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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马吕斯·彭梅须男爵先生的喜怒哀乐


  婚后的马吕斯过得不好,非常不好。他心情复杂,难以言表,简单的说,糟糕透了!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反应过来这一切。中心意思就是,割风先生——他曾误解乃至憎恶的男人(准确的说直到目前仍在误解和憎恶),他爱人的监护人——据说本名叫做“冉阿让”——正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命。趟过整整半座巴黎城的下水道,把自己从街垒里扛回来。

  好的,如果他对他的恩人的一切全都了解。对他过去所有的善行和苦衷全部知情,那么,事情会变得非常简单——马吕斯只要怀着无限的崇敬与感恩到这位父亲的脚下去恳求谅解就好。

  问题在这里——他不了解,不知道,他对他还有怀疑,他的身份,他的“罪行”,甚至他和柯赛特牵扯不清的关系……而这个人又偏偏是自己的恩人。他感到难受极了,得了吧,我宁肯死在街垒上,也不要他来救我!不要他这份恩情!

  马吕斯非常苦恼,他感到尴尬,愧疚,憎恨自己,而且,无论如何,他感到自己蛮横地断绝了那个人和柯赛特的父女关系实在有些过分——尤其是当他面对美丽的柯赛特那诚挚,期盼的眼睛的时候,当她问他:“我父亲今天会来看我的吧?”——这些时刻,马吕斯感到芒刺在背。

  他每天都在门口踯躅——来吧,来吧,他天天竖着耳朵听,希望仆人汇报——割风先生来啦!即使和心爱的妻子在一起,他也总是心不在焉,眼睛总往空荡的受难修女街上瞧,希望看见熟悉的人影。

  来吧,哎呀,这个人不会真的不来了吧。上帝啊。我那天的语气太重了么!他真的不会再来见他女儿了么!这……

  马吕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他自己简直成了罪人。

  一个礼拜过去了。柯赛特变得越来越忧郁——因为明明允诺了会搬过来住的父亲一直没有动静。她天天在那特意给父亲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流连,非常怨恨。马吕斯呢,他更加煎熬。他终于坐不住了,派门房巴斯克去普吕梅街看一看。巴斯克很快就回来了,对小少爷报告说:“人搬走了,大门锁着。”

  马吕斯几乎感到五雷轰顶。

  从这以后,冉阿让真的履行了他的诺言,不再打扰彭梅须男爵夫妇的生活,永远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不再出现。这对柯赛特来说太残忍了,连冉阿让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从来都认为,看不到女儿,他只剩死路一条。然而,事实是,太阳依旧升起,生活依旧运转,他好好地吃饭,睡觉,工作,甚至幸福,愉快地和艾潘尼在一起。和其他的嫁掉了女儿的父亲们没什么不同,他当然会常常想念柯赛特——但不是痛苦地想到,而是怀着无限的欣慰和满足。她长大了,做了妻子和女主人,有了崭新,美满的人生。这很好。

  他再一次证明了两个少女对他而言的悬殊区别,就像芳汀说的“没有柯赛特,也许会难受一阵儿,但总会过去。但是失去艾潘尼,他熬不过去。”因为,一开始,早在八年以前,他的希望,快乐和初萌的爱情就深深地根植在了艾潘尼的身上。

  父亲消失了,再也看不到父亲。柯赛特无法忍受。马吕斯对柯赛特认了错,将婚礼那天在废弃接待室里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都对她交代了。柯赛特坐在那里流泪,一动不动,简直像是叫人掏空了灵魂。

  “柯赛特……柯赛特……你不要……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马吕斯失魂落魄,他怕极了。他害怕心爱的妻子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柯赛特什么也不说,她不理丈夫,她从一个美丽,热情的姑娘变成一尊冰冷,绝望的雕塑。不论马吕斯如何贵跪在她脚边恳求原谅,她一概不理,她不说话,不吃饭,最后连眼泪也流不出。她终于病倒了,

  可怜的姑娘发了高烧,神志不清,浑身滚烫,胡言乱语。马吕斯守着她,最好的医生医治她,外祖父,姨妈,芳汀,公白飞,他们都围在她身边。可是,都没有用处,姑娘嘴里只胡乱地叫着:“爸爸,爸爸……”

  马吕斯从房子里冲出去,派出了所有的仆人,发动了所有的朋友,大家在巴黎城拼命寻找割风先生的踪迹。可是,这个男人好像人间蒸发可一般,谁也找不到他。

  马吕斯垂着头回到家里,他觉得这个世界伤所有的错误都降临在了自己头顶。他打开门,妻子躺在床上,全身裹在被子里,额头上放着一条浸湿的白毛巾。见到他走进来,芳汀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用柔和的安慰的眼神看了看他,轻轻地说:“不要担心,她退烧了。慢慢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接着,她出去了,轻轻地把门关上了。把这年轻的,有深深的隔阂等待化解的夫妻留在一起。

  马吕斯坐在妻子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他给她换了一条毛巾,抚摸着她的额头和脸庞,监测她的体温。姑娘睁开眼睛,握住丈夫的手。

  “你醒了?”马吕斯惊喜交集,又有些心虚:“我去——找医生——”他想要逃走,他还没办法面对妻子。

  可是,她拉住他,不让他走,她说,声音仍然非常虚弱:“你坐在这儿……”

  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在她身旁坐下。他垂着头,无法去面对她那美丽的叫人如此心动又如此心疼的眼睛。

  “马吕斯,”她吃力地往起支着身子,去够他的手:“你相信……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我相信!”马吕斯赶紧上前抱住妻子,心疼极了:“我都相信!我都相信!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他流泪,拼命吻她的手。

  “不,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错。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错得多么离谱。”姑娘抱着丈夫低垂的头,轻轻抚摸着他。在这一刻,我们再一次验证了芳汀阿姨的结论——爱情就是倒置过来,本来柔弱的女性变得强大,本来强大的男性变得柔弱。当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显出孩子般的委屈和无助,这正是爱情。

  姑娘说“你相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说:“你还要我怎么对你说呢?我从前一直在修道院里做寄宿生,爸爸在修道院后面的花园里做园丁。我只有每天黄昏的时候去和爸爸玩儿一会。后来到了十五岁,爸爸带我离开修道院,我们住在普吕梅街的大房子里。你应该去我的家里看一看,马吕斯,我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可是爸爸住在花园后面的小破屋里,连壁炉也没有,冬天也不肯生火,他就是这样的傻瓜和怪人。我们只是一起吃饭,一起去公园散步。他很少去我的房间,你可以去问图散妈妈,他有什么事总是叫图散妈妈去找我,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他去我的房间,也要敲门才肯进去。”

  她说,看着马吕斯的眼睛,仿佛很委屈似的掉下一滴晶莹,饱满的泪珠儿:“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自己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不理我。我后来才知道,”她说:“那都是为了艾潘尼姐姐的缘故。”

  “是么?”马吕斯笑着,有些羞愧——为着自己对这对父女的误解。还有些苦涩——说不出为什么。他只是不由得想到艾潘尼,想到婚礼那天,她不顾一切,怒不可遏地咬了自己,想到她说:“是的,我都知道,他(冉阿让)从前亲口告诉我他是一个苦役犯……是的,他被阿拉斯的法庭判决两个死刑,我和他同坐一辆囚车,是我把他带到我家,让他接走了柯赛特……”

  到了这时,马吕斯才知道,艾潘尼和冉阿让之间有着深厚而特别的,难以名状的情感。他有些怅然似的说:“原来她是为着他。”

  许多从前他一直疑惑不解的东西仿佛忽然清晰起来——想到那时候扮成男孩子的艾潘尼在谬尚咖啡馆对自己几乎横蛮的表白,他就说嘛,他总觉得艾潘尼是个奇怪的女孩儿,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的是他,他自己也这样以为,可是她的喜欢里总是那么别扭。他现在才几乎有些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大概只是一个幌子,她的心里本来就另有其人。在街垒上,她去奋不顾身地挡住子弹,原来跟自己毫无关系,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人。

  他的心情复杂。毫无疑问,他不爱艾潘尼。从前甚至把她对自己的爱情当成一种负担和麻烦。但是,当她真的被证明根本不爱自己,那个骄傲又奇怪的姑娘的,使人惊心和感动的牺牲全和自己毫无关系,全是为了另外的男人。他还是感到一阵空落落的。这很正常,我们都是这样,越失去时却越渴望占据。他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羞惭,生硬地打断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儿。

  他搂住妻子,柔弱的姑娘依靠着丈夫的胸膛,疲惫地闭着眼睛,她的嘴唇因为病痛,思念和绝望变得苍白,使人如此揪心。她说:“艾潘尼姐姐忽然出现了。我怕极了,怕爸爸被抢走。我傻透了。我和艾潘尼姐姐去争夺我的爸爸,结果呢,我自己亲手污蔑了我们的父女之情,是我逼走了他,我还……我还让他背上那样不堪的罪名……”

  她扑在丈夫肩上哭着,断断续续地说:“你不知道,我只有爸爸。你不知道……马吕斯,有一年我生病了,非常重……我染了白喉……嬷嬷们都以为我要死了……爸爸抱着我……给我治病……只有他守在我身边……我好几次听见他哭……你听过一个男人哭么?那样绝望地哭……马吕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像他那样爱我了……马吕斯……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

  “傻瓜,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像他一样守着你,爱你。我会的,我会的,柯赛特,我发誓。”马吕斯也流了泪,不知怎么,柯赛特的这些话用一种奇怪的方式触动了他的心,她泣不成声地描述的爸爸,让马吕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想到他自己的父亲多么可怜,为了孩子的幸福连探视他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只有在教堂里偷偷地看着心爱的孩子,这一刻,马吕斯心血上冲,他忽然发现——上帝啊,我竟然做了和外祖父一样残忍的事!我也生生地拆散了一对血肉相连的父女。

  他猛然站起身,捏住柯赛特的肩膀,双目灼灼,重新发出希望和力量:“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你父亲!”

  马吕斯想起来了,他初次遇到艾潘尼的地方。那时候艾潘尼还是“天桥底下的阿库拉斯”,她每年都省吃俭用地租下戈尔博老屋二楼把窗的那间房子——那房子非常奇怪,被布置成粉红色,有一套小号儿的桌椅,连桌角都磨成圆形。那时候,恰巧这屋子被马吕斯抢先租下了,艾潘尼就恳求他,不论如何不要乱动,不要碰坏屋子里的摆设。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艾潘尼环视着那小屋时的那种疼痛,悲切,思念的眼神。她说:“您要是碰坏了这里的东西,流血的却会是我。”

  他现在才明白了,那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第二天上午,柯赛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的父亲了。马吕斯怎么也拗不过妻子,只好带着她来到了救济院大街。那破旧,幽静的戈尔博老屋。

  “啊呀,您不是结婚了么?马吕斯律师!”布贡大妈嚷嚷:“您的妻子真漂亮啊!”

  “布贡大妈,我从前住的那间房子现在是不是有人住了?”马吕斯说。

  “啊。艾潘尼那丫头明明说你已经把屋子转租给她了呀!”布贡大妈说,有点儿忧虑,害怕在租房的问题上遇到什么纠纷。

  “是的!这么说她在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男人陪着她!”马吕斯说,兴奋起来。

  “是啊,是啊。他们很般配麽。虽然年纪看上去差了点儿。”布贡大妈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马吕斯律师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快带我们去见他们吧!”马吕斯说:“我就要见他们!”

  “那不巧。”布贡大妈将双手一摊:“他们师徒俩儿上班去了。”

  “上班?”马吕斯哑然。

  “是的。他俩在梅恩便门那儿挨着采石场的一个像是雕塑车间里干活儿。”布贡大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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