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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恫吓


  可惜,这长长的宫道似乎没尽没头,虽然她不用步行,由奴婢抬着走本不费劲儿。可她发现,这娃娃身子居然……居然晕轿?!

  想当年,不不,前生前生,她从事的虽是脑力劳动,运动方面也不弱。从小到大都是健康宝宝一个,汽车火车轮船飞机,通通一把罩。何曾受过这等苦?!

  晕轿,加上胃中空空,想吐又吐不出来,那叫一个难受。偏偏,她又叫不出来。梓炀又在另一个轿子上,怎么办?!可以想见,她的脸色一定比苦瓜还绿,还惨。

  终于,轿子停下了。

  终于,她的身体宣布要阵亡了。

  梓炀一心系着小人儿,急忙过来,掀开轿帘子,就见小人儿朵撑着轿檐,小小的肩头,抖得极厉害。

  “子霏,你怎么了?”

  小人儿一抬脸,苍白的小脸,一下蛰疼了他的心,紧见着两颗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怜又痛苦的模样,吓得他一把将她抱下车,急呼传御医。

  周围的奴婢都愣了,倒是已经习惯了爱朵朵突槌的邀悦和裁冰反应最快,裁冰立即吩嘱了一个小太监,去请御医。但小太监还没走几步,就给人止住了。

  “四殿下。”

  梓祯直接走到兰贵妃面前,“母妃,你们先进殿,我带她去偏殿看诊。”

  兰贵妃眸底划过疑思,瞥头看了眼抱成堆的梓炀和爱朵朵,遂点点头,由大丫头搀着,莲步轻移,步上那十八级虚弥白玉石阶。其他奴从按惯例行至主殿后,专供婢奴太监休憩的小庑房。

  梓祯从梓炀手中抱过朵朵,要他随母妃同去。梓炀虽有不舍,也不敢逆了四哥的意,乖乖走了,仍是一步两回头。

  这下,朵朵窘了。

  看着梓炀走掉,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落进狐狸嘴里的小肥羊,任之宰割。

  “啊……”

  她想求援,他却一提气儿,飞了起来,刹时,她傻了!

  轻功?飞檐走壁?

  轻风抚着面儿,一丝绸滑黑丝划过脸颊,带着淡淡的桂香,眼角捕捉到他唇边依然疏淡的笑意,心儿又咯噔了一下。

  当他将她放在软榻上时,她瞧清了他眼底的一丝担忧。

  狐狸也是有人性的吧?想她这么可爱娇嫩的小娃娃,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嘻嘻!

  “听着。”

  突然,他钳住她的下巴,面容大转,声音沉肃,仿佛在审犯人。

  朵朵一愣,气氛怎么转得这么快?

  “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最好,别在我的人身上耍手段。否则,这匿大的宫里,要让一个小小国家的公主,顺理成章地消失,并非难事。”

  咕咕……

  明明是肚皮空鸣,怎么她觉得小心肝儿给吓移了位,躲到肚子里去了。

  大眼眨了眨,满蓄的泪水顺流而下,滴在他的手背上,但他的手像生铸的铁般,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水漾般的双眸,冷凝彻骨似二月寒霜刃,一寸一寸刨割着她的意志,想要将她深心底的秘密全数掏挖出来。

  “呜……”

  她扭头,想脱去他的钳制,但这小小的身子,根本敌不过他一个成年人式力道。泪水掉得更凶了,小手用力去扒那只大手,脸颊一片烧辣。她知道,脸蛋儿一定给他掐青了。

  呜呜呜,她完全看错他了。他不是狐狸,更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恶狼——腻狠!

  狐狼四啊狐狼四,你丫的今儿跟姑奶奶我的梁子结大了,哼哼,黑名单上就你名列榜首。

  “四殿下,一刻时到。”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梓祯终于放了手,朵朵用力抹着泪水,揉着发疼的双颊,红红的鼻头抽呀抽,可怜非常。刚抽了几下,那只手又伸过来了,吓得她猛地后缩,一不小心,脑袋撞上雕花木框,疼得一口气儿没接上,苍白的小脸立即憋成了青紫色。

  今天,真是她绝顶倒霉的黑煞日啊!

  心里哀悼个没完,身儿又被人钳住,挪了位置。她气得举手就要打,即被人捏住。花糊糊的眼前,一直就是那身着金丝盘龙云袍的可恶家伙,之前她还偷偷赞美了一下他确实挺美型。经过今天一事,她决定唾弃他一万年啊一万年!

  “别动。”

  额角轻暖浮动,一会儿,后脑又被人撑住,她的人中又被按住了。还没回神儿,她的鞋子又被脱掉了……

  “啊——”

  清宁殿侧殿,一声惊天大叫,吓得屋檐小鸟扑腾腾乱飞,撞宫墙上死了好几双。

  ……

  待他们来到清宁殿,至少过了一个小时。

  传唤太监高唱,“四殿下到——”

  “乌孜国公主西夏子霏到——”

  梓祯拉着她,一步步穿过璃琉金壁筑起的层层梁拱,踏着金鳞蹯龙绕祥云穿花大地毯,受着左右华裳宫婢的叩膝礼,游丝渺渺的桂香盘笼过眉目眼角,甫一踏进高堂大殿,当空的熠熠耀日,透过天穹白水晶壁,投放下来,柔和,清透,却无丝毫暖度。

  大眼横过一遍金阶上的众人,华丽尊艳无比,但冰冷的感觉,突然窜进心田,爱朵朵觉得自己似是个跑错了地方的人。又想缩,小手却被那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攥在手心。

  她的脚底板好疼,只因刚才梓祯按穴止了她的晕症。后又拿了小点心让她裹腹。

  实在搞不懂,这个狐狼四在想什么。

  手儿被他握得有些疼,也清晰地提醒了自己,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唯有面对,再无退路。

  转眼儿,她看到梓炀冲她暖暖的一笑,才定下心神。

  怕什么。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五六千年的人类文化呢,随便拿个小样儿,就能撂倒这片古人儿了。

  梓祯放开了她的手,上前三步,单膝落地,拱手道,“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金鸾宝台上,正座着这个国家的皇帝,一身华贵非凡的缂丝盘龙广袖龙袍,胸前佩佛玺白玉朝珠、碧色天玄玑,不怒而威的气势,不张而显的气度,尽藏在那双睿智沉敛的炯神双眸中。瞧皇帝的五官,便知道为何梓祯和梓炀生得这般俊美,全因制造者也非凡品。

  湘南帝微微一抬手,声音沉混有力,自含一股国君威仪。

  “我儿平升。”

  “谢父皇。”

  “我听你母妃说,昨日你替太子迎接乌孜国公主,深晚才归。适才也是照抚公主,才来晚,亦是尽心歇力所至。朕可不是不讲情礼的父皇,此事你办得甚好。罚可怎讲,应是大大奖励才对。”湘南帝面含笑意,朗眸深沉不动光色,遂又转头对旁边凤裳金钗的皇后道,“皇后,你看朕可说得确实?”

  湘南后眉目高扬,金妆绰绰,一身金壁辉煌的凤朝翔朝服装衬着雪色肌肤如玉如霞,凤眸描金,雍荣一笑,仪态大方,央央之度,自于垂眸淡抿间可窥一般。不过……她那凤服和黄金甲里的巩大婶有得拼啊,真的很丰满惹眼。横观其他嫔妃虽不尽然,模样也都丰富多姿,看来这个世界的纺织业很发达。

  “皇上说得极是。四殿下为我湘南迎来乌孜国的一颗珍贵名珠,立下两国交好之谊,是我百姓之福,更是我湘南之幸!”

  皇帝听了这番谬赞,高兴得哈哈大笑。梓祯不动如山,嘴上说着自谦的话,淡然的面容看不出想什么。

  可是,之前已经明确功绩本应皇太子领。如今无端端落在四殿下身上,其中暗潮如何涌,自不言而喻。

  爱朵朵瞥见皇后身边的金冠男子,俊美非凡,却也阴厉冷鸷,脸上竟丝毫不掩轻鄙之色,一双凤眸直直越过了梓祯,投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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