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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他不能理解的,她的大哭


  冷风萧索,夜色如漆。

  冉阿让朝这森冷凄清的普吕梅街的深处探看,他眉头紧锁,往前走,不知怎么,感到胸口里浪涛似的涌上一波压一波的痛楚。像是自己的心也叫什么东西紧锁起来了。

  他看到一个瘦嶙嶙的人影儿在墙角那雨后的泥地里吃力地挣扎。他看着那人影儿,不由得僵在原地发怔。他感到那人太瘦了,瘦得仿佛连肩膀的轮廓也刀片儿似的尖削,他能听见她愤恨而悲伤的喘息声,像是竭力压制的呜咽。这背对着他,在肮脏的泥水和一堆乱糟糟的蓖麻丛里,艰难地试图站立起来的人。她变成一只尖刀,割进冉阿让的眼睛和心胸。

  他迫切地冲上去,同时感到一阵热血上涌。——上帝作证,他是个安详的老头子了,太久太久不曾这样为了什么迫切和冲动过。

  “是你么?阿库拉斯?”他跑到她跟前,蹲下去,一把将可怜的孩子搂住:“你怎么啦?”

  艾潘妮仰起头,看着冉阿让。普吕梅街上没有路灯,只有那散淡怆然的星光,莹莹的清辉洒在她脸上,几缕栗色的秀发从她的鸭舌帽里溢出,胡乱遮住她的眉目,鲜血和热泪在她白惨惨的脸蛋儿上凝积,那道凛凛的血口子使冉阿让惊急:“你受伤啦?!”

  他的大手抚着她瘦削的面庞,想要试探地摸一摸那道口子多深,看看是否还在流血。可是他的手哆嗦,很怕把她碰疼。这不应该,他一向沉稳,镇定,像块木头。一道口子罢了,就算心爱的柯赛特脸上划了这么个口子,他也不会这样焦急。况且这是个男孩子,男孩子皮实,一道口子怕什么?可是,心如刀割,他就是心如刀割。

  “我没事。”艾潘妮挣开冉阿让,冷冰冰地说。

  谁要你管了?你有珂赛特呢。她好就好了,你们都去守护她就好了。我呢?我算什么呢?我在这里守护你们,用我自己的血和命,守护你们,对,就像一条母狗。

  她愤怒,委屈,憎恨地把冉阿让推开,她想站起来,她才不要在他面前这样狼狈不堪。她可以自己站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是骄傲的小王子,铁打的阿库拉斯。她那冷冰冰的手死死抠进黄泥老墙的缝儿里,咬牙往起站,可是她的腿上,还有光着的脚底同时传来撕裂似的疼痛。德钠第——她的好爹刚才把她毒打得太厉害了。她的腿上青了好几片,脚心里还扎进一块儿玻璃。

  她站不起来,气急败坏,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腿。她感到难受极了,身上的疼还在其次。她还活着干什么?她总在泥地里,总在泥地里!她的人生就是个永远爬不出去的泥坑,像这样,一身脏兮兮,破衣褴褛,嗓音像个野人,丑,坏,凄惨,卑微,凶恶无礼。

  珂赛特呢?

  她是公主。光芒万丈。

  她妒忌!

  她恨!

  她的头垂到胸前,她想,这么低微,不如死了。

  但是冉阿让走到她跟前,他揽住她的肩膀,暖融融的大手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她仰着头看他,男人望着她,笑着,像个父亲逗着他心爱的小孩儿:“你这孩子,干嘛跟自己较劲儿?”

  他说,他用食指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慈爱地笑着:“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哎呦,你变成泥人啦。阿库拉斯,走吧,到我家去,得给你洗干净。”冉阿让说,用力扶着她,想把她搀起来。

  她不,偏不。她负气地干脆在泥地里坐下,两脚在泥坑里蹬踹,哭起来:“我就这么脏啦!谁要你管啦!”

  “我就这么脏啦!你嫌弃我!你倒是走呀!”

  她哭得更厉害。

  “瞧你真没羞,你多大了?还哭?”冉阿让蹲下来,摇摇头,无可奈何:“我家女儿也不像你动不动就哭。”

  “是啊!我比不上珂赛特!我比不上珂赛特!珂赛特好,我坏!你走呀!谁要你管啦!”她哭,拉住他的胳膊恨恨地摇动。

  “你这孩子……”冉阿让说不出话,按说这陌生的男孩儿憨态可掬,他是个大人,面对一个耍赖的孩子,不过是逗着他玩儿一玩儿罢了。可是这“男孩儿”总叫他没来由的鼻子酸。

  “我怎么啦?你讨厌我!你就走啊!”她哭,嘴里赶他走,一双手却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她的脸贴在他沉沉的大胳膊上,抱着他的沉沉的大胳膊,哭着,瘦骨嶙峋的双肩一抖一抖。

  冉阿让僵硬地站在那里,任凭这孩子搂住他的手臂大哭。他盯着她,是的,她是阿库拉斯,天桥底下的阿库拉斯,一个男孩儿,他新认识的流浪孩子和小跑腿儿,一个有十根健全脚趾的人。——他不断用这些他自认为不可推翻的事实来安慰自己——他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不是艾潘妮。他怎么会是艾潘妮?我发了疯,他明明是个男孩儿,哪个姑娘说话会这样粗哑?况且他确实有十根健全的脚趾。

  可是,他盯着她。他感到浑身哆嗦。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男孩儿,这有十根健全脚趾的陌生男孩儿,怎么和她那样相似!

  他叹了口气。

  我只是对她思念太盛罢了。

  男人叹了口气。他俯身将她抱起来,她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污泥,眼泪,和脸上的鲜血蹭在他冰冷粗糙的脸孔上。她不再倔强,不再挣扎,他暖融融的宽厚的胸怀,他身上那淡淡的药水儿味儿和喘息,他那白色亚麻衬衫上遗留的熟悉的味道……这一切将她团团围困,将她驯服,融化,使她窒息。

  “你讨厌我吧?”她说。哭着,搂紧了他。

  “胡说。”他抵住一阵与八年前那阿拉斯法庭外,逃逸流亡的夜晚如出一辙的幸福和心痛。

  他牵强地一笑:“你是个好孩子,阿库拉斯。”

  他的下巴正抵在她的额角。她多想一直这样赖在他的怀里,不用再与他分开。可是她不能。她最令人心疼的就是这份倔强和负气似的克制。

  “我不去你家。”她说:“放我下来吧。”她从她怀中向下挣。

  “不行!”他说。同时更抱紧了她,使她无法动弹。上帝啊,他这么大的劲儿,胳膊像铁锁,箍得她疼。

  这是不正常的,没有比冉阿让更宽厚的人了。他总是温顺,总是允许,总是笑着答应所有人合理或不合理的一切。

  可是现在他忽然被激发出一种无礼,霸道的控制欲。

  她要走,

  他不准许。

  那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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