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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论一对情敌是如何相爱的


  艾潘妮睁开眼睛,真暖和啊,她的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这样舒适的小床总使她睡不踏实,她坐起来,瞧了瞧自己置身的这间小屋儿,她有一阵恍然,像是做梦,像是回到过去——到处是他的气息。

  那只银烛台上燃着两只寂寞而圣洁的烛,发出温暖,愉悦的光辉。少女站起来,仍有一点儿醺然,衣襟上还粘有苦艾酒的浓烈气味儿。一只小箱子好好地放在床头,她认识,那是糟老头儿的,一条大衣和一件白的衬衣挂在衣架上,那是他的,她认得出。

  自己怎么睡在这里呢?糟老头呢?天啊,我一定是喝醉了,是他把我带到这里,安顿我睡下的么?她想起来自己在小酒馆儿里借着一点儿酒力对糟老头说的那些话,她的脸就开始发烧,没关系,我打着“马吕斯”的旗号呢,他……嗯……他那样笨,一定听不出来,总之……哦,天都黑了,我必须去街垒了,他怎么想,管他呢。就算有一天他反应过来了,哦,也不用来找我“算账”了,那时候我大概已经死掉啦。

  她去推门,要出去,但怎么也推不开,门从外面被锁上了——被锁了两道。他就是怕她不安分,跑去街垒上犯险,对付一个古灵精怪的“无所不能的艾潘妮”总要使些手段的。

  “他把我关起来了?混蛋!”艾潘妮坐在床,上嘀咕着,环视着小屋,开始想办法出去。窗子太小,而且也被封住了。见鬼。他干嘛要关住我?她开始凿门,嘴里骂骂咧咧,吵吵嚷嚷。这时候,麻厂街那边传来猛烈的炮声,艾潘妮明白了——他把我锁在这里!他自己去街垒了!哦!混蛋!哦!这个蠢货!他会死的!

  “开门!开门!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快开门哪!”艾潘妮急了。她拼命踹门,用她能找到的一切,椅子,箱子,拖把去凿门,希望把门撞破,可是它该死的太结实了。她抄起剪子别在门缝里,该死地,也没有用。她坐在地上,双手哆嗦,害怕起来。

  我不知道时间,可是天已经黑得这样厉害。麻厂街的炮声这样激烈——他已经到那里了么?他……他已经死了么?我去的太晚了么?还有伽弗洛是呢?我还能看到那个小傻东西么?安灼拉他们呢?库费拉克他们呢?打得怎么样了?这准是国民自卫军的炮。子弹都不够用了吧

  ——从前她认定自己必然会和他们一道牺牲时,一点儿也不想他们,是啊,一起死就像一起回家。可是现在,当她有可能错过,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她就撕心裂肺起来。

  她不能再等在这里,她拼命拍着门板,艾潘妮向来急中生智,鬼点子最多了。可是现在她头脑空白,手足无措,只有扑在门上歇斯底里地喊叫。

  但是,一阵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清脆的“嘎嘣”两声,门开了。夜色里,柯赛特站在那里,红着眼睛,打扮成一个男工人的模样,却依旧俏,丽无伦。

  “是你……”艾潘妮站起来,和柯赛特面对面:“你干嘛穿成这样……”

  “爸爸走的时候交代过,一定,一定,不论如何都不能给你开门。可是,我还是,偷偷给你开门了。”柯赛特走进来,逼得艾潘妮往后退了一步。公主般的少女和乞丐似的少女站在一起。艾潘妮忽然笑了,苦涩而释然。她想,她是这样光芒四射的姑娘啊,不要说男人了,她自己看着柯赛特都心神荡漾了。

  “那谢谢你给我开门咯,我的姑娘。”艾潘妮朝柯赛特挑逗似的挤了挤眼睛(她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转身就往外跑。

  “等一等!”柯赛特抓,住艾潘妮的手,她看着她,说:“我知道,阿库拉斯小先生,您也是个姑娘。”她笑着。

  “怎么……”艾潘妮抓抓头发,真没面子,她要是做个男孩子,在柯赛特面前还自在些。她要是做个女孩子,在柯赛特面前便自惭形秽。她气恼地把她的鸭舌帽抓下来,让自己的头发垂下来。嘟囔着说:“你爸爸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都无关紧要。”柯赛特说,她握着她的手,让她重新在父亲的小床,上坐下。她也挨着她坐下:“帮帮我吧,阿库拉斯!”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艾潘妮。这样的眼神让艾潘妮无法拒绝。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直说好了……我赶时间呢……”艾潘妮说。这漂亮姑娘真叫人为难啊。

  “马吕斯去街垒了,爸爸也去了。他说要帮我把马吕斯带回来。”柯赛特说。

  “哦。”艾潘妮说。她想,看吧,他去街垒送命果然还是为了她。瞧他把她宠的,不管是去一家玩具店给她带回一个布娃娃,还是去死神那里给她夺回一个男人,只要她想要的,他就义无反顾。她说——心里的痛变成轻蔑:“他自己愿意去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跟你没有关系,”柯赛特捉住艾潘妮的手,不让她把手抽回去。(艾潘妮憋得脸红,她心里在嘀咕,真是的,这是干嘛呢,这丫头一向这么缠人的么?)她说:“带我去街垒吧!求你啦!”她捉着艾潘妮的手,公主在床边跪下,一行眼泪落在洁白的脸蛋儿上:“求你啦!我不要我爸爸死!我也不要马吕斯死!”

  “你别哭啊,那个……你起来……你这个傻姑娘,快别哭了……快起来……”艾潘妮手足无措——她像男孩子那样怜惜女孩子,却忘了自己更加值得怜惜。这姑娘柔弱,她愿意帮她,照顾她,成为她的依靠,她比某些男人更男人——却忘了自己也很柔弱——她早已把自己的柔弱磨成了坚硬——并且,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她从不为自己感到悲伤。

  艾潘妮把柯赛特扶起来,她看着她,心里好玩儿似的想,瞧这梨花带雨的,我都化了。她确实快化了,本来她把柯赛特当成敌人,她非常嫉妒,非常痛恨她,可是当这纯洁的少女这样站在她面前,撒撒娇,(当然我们小C不是扭捏故意地撒娇,我们小C天然娇),又掉了泪。艾潘妮真心地对她产生一种疼惜,尤其是想到她小时候在自己家里受罪时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负罪和疼惜掺在一起,艾潘妮慌忙伸出手去给姑娘擦泪,又怕自己手太脏,她就从旁边抓过来一条手帕,给她擦掉了泪水。温柔地像热恋中的男人哄着心爱的姑娘:“好了,别哭了。好妹妹。听话。”

  她扶着她的肩膀:“听着,柯赛特。不是我不帮你。你不能去。哈,街垒那种地方。女人怎么能去呢?”她掐着腰,张着手,皱着眉,愤愤不平,煞有介事。然而她居然忘记了自己就是女人(她确实忘记了)

  “可是……”柯赛特说。

  “好吧,我知道,你担心你爸爸,还有马吕斯。这好办。”艾潘妮挺起胸膛,像个在心爱姑娘跟前吹牛的男人那样雄姿勃勃地拍拍胸口:“交给我好了!”

  “可是……”柯赛特说。

  “有什么可是的呢?我总比你强吧,我可是无所不能的阿库拉斯啊,那两个男人,我至少能给你带回来一个!想想吧,我的姑娘,我会的可多了,我会开锁头,我会打枪,我会偷东西,我能跳过一堵高墙!阿库拉斯灵巧着呢!我还在巴黎总警署的武器库里拿过一袋子枪和子弹哪!瞧吧,那些警察都怕我呢!那群废物,我一次能打趴下仨!哈!我变戏法可厉害啦,巴黎天桥下的群众都叫我折服啦!我去街垒,抵得过好几个ABC呢!”艾潘妮得意洋洋,大吹大擂。

  “那你带上我吧!”柯赛特抓,住艾潘妮的手,恳求她。

  “哦,得了吧。我的小姐。您瞧瞧您自己吧。您就是穿上一层熊皮人家一搭眼儿也瞧出来您是姑娘家了。再说了,您会打枪么?您能跳墙么?我带着您不是耽误事儿么?哦。都说了,街垒那种地方你这女孩子怎么去得了呢?真是的。”艾潘妮张牙舞爪,喋喋不休。接着她叹了口气,慢下来:“再说了,我死了,就死了。小姐您要是擦破了手指什么的,唉呀,”她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哈!那两个男人会把我从坟墓里挖出来算账的!”

  “可是……”柯赛特说。

  她握住艾潘妮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艾潘妮的脸,她美丽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感动和怜惜。

  在这一刻,这两个应当是情敌的少女几乎相爱了。

  她帮她把帽子戴好,公主似的少女为乞丐似的少女温柔地捋了捋她耳际的发丝,用手帕为她擦掉了脸上的灰尘,她这么歪着头看着她,说:“咱们从前见过么?”

  “从没见过,我的小姐。”艾潘妮弯下腰,帅气地在柯赛特手背上深情地吻了一下。她想,亲爱的小姐,你不要想起我,不要想起你那悲惨的过去,你幸福就好。我愿意同那个糟老头一起保卫你。

  艾潘妮投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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