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解开命契
我神情恍惚了许久，才逐渐回过劲来。很难受。
手里还攥着那把血淋淋的刀。我低着头看着这把武器。真的不是白冷在骗我吗？这些，活生生的，难道真的不是活人？
为什么……
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很久。我以为过不了多时那个“员工”就会被人发现，但是一直到了第二天凌晨，走廊上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一个员工在公司的内部被杀死，为什么所有人都无动于衷？是没有看到？还是没有能力看到？
安然呢？她不是也在这里上班吗？我忽然想起来，她大概是这层楼里唯一一个有着自主思想的“职员”了。要不要去找她试试？
我瞟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个圆形的手表一样的印记。是马学成走的时候留下的。我没忘记他要我救安然。可是，现在……安然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和这层楼的其他员工一样成了“活死人”，我对此无能为力。不知道像白冷玄羲他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
次日早晨，公司“下班”了。我匆忙从写字楼里出来，回到自己住的酒店。
“求职申请已经写好并提交了。”白冷吃着早餐面包对我说道，“话说你脸色不大好。”
“嗯。”我已经连续两天没睡好觉了，此时困得要命，不想吃早饭，只是往自己房间里晃悠过去。
“唉，我说你……”
白冷执着地追了过来，他冰凉的手指一下子摸到我的脖颈上：“你脖子上这个印子，我忘记了。”
“嗯？”我晕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什么印子？”
“当然是被煞鬼抓过的印子了。你难道就没觉得不舒服吗？”
他把我拉到卫生间里，示意我看镜子。
果然，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了我一跳：“我去，这是什么东西啊！手指印也太明显了！”
白冷切开自己的手指，就着鲜血在我的脖子上画起了符文。他的血一沾上来我就觉得皮肤上火辣辣的，比之前被煞鬼抓了还让人难受。
我想起来之前在车上和玄羲的讨论，问白冷道：“那个，你现在这个身体……真是别人的？”
他眼皮也不抬：“还能骗你？”
我道：“你之前没告诉我……”
他继续低头画符：“没什么好说的。几十年前出了一次事情，之后我没法变成人形了，真身也不在身边。于是我在人们请求我帮忙降魔驱鬼的时候对他们提出了条件，凡是我帮过的人，都得拿时间作为酬劳。在每一个人身上我会附身三年，直到我原本的法力恢复。”
我忽地想起来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对我们说的“三不救”，最后一个规则是不救女人，此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大概白冷不像恶煞鬼那样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在乎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想附身在女人身上，所以自然也就不愿意救女人了。
画完了符，我径自去了床上，倒头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一个人拿出了《灵》期刊翻阅了起来。
这本实体书做得还挺精致。而且，说实话，比我经手过的许许多多的学术期刊要做得出色得多。我想着这样子的杂志从审美的角度来看还是挺适合普通读者阅读的，不过考虑到它的内容就……咳咳。
这天晚上，白冷通过了公司的应聘。然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俩赶到公司的时候，那个19楼却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不会吧！”我大吃一惊，“难道说……他们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全部跑掉了！”这样的话我们不就白折腾了吗！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白冷看着黑灯瞎火的走廊，皱起眉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他顺着走廊走了一个来回，然后，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大步走到窗边，“砰”地打开了窗子。
“今天的月亮不错啊。”他叹道。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我云里雾里地看着白冷，而那家伙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开始享受起面前的夜色来了……
“什么意思？”我出现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说道。
他回过头来，诡秘一笑：“今天是星期六，单位休假。”
我……
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我们打道回府。一进房间，我看到其他三位都回来了。方曜正铺开了一张图纸，和旁边两者交谈着。
“回来了，今天公司放假。”白冷脱了外衣扔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方曜没抬头，说道：“回来了正好，我们有新线索。”
“嗯？新线索”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你们今后不用去那个破公司上班了。”玄羲得意地笑笑，手里转着一支笔，“卫辰，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哼哼，你还指不定要在那破地方打多久的工呢。”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喏，你的‘卖身契’回来了。”
“啊？”我抢过来直接打开左眼来一看，好家伙，上面白纸黑字的果然写着“供职协定”。白冷粗略地为我翻译了一下，上面有诸多例如“终身”这样的词，分明就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霸王条款。
“你们是怎么拿回来的？”我欣慰之下又越发好奇了。
“这事儿还真是巧合。”玄羲说道，“今天我们明明是出去查发行灵异杂志的地点的，你猜碰见了谁？”
这我哪知道啊！但白冷开口道：“卫老师傅。”
方曜和玄羲同事看向他。玄羲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
白冷一指玄羲的手腕：“你戴着的那个，是卫家的红绳。”
“我靠，狐狸，你这都认得！”玄羲惊道，“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有幸见识过卫家的法宝呢！看来……”
“卫家？”我赶忙打断他们对于红绳的讨论，跳到玄羲面前：“道长，你说的难道是……”
玄羲看着我，眼里的笑意却渐渐退散了。
“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们家的做法。”他摇摇头，“竟然把你和你们卫家隔离了这么久。不过我也只是个外人，不好评价。总之，”见我要开口他急忙提高声音一口气说下去，“我们今个儿见到了卫家的当家者，是他帮忙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的。”
“‘卫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我只顾着刨根问底挖出有关卫家的一切信息，一把抓住了玄羲的衣服。
“唉唉，别激动别激动啊！”玄羲苦笑着拍拍我的手，“至于你为什么这些年来与卫家分隔开来，这一点我是毫不知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们家里世代都是驱魔捉妖的好手，这一点想必你自己也猜到了。今儿遇上的这个卫老爷子，就是卫家很厉害的人物。你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说。”
“今天我们顺藤摸瓜从《灵》的实体刊物下手，一直找到了它的发行地点，是一家已经倒闭了的印刷厂，又重新被那帮鬼怪利用了起来。原本只是去勘察一下那边的状况的，没想到这回我们的运气出奇的好，竟然遇到了安然。”他瞄了我一眼，“说真的，那女人看起来亦人亦鬼的，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不过我们不管那么多，第一件事就是冲上去拦住了她，要她交出你的‘卖身契’。那女的跑得飞快，我们一时半会堵不住她，眼看着她要逃走，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来——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那人一瞬间就秒了那女的，然后就拿走了她带着的东西，包括两个小法器，一份《灵》专刊的样刊，还有一个U盘。这合同，是我们在她的U盘里找到的，拷出来打了，然后要她摁了手印，你的‘约’就这么解除了。怎么样，我们干得还算漂亮吧？”
“之后呢之后呢？”我急着催他。
“之后啊，本来还想着‘提审’一下那个安然的，没想到她趁着我们搜查的空儿逃跑了，人没逮住。”玄羲无奈地耸耸肩，“还好，卫老爷子倒没有很快跑掉，而且按照我的猜测，他的出现应该也与《灵》相关。他和我们一道搜查了整家印刷厂，收拾了几个小喽罗鬼怪，之后还送了我和方曜一人一个这个。”他举起手腕，上面系了一根红绳，“卫家的红绳。”
“红绳？辟邪的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可是很厉害的，有了它，像之前遇到的陶江那样的鬼魂想要偷袭，都不会太容易。”
“这样啊。”我一时接纳了太多信息，有些恍然，“陶江……是？”
“民国索命鬼的名字嘛。”他道。
“那……这个卫老爷子他……他知道我吗？他有提到过我吗？”我急迫地找出了此刻最想问的问题。
“既然他时隔这么多年现在都现身了，我认为你们相见的时机不会太晚。”一直静默的方曜说话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第三根红绳子，递给我，“戴上吧，这是他给你的。应该很快你们卫家的人就会主动来找你了。”
“有了卫家的帮忙，事情会顺利很多。”白冷摇晃着茶杯，狐狸般眯起了眼睛。“他们那一班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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