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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对情敌探讨如何取悦女人


  马德兰从下城的码头集市走回市政厅,手里虚握那枚小小的药片儿,他的手掌有些出汗,粗糙温热的皮肤仿佛都尝到了药片儿的淡淡苦味儿。可是,他完全僵着,头脑不能思考,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住了脚,在市政厅门口的台阶上,他看到沙威坐在那里,头垂到膝盖中间。

  马德兰往前走了两步,感到呼吸艰难,他的两腿灌铅一般,沉沉地挪到沙威跟前,他的嘴唇,冰冷,哆嗦,他听见自己说:“她死了么?”他又说:“她已经死了么?”然后他冲过去抓住沙威的衣领,一把将那个垂死般的男人拽起来,他摇晃他,大叫:“她已经死了么?混蛋!”

  “死了。”沙威说。

  马德兰向后退了两步,坐在地上。

  “我找了格莱尔神甫,找了医生,他们去了,他们都说,她死了。”沙威抬起头来。这时候,雨停了,月光洒下一层清溶溶的忧郁。沙威的眼睛深深地陷下去,仿佛有一把刀子沿着他的眼眶往里面割了一圈。他的脸变成青白,嘴唇像是黑的。

  “我本来想找你去看她。可是没有找到你。”沙威的眼睛空洞地向黑暗的夜色中望着,自言自语似的说:“就是找到了,也晚了。”

  马德兰坐在台阶上,他的两鬓在这短短的一个晚上几乎变成全白,有什么东西从他胸膛里被生生地掏空了。他说:“沙威,你是一个混蛋。”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沙威发出一个短而凄厉的笑声,像一个鬼魂坐在那里。

  “我也是。”马德兰说:“我们都是混蛋。”

  “对。”沙威说,又笑了一下。

  这两个男人,爱同一个女人,却如此无能,束手无策。任她凄凉死去。

  “走!”马德兰站起来:“带我见她!”

  “晚了。”沙威说,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一个深渊中的人在一点点地在被淹没,连头顶也淹没到黑暗里了,消失了。

  “走。”马德兰拉起沙威,就像拉起一摊冰冷的泥。他叫住一辆马车,和沙威一并登上去。

  马车在黑暗的街市上辘辘而行,月光掺和着一点昏黄闪烁的灯光,照进车子里,面对面坐着的鬼似的两个男人。

  “我还是会把你关进土伦。”沙威说:“等这场鼠疫过去。”

  “我知道。”马德兰说,他的眼睛穿过车窗,痴呆地盯着不断向后掠过的楼阁和街道的影。雨后的海风湿冷透骨,像已死的爱人的冰冷的唇,马德兰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些幻象似的片段。一样的辘辘的车声,一样的车夫那被风吹散的咳嗽,一样的恍惚而过的光影,他曾迷糊地感到那那女人的气息,低低而迫切的呼唤,她温暖而柔滑,流泪的脸。那是他被小热尔亚捅伤时,芳汀在那车上送他去教堂的模糊记忆。

  马德兰抬起头,看了沙威一眼。看到他枯黑的面容,他看到疼痛的爱情。为了沙威,也为了芳汀,也为了自己,马德兰觉得心痛。他忽然说:“我越狱那一次,您记得吧?在土伦监狱外面的旷野上,我抽了您一根烟。”

  “你欠我的不止一根烟。”沙威冷冷地说。

  “是的。”马德兰从怀里掏出两根烟,一根给了沙威,一根给了自己:“先把它还回去,别的,慢慢再说。”

  “那个女人爱你。见鬼。爱一个苦役犯。倒好!你们般配。”沙威说,带着嗤之以鼻的不屑,冷痛的不屑,一个情感中的失败者剜心般的不甘,然而只好不屑。妈的,和一个苦役犯成为情敌。妈的。

  “其实舍日尼那个恶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马德兰说。

  “哪一句?”沙威瞪了马德兰一眼。

  “咱们都是自欺欺人的混蛋。”马德兰说。

  “对。”沙威低下头。一只手握紧拳头。他的两个肩头,鲜血混着雨水,湿漉漉的,又疼又黏,使他烦躁。

  “其实我想跟您谈谈女人。”马德兰忽然说。他几乎笑了一下。手心里的药片儿仿佛融化了。但是,从路灯的暗光中他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到它好好的,在那里。

  “什么?”沙威抬起头,吃惊地看了马德兰一眼,含着憎恨,事先已经原谅的憎恨。

  “刚才我遇见一个老太婆,她每天都和我要一个拿破仑。她告诉我一个秘诀,让女人爱你的秘诀。”马德兰认真地说。他的头和沙威靠的很近,像在说一个绝密。

  “得了吧。蠢货。你懂什么!”沙威几乎笑了一下。这个人是个奇怪的在逃苦役犯,一个不能理解的情敌。和这个人在一起,他竟然渐渐地从半死中活过来。他没有察觉,马德兰也没有察觉,这两个死敌,警,察和苦役犯,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可以像一对终身老友一样说着话,不会说太多,但字字句句直戳心口,直逼真相。

  “听我说完,秘诀就是,”马德兰停顿了一下:“要微笑。”

  “我不会。”沙威说,几乎有点儿赌气。他没有说出口的句子是:“何况她死了。”

  他没有说出口,但是马德兰听到了。

  马德兰说:“如果她活过来呢?”

  沙威抬起头看着马德兰,他从来不屑于正视这个肮脏颓败的苦役犯,这一刻,他看着他,好像从没见过他似的,皱着眉头,保持着冷漠和讥讽的表情,他的心却在质疑,在坍塌,一个问题忽然冒出来,“他是一个恶人么?”他没有来得及回答自己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划过了脑际,他看着马德兰疲惫而诚挚的双眼,自己低下头去,攥紧了拳头:“要是她活过来,我愿意微笑。”

  “这是您说的。”马德兰说。

  这时候,马车在沙威租住的房子前停下。沙威从车上下去,马德兰也跟着下去。

  “您住在这里?”马德兰问。

  “是的。”沙威说着,往房子里走。马德兰却呆在原地不动。

  “不是要看她么?”沙威问。

  马德兰仍在原地站着,出租马车已经离开。马德兰抬起头看着二楼的窗口,闪动的烛火映出一个人的身影,马德兰认出来那是正在为死者做祷告的神甫老头儿格莱尔。他的一只手握着手杖,另一只手握着药片儿,他在颤抖。他不敢进去。他害怕。

  在这短短的几天中,许多东西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几乎横蛮地闯入他迟钝的死水般的人生。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期盼,自己的贪心。(如果寻求幸福也算是贪心的话。)他想要她,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她快乐,他有时会忽然在头脑中勾画蓝图,牵着她的手,与她相拥,抚摸她的脸颊,保护她,与她一起吃饭,一起说话,每天见到她的笑容。

  他打断自己。

  24601,你怎么敢。

  “我知道您爱您的母亲。”马德兰走到沙威跟前,把那枚药片儿放在他手里:“记着您说的,她活过来,你就微笑。”

  沙威不太明白。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苦役犯的两句话。这两句话牵涉得太远,含义太深,单刀直入也回环曲折。

  他抬起头时,马德兰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他看了看手心里的药片儿,回头走进房中。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出于感动地咒骂:“混蛋,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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