜，今晚也是照旧。
明日一早，她便可以带着这些钱回乡了。
想到家里的姐姐姐夫，小侄子和刘婶，还有。。温大城，她心中便一阵暖意。
县城里景色好，吃的多，机会也多，但没有家人，周小思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总觉得县城比起她家要缺点意思。
想到这，周小思不禁加快了脚步，快些回去休息，明早也就能早点出发。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便迎面遇上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胖子，笑眯眯地走到她身前。
“您，就是周姑娘吧？”
这人一开口，周小思便立即警觉起来，还觉得这人的面孔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我是，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找我何事？”
周小思把怀里的钱捂紧，认真问道。
“嘿，你就别管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了，我呢，是满园香的管事，我家老板，想和您谈一谈生意，周氏土猪嘛，您真厉害。”
他明明是夸赞，可周小思却并没有听见脑子里的系统音。
“谈生意？那不行了，我刚和言栖居的老板谈过生意，再说，我可不是没给过贵酒楼机会，我昨个跑了好几趟，被你们挡在门外，是你们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没有办法。”
周小思面上的笑逐渐淡下来，她对满园香可没有一点好印象。
“哎，话不能这么说，一切都好商量啊，周姑娘吃过饭没？我们老板请你去咱们酒楼坐坐，顺带吃点东西。”
那胖管事笑着说着话，就要伸手去碰周小思的肩。
只不过周小思的反应极快，嗖的一下就后退几步。
“吃过了，言栖居老板请我吃过了，各位请回吧，咱还是没法谈这生意，各走各的路，谁也别来烦谁。”
周小思丢下这一句话，便改变方向，立刻加快步子匆匆离开，只给这些人留下一个背影。
胖管事追赶不及，站在原地，瞧着周小思的方向阴笑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妞，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你们几个，去，把她给办了，干净利落点，谈不成生意，咱也别叫她做生意了，我倒要看看，这周氏土猪，没了周氏，还能养出个什么来！”
胖管事对着自己身后几个人小声吩咐道。
“她刚出名，现在杀，不太好吧。”
“不好什么，咱可是满园香，一等一的大酒楼，有的是钱，摆平这事。”
——
虽然是拒绝了满园香的邀请，可周小思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走在路上，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周小思只得继续加快脚步。
还是先回客栈再说。
身后传来一阵颇有节奏的脚步声，周小思听在耳朵里，便小跑着边回头看了一眼。
是刚刚满园香管事身后的人，大约也是满园香的伙计。
他们跟在她身后，眼睛紧盯着她，看到她在加快步子，这群人也跟着加快步子。
这是。。。
周小思倒吸一口冷气，随机屏住呼吸，抱紧了装银子的荷包。
下一秒，便不顾形象的在街上狂奔起来。
像一阵风一般，疾驰而去，不见踪影。
“不好，她发现咱了。”
跟踪她的众人发觉不妙，也跟着跑了出去。
行人越来越少，大街上越发不安全了，周小思想要一头扎进人多的地方，可跑了半天也没找到。
不妙啊！
周小思开始紧张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紊乱。
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周小思赶忙回头，发现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追上来了，各个都像猛兽一般瞪着她，手里还多了木棍。
“快点上，把她带到巷子里，几棒子下去，就没事了！”
仗着街上人少，为首的那个伙计对着身后的众人喊道。
淦，当着她的面说着她的死法。
开玩笑，你说要打死我，我就乖乖停下让你打吗？你做梦！
林县令都没能打死她，更何况你区区一个酒楼，区区几个家伙！
周小思又气又怕，跑得太久，膝盖已有些不堪重负，可她根本不打算停下脚步来。
绕过前面的路，便是一条街的商铺，那里还会有些人，只要跑到那里，她就有一线生机！
周小思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连带着身子也压低一些，像是在做最后的冲刺。
她看见了一点灯光，只要再近一步。。。
面前突然又跑出三个伙计来。
周小思一顿，这是。。。一队人在后面追，一路人赶着绕道在前，包围她的意思吗？
那三个伙计一阵阴笑，对着跑近的周小思举起棍棒。
周小思放慢脚步，喘着粗气，慌张地四处观望。
这下就要栽了吗？
逃不出去了？她聪明一辈子，真的要死得这么不体面？
周小思颤抖着再次搂紧了自己手里的钱，她还没把银两给雇主，严大人赐给她的十两银子，她还没来得及花呢。。。
“嗖！”
“搜搜！”
只听耳边一阵风声，举着棍棒的几人应声倒地。
巷子里的众人皆是一愣。
周小思循着那声音抬头，看见几个壮汉立于墙头，手中握着弓箭，箭头直指那举着棍棒的恶徒！
又是两声！
应声倒下两个伙计。
墙上的壮汉各个长得凶神恶煞，周小思也不认识，这些伙计也不认识。
“嗖！”
站得离周小思最近的伙计，门面上挨了一箭，笔直地落地。
简直就是，阎王爷上门来要人命了，来的还不是一个阎王爷，是一群！
只要响一声，便一定会有一个人倒下。
还活着的伙计都乱了起来，任务哪有小命重要，一丢棍子，连滚带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跑了起来。
“杀人了！见鬼了！”
“我滴娘！”
。。。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立于墙上的壮汉们把弓箭背回身后，迟迟不说话。
周小思看一眼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众人，抬头看一看墙头的众人，随机后退一步，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各位从此便是我的恩公！还请受我一拜！明日我愿在言栖居摆上一桌，请各位吃席！”
好歹救了她一名，请这些英雄好汉吃一顿，不过分。
听见这话，为首的那壮汉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呦，我们可不敢当呢，你是红人，拍严大人的马屁拍得那样好，你这样的人请吃饭，我们可吃不起。”
他开口带着讽刺的意味，话一出口，他的同伴便赶紧出手制止他。
周小思一懵。
怎么路上遇到的人，都知道她是那献土猪的周氏呢？明明没见过她人，怎么却都认得她？
还有就是，这恩公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阴阳怪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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