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民国索命鬼

　　白冷用了催眠的法子让我一觉睡到了中午。匆匆吃了午饭，我依旧是头痛欲裂。想到晚上还要回去“上班”，我就烦躁异常。不过白冷对我说道：“你今天晚上去，杀死一个同事，我明天去应聘，应该就可以和你一块儿上班了。”

　　“杀死一个同事？”我以为他也没睡醒呢，“这怎么能行？”

　　“反正估计他们也已经都没命活了。”白冷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想，他们稀里糊涂地给邪灵签下了卖身契，就等于把自己的魂魄都卖给了对方，怎么可能随意地挣脱？那样和死者没区别了，纯粹是给《灵》卖命了。”

　　即使这样，我也不敢认同他的想法。他摆摆手，“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兴许情况有变呢。”我们搭上了城际高铁，幸运的是，那个民国索命鬼就在本省境内，不出两个小时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城市虽然不像省会城市那么大，但索命鬼住的小区还真是豪华，几乎可以和大城市的住宅区媲美。我们快速行进，到了人家屋前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和搏斗的声音。

　　门是虚掩上的。我推门而入，却看见了宽敞的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衣服，枕套，碎裂的碗盘丢得满地都是，而在最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卧槽，不会吧，方曜他们在搞什么！”我被这场景弄得摸不着头脑，快步朝里赶去。一进门，方曜、玄羲他们都背对着我，角落里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坐在地上，场面分外难堪。

　　我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遮住眼睛，同时恼火地大叫道：“喂，你们俩在干嘛！”

　　“驱鬼呀，你这傻小子。”玄羲笑眯眯地说道，“不然道士还能干嘛？”

　　身后传来白冷的声音：“那个女的，就是索命鬼。”

　　我把手移开，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分明是女子的人类：“不会吧，它是女的？”

　　就连有着“超能力”的左眼，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那应该真的只是一个女人啊！为什么是鬼？它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白冷轻声说：“连鱼灯也难以分清，它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你别看它的眼睛，小心头晕。”

　　“头晕？”

　　“是啊。”白冷指着另一边的地上，“就比如说那个人。”

　　我一看，突然发现这屋里还有其他人。一个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七窍都在出血，脸色苍白，印堂发黑，看上去生命垂危。

　　“那个人是……”

　　“啊，索命鬼的又一个受害者吧。”

　　白冷绕过我，向前走到那“女子”面前：“弄成这副样子也不嫌丢人，你还是变回原形吧。”

　　那女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开口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我好像并没有妨碍你吧，狐狸精？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没人想犯你。”白冷冷淡地说道，抱起双臂，“不过是有些问题要问你。”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怒气，大概是不喜欢“狐狸精”这个称呼——上次锦彦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就没好脸色。

　　地上那女人一咧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可是，你坏了我的事。”它瞟了一眼旁边倒在地上的男人。

　　玄羲哈哈大笑：“你这煞鬼，虽说我们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这手里也不干净，怕是过了不少人命了吧！明明是个男鬼，却变成女人去祸害男人，哈哈，也是服了你了！”

　　“我变成什么不关你的事。”索命鬼冷冷道，它不经意地向后方缩去，有准备起身的架势。

　　白冷抢先一步上前，单手结了一个法印：“定！”那索命鬼周围一圈符文闪现，它一个激灵，又坐了下去。

　　“别耍花样！”玄羲厉声道，举起桃木剑狠狠地戳了索命鬼一下子，后者一个哆嗦，“虽说一时半会儿你也死不了，但若是不想难过的话，就老实交待我们的问话！”

　　“哼！”索命鬼冷笑，“我早就死了，况且在人世间这么久，我见过许许多多想要捉住我的人；但是，我却依然坚持到了现在！你以为我是你们几个能够对付的吗！”

　　但话虽这么说，它还是动弹不得。我也看出来了，它可能是有什么原因才被困在这里的，不然的话，一个名扬灵界的恶煞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让玄羲和锦彦两个搞定的。

　　“无聊的斗狠到此为止。”一直沉默着的方曜此刻开口了。他走到我们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索命鬼：“我们想知道《灵》的情况。之前你接受了这家媒体的采访，并且作为人物特写报道被刊发在期刊上。我想知道是谁来联系你，采访你，有关《灵》的一切信息，有多少说多少。”

　　索命鬼没有回答，它缓慢地转动眼睛，用余光看着方曜：“你以为你是谁？”

　　看得出来，方曜这样的普通人在这只煞鬼眼里不值一提。

　　不过，方曜显然不是它所想的普通人。

　　“在世间作恶这么久，你还是应当收敛一些。”方曜没有因为索命鬼的不理睬而放弃，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似乎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你的家人若因此受到了牵连，你就不要责怪天意不公。”

　　“家人？”它仿佛是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儿似的，“后生，麻烦你在威胁我之前先调查清楚，我的一家子老小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魂归西土，我们家的血脉除了我这个孤魂留在了世上之外，早已覆灭殆尽。”

　　即使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我也能感受得到，它很不高兴。这几乎是所有魂魄的共通点：没有哪只魂魄会愿意回想起自己苦难的死亡，就算是百年厉鬼也不例外。

　　“看来你自己不是很清楚。你的家人们的性命的确是不在了，但是他们的魂魄还在世间。”方曜又说了一句。

　　索命鬼毫不在意：“哼，我在世间百年，早已确认，他们都不在了。小子，我警告你，不要再拿他们的事情来编故事。惹火了我，可是没有你好果子吃的。”

　　它现在，已经是极度的不满了。之前白冷告诉过我，它是因为自己的全家在暴乱中丢掉了性命，才因为深深的怨恨而留在世间不入轮回的。而方曜在他面前三番五次地提到他的家人，那应该是他百年来埋藏在心底的痛。我看着方曜的背影，不明白他此刻是想做什么，为何要刺激这个煞鬼？

　　方曜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反应，继续说道：“民初的时候兵荒马乱，你们一家从地主沦落为逃荒者，却在投奔亲戚的半道上遭遇了土匪的暴乱，钱财被抢，全家都被杀死。你看着家里人死去却无力与匪徒抗衡，于是选择了自杀——当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你听别人说，通过自杀的方式可以让自己的魂魄滞留在人间而不被带入地府。”

　　煞鬼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方曜。

　　“你本可以进入轮回去过好下一世，但是你却选择了留在阳间为你的家人们复仇。变成魂魄之后，你和一个会法术的道士达成协议，由他来保全你，助你修行，而你则替他做一些事情，顺带完成你一直的计划，杀光那天害死你家人的土匪。”

　　“你的煞气越来越重，力量也越来越强。可是有一天，你的同伴道士不见了。但当时的你全身心都在恐怖的复仇当中，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为道士不过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而他一消失，就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百年过去了，老道士应该早已作古。”

　　煞鬼依然沉默。

　　方曜道：“只是你不知道，在当年那伙匪徒之中有一位师爷，在发现自己的兄弟们接二连三地遭遇到不测之后就着手调查这一连串的怪事，并且得知，那个道士是你的同伙，是他帮助你增长煞气而且杀死了大多数的匪徒的。而且……他们剩下的这些人，也逃不过去……”

　　“师爷威胁了老道士，让他想办法改变你的主意，可是老道士知道自己也无能为力。于是乎，老道士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求师爷放过自己，为此，他不惜向对方透露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关于你家人的去向。”

　　“你不知道的是，这个老道士在决定利用你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对于你这种凶恶的煞鬼，他很担心你在实现自己的愿望之后会不听从他的命令，无法为他所用，便留了个心眼，把散落在人世间没有来得及被阴差带走的你的家人的生魂收集并封印起来。于是这时候，他之前做的那些手脚就派上了用场。”

　　“只可惜……老道士打算用你家人的生魂来牵制你，但是情况不如人意，师爷并不信任他。当老道士提出要利用你家人的生魂把你引出来消灭的时候，他担心到时候老道士反水，和你一起对付他们，于是就捆了老道士，打算自己带着手下去设计抓住你。不过，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老道士知道自己在土匪手里活不了，就找机会偷偷启开了封印你家人生魂的坛子，趁乱从土匪手里逃了出去。之后，他自是不敢回来找你，而你的家人们，自然也……”

　　方曜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小块东西，只在煞鬼面前晃了一下，后者登时就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猛地一激灵，脸色大变。

　　“你！”他大喝一声，惊讶得踹了起来。

　　方曜面不改色：“想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跟我们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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