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凉风徐徐，树上枯叶簌簌作响，几片巴掌大的黄叶子，打着旋慢悠悠落了下来，其中一片正落在走至树下的女生的肩上。

        江白脚步未顿，她侧头看了眼，抬手将落叶轻拂了去。

        此时正是上学的时间，路上都是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而两侧则是冒着热气的小摊，每个小摊前面都挤满了学生，乱腾腾，闹哄哄，却莫名让人觉得心中安宁。

        江白双手揣着兜，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钞。她脚步缓慢，冷淡的视线在一个接一个的小摊上静静扫过。忽然，她视线一顿，黑色的眼眸缓缓睁大，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站在挤成一团的学生后面，蹙眉疑惑地看着最里面那个忙的额头出了细汗的少年。

        少年身姿颀长，面容白净，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他眼眸低垂，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木制刮板，正将鏊子上的面糊摊平整。见他动作干脆利索，想来做了有好一会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江白抿着唇站到了队伍后面，等前面几个人拿了煎饼走了，她上前一步，嗓音柔柔软软的。

        “要一个三块五的煎饼。”

        楚白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头也没抬，一边应一声“好的”，一边拿起勺子在旁边的塑料桶里舀起一勺玉米糊糊。一系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懊悔呢？

        哦，对了，系统知道。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楚白最近被每天必做的十个好人好事搞得有些魔怔了，这几天每天天刚亮她就出门，并且不再让司机接送，而是自己走着去学校，放学了再走回来，为的就是能在来回的途中做几个好事。

        昨天早上，她帮一个累的直不起腰来的环卫工人扫了一个小时的街；前天早上，她帮一个迷路的小朋友找到了学校；大前天放学，她把伞送给了一个被困在电话亭里的小姐姐，自己叫来了司机接她回家。

        而今早，她走到这个煎饼摊子的时候，发现摊主在慌里慌张地找一件东西，她双眼一亮，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兴奋，之后问出了缘由，并答应摊主在其回家拿东西的一个小时内，免费帮他看摊卖煎饼。

        这马上就快一个小时了，摊主再不来，她总不能直接舍下摊子去学校吧。而且顾客好多，她两只手真的忙不过来。

        煎饼很快就好了，她麻利地装好袋子，递过去时，由于要接钱，她微微抬了抬脑袋，视线落在递来的纸钞上，可余光却看见了对方那有些熟悉的长相。

        接钱的动作一顿，她倏地抬起头，动作快的脑袋上的头发都猛地一颤。

        “江白？”她愕然地低喊一声，却不忘接过钱扔到一边的盒子里，并在里面扒拉几下，拿出两张纸钞递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靠边靠边，挡着后面的人了。”

        江白往一侧移了半步，让开正中间的位置，她打开袋子，看着徐徐往外冒的热气道：“这是我去学校的必经之路。倒是你，怎么卖起煎饼来了？”

        楚白一边摊煎饼一边回道：“体验生活呢。哎，你先别吃，过来帮我收钱，看到那边的鞋盒子了没，放到里边就行。”

        大哥吩咐事了，身为小弟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哪怕再饿也得爬过来干活啊。于是在摊主来的时候，就看到在自家摊子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学生，高个的在摊煎饼，矮个的接钱找零，偶尔还会帮忙舀一勺玉米糊糊。

        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终于等来了摊主，楚白呼出一口气，解了围裙，活动了下身体。

        “谢谢你们啊。”

        楚白摆摆手，听着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她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角，说道：“不客气。助人是我们人生中的必修课。”

        江、楚二人离开了小摊子，一前一后地走着。江白解开塑料袋，拿出煎饼，凉透的煎饼口感并不好，甚至还有点黏软，她低着头，几口将煎饼吞进了肚，再抬头时，见少年正走在离她不远处，一手揣兜，一手中竟提着一杯未拆封的热豆浆。

        少年特意放慢了脚步，像是在默默等着她追上来。

        江白抹了抹嘴唇，把袋子扔进垃圾桶，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少年侧脸立体，目视前方，面部轮廓不若一般男生那般硬朗，反倒带有几分女子才有的柔美。

        她收回视线，一时有些出神。双腿无意识地跟着身侧人的脚步，也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直到一声带着浓浓讽意的清朗男声响起。

        “喂，回神了，难道你想撞上去？”

        江白猛地回神，抬头后瞳孔一缩，见她面前直直矗立着一根粗壮的电线杆子，而她此时距离电线杆已不到五厘米。

        “难不成在家养了几天的身体，把脑子养废了？”楚白嗤笑道，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哦”了一声，把手里还热乎乎的豆浆递给了她。

        迎着江白疑惑的视线，她不屑地解释道：“我本来要的是黑芝麻的，可那人给我的竟然是红枣的，我不喜欢，又不能浪费粮食，喏，给你吧，还热着呢。”

        江白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她摇摇头，嗫嚅道：“我不要。”

        楚白没忍住捏紧了手中的袋子，她不耐烦地压低了眉毛，直接将豆浆怼进了江白怀里，江白条件反射地接住。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磨磨唧唧干什么，难道你是嫌弃我？”像是找到了理由，楚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嫌弃你大哥我？”

        江白乖顺地摇摇头：“没有。”

        楚白轻“呵”一声，微微往上抬了抬下巴，语气冷傲：“谅你也没有。身为本少爷小弟的第一条准则是什么？”

        “大哥让做什么，小弟就要做什么。”

        “嗯。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江白起开豆浆盖子，浓郁的红枣香味扑鼻而来，她轻轻抿了一口，入口顺滑，味道香甜，稠而不黏，十分符合她的口味。

        一杯豆浆下肚，胃里暖和了不少。而这时，距离学校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了。

        许是快打早读铃的原因，学生们跑的飞快。反观她俩，在一群飞奔的白蓝色中，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别提有多么突兀了。

        楚白看了看腕表，皱着眉小声地嘟囔道：“这不还有十分钟吗，这么急干什么？这片路不平整，也不怕跌倒。”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道重物倒地的闷重声，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两人齐齐回头，见一梳着马尾辫的女生跌倒在地，几乎是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而她的一只手下面，赫然有一块顶部尖锐的石头。

        楚白挑了挑眉，急忙走过去，小心地扶起女生，关切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这幅画面看在眼中，江白只觉得刺眼，她眯了眯眸子，在心里叹息一声，并没有多加思索，她便已在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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