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北纬40°，艾芙尔岛。
蜿蜒的阿尔贝河边围绕着城堡一般的校园，灰色大理石建造的尖顶建筑透露出古朴的优雅矜贵气息。
圣维安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碧空如洗，看不见一点阴霾。
圣维安的周末清晨有祷告活动，由老师带领着学员进行，祷告结束后，学员们会拥有半天自由活动的时间，来为晚上的盛宴做最后的准备。
绿色草坪中铺着白色鹅卵石的小道蜿蜒着通向各处或巍峨耸立或娇小神秘的建筑。
校园中随处可见城堡式的建筑，这些建筑全部由灰色方石砌成，往往整面墙都被娇嫩的蔷薇花枝所占据。
这座在硝烟战火中建起的校园有这漫长而古久的历史，校史摞起来可以装满一个容纳量超过十万人的大会馆。
被盛放的蔷薇花藤蔓覆盖的走廊中不断的传来欢声笑语，身穿洁白长裙的少女们银铃般的娇笑和低声私语让校园中充满了生机。
一个看起来面容十分年轻的男人迎面走来，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宫廷礼服，英俊无比的面容冷冷的板着，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少女们连忙停住了玩闹，站起身提起裙摆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宫廷礼仪，即使仓促之间也显得优雅无比，男人微微颌首作为还礼，脚步丝毫不停地穿过走廊，走进远处一座蔷薇花盛放的格外茂密的高大建筑。
男人的身后，少女们立刻恢复了欢声笑语，两两凑在一起显得亲密无比。
“校长看起来可真是年轻啊。”
身旁的少女满是揶揄地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看到英俊的校长之后，嗯？我的安妮小甜心？”
说话的少女顿时满面羞红，故作不满的轻捶着少女的肩：“说什么呢索菲亚，我可什么都没想！”
索菲亚笑着躲开，两人闹作了一团。
“啧，真是烦死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校长大人烦躁的扯松领带，“你让伦恩送来的东西我月初就已经亲自送到‘那里’去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站在墙边的女孩依旧保持着男人进门时的姿态，一动不动的盯着校长室墙壁上所悬挂的一幅画。
她用纤长细腻的手指在画框边描绘，皮肤白得透明，指骨细巧优美——那是一幅色彩扭曲抽象画，内容光怪陆离，画面中的物体极度扭曲，且大量使用冷色调，一眼看去让人从心底都发凉。
“《阿尔瑟斯》，传说中的谎言之神，我记得第一次出现是在12年艾斯特拍卖会，被流拍了两年才被人买下。”
女孩回过头，眉梢微挑，上挑的眼尾显得格外让人心动。
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瑟希亚在给我捧场呢，没想到是你买走了，这么喜欢我小时候的涂鸦，直说啊，我送你就是了，至于花天价悄悄地买吗。”
男人挑起眉：“谁说我喜欢？我买它就是喜欢？不能是我专门收集你渣画技的耻辱证明？”
“12年的时候你也在艾斯特。”安戏谑道，“可是你没有带走它。”
海茵哼笑：“你对我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
这话题进行下去就不太友好了，安双手交握抵住下巴，歪头看着男人：“可我今天特意前来，难道不是为了讨论那件事的吗？”
海茵惊诧：“这是你感谢别人的态度？”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我把画挂到拍卖行的时候，拍卖的价格是‘无条件答应一次卖家的要求’，也就是说，想要带走这幅画的人，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海茵挑眉：“我倒是不知道，公主殿下这样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让我帮忙帮跑跑腿？”
“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好像确实吃亏了。”安笑容甜蜜，“本来打算让你放血帮我养药的，谁知道你这么废物。”
男人啧啧有声，“这关我什么事？扶桑之地都避世千年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流落在外千年了，血脉强度不够很奇怪吗……”
男人的话在安和善的目光下自动消了音，举起双手耸了耸肩表示投降。
“所以你该感谢你有个弟弟，不然我得把你抽成干尸。”安在校长的超大真皮高背椅上坐下来，懒洋洋一只手支着下颌：“不过伦恩替你放血了，恭喜校长逃过一劫。”
她来到圣维安的原因和去往切尔曼的原因其实是一致的。
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地得到扶桑之地的血脉，可惜海茵的血脉太过于稀薄，并不足以让她培育出碧玺草。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在三校联考最后一门考试上，那个外校来的监考老师——仅仅一面之缘，就让安确定了他和海茵的关系。
更让她惊喜的是，他的身上还保留着最精纯的扶桑之地血脉。
这才千方百计地入学了切尔曼，最后也成功得偿所愿。
“说起来碧玺草都随着扶桑之地的避世而消失了上千年了，你是怎么找到的？难道是兰斯皇帝那里还有碧玺草的储备？也真能存的住啊！”
“我曾经去过一趟扶桑之地，那是我当年从扶桑之地带出来的。”
“啊？？”海茵震惊：“你去过扶桑之地？这不可能啊，当年九黎族入侵的时候，全世界找了扶桑之地的入口多久，连根毛都没找到！”
“其实扶桑之地的入口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别人进不去而已。我进去那次是个意外，别问了，我知道你也很想回家，但是我答应了扶桑之地的人不会外传，就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海茵不满地反驳：“谁说那是我家？这都一千年了，我血脉里还有没有一丝扶桑之地的气息都不好说，你看，碧玺草就不认。”
“废话少说，手伸出来。”
两人的手交错而过，繁复的契约图腾浮现而出。
契约达成，自动消散。
“合作愉快，”安站起身，笑着挥手：“先走了，不用送哟。”
海茵嫌弃地挥挥手：“滚滚滚！”
安施施然走出校长办公室，一个小姑娘在门外举着手，看样子是准备敲门。
海茵办公室隔音极好，安并不担心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她和小学妹笑着打了个招呼：“来找校长吗？他就在里面。”
长相芳菲妩媚的小姑娘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惊讶地问她：“您是，西利亚学姐吗？您回圣维安来看望校长？”
安做了个嘘的手势：“是的，保密哟。”
小姑娘连连点头：“嗯嗯，我会的！”
“先走啦！”
小姑娘看着安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沉，纤细的手指绕着卷曲的发梢，红润的唇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过了会，她才收回视线，慢条斯理敲了敲门：“您好校长，方便进来吗？”
“请进。”
……
阚青瑶推开自己的办公室的门，一个高大的男人早以等候在内，主人不在，即使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也没有贸然入座，而是站在窗边垂头看着阚青瑶养在办公室的一盆小草。
枝干色泽青翠，顶上一溜六个朱红小果，散乱分布，枝干纤细如同发丝，却稳稳地支撑着朱红小果。一丝异香散布在空中。
海茵轻笑出声，优雅又含蓄：“从很久以前就看你一直养着这株植物，这盆花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阚青瑶摇摇头：“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遗物。”
海茵礼节性地表示惊讶和惋惜：“像你这么优秀的姑娘，想来你姐姐也是极为优秀，没想到这么年轻就离开了，真令人遗憾。”
阚青瑶苦笑一声：“她不像我，她是个很温柔的人，算了，不说这些了，”她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伤痛，开口时已经冷静下来：“校长来找我是有事吩咐吗？”
海茵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你的学生，安刚刚回了一趟圣维安。”
“安回来了？她在哪？”阚青瑶惊喜地问。
“很遗憾，她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让我代为关照一下她的老师，所以我特意过来一趟，替她转达她的思念和关心。”
阚青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道谢道：“安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多谢校长了。”
“不客气，刚好有空而已，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先离开了。”
阚青瑶连忙屈膝一礼，海茵回她一礼，转身从阚青瑶办公室离开。
和女士独处一室太久，也是不礼貌的。
安离开圣维安之后，找到了去收拾他们从圣维安毕业的时候没能带走的东西的希德。
“这栋房子温斯特已经买下来了，有些要用的东西带走就可以了，不需要全部带走。”
希德把自己的设计的炼金图纸收好，让安用魔法阵烙印在他手腕上。
“走吧，回家了。”安挽着希德是手，笑眯眯地说。
希德点点头。
通过传送阵回天空之城无疑是极快的，空间扭曲，快速折叠，短短半天时间，他们就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城市。
银光落下，瑟希亚微笑着站在阵外，天使般的面容带着微笑，微微歪着头，浅金色的微卷长发披散在身后，在天空之城绚烂的霞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双不含丝毫杂质的湛蓝眼眸澄澈空灵，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神灵。
天空之城高居云端之上，四周飘渺虚幻的云层实际上是一个结界，将大地与云端分割成两个世界。
瑟希亚微微眯起湛蓝的眼睛，探究的目光在希德脸上一扫而过，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然地转向安：“安安，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安扑上去，搂着瑟希亚的腰：“瑟希亚！”
她依偎着瑟西亚的手臂，“怎么有空来接我？陛下不是日理万机连个信都没时间给我回的吗？”
瑟希亚温柔的看着她：“安安要来我这里，再忙也要有时间呀。”
登上华美的辇车，洁白的天马伸展出翅膀，马蹄踏着飘渺的云层快速奔跑。
瑟西亚转向希德：“伊文也在天空之城，小七等会儿要去找他吗？“
希德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简洁道：“去。”
他又转向安：“兰斯那里……”
安微笑着回视过去：“多说一个字我就直接走人了。”
“那好吧。”瑟希亚耸了耸肩，“我不说了。”
等辇车停稳，瑟希亚顺着浅金色金属悬梯率先离开。
他总是如此繁忙，两人早已习以为常，能抽出时间亲自来接他们换到别人身上都是难以想象的举动。
下了辇车后，让引路的侍女退开，安带着希德熟门熟路地去伊文在天空之城的寝宫。
沿途金色的藤蔓顺着高俞百米的巨柱攀爬缠绕，巨柱上雕刻着七大天使长的浮雕，绚丽的纯白羽翼用纯白的圣光石小心雕琢而成，纤毫毕现，巧夺天工。
沿途侍女均跪地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一走到没人的地方，希德皱了皱鼻子，“我真不喜欢来这儿。”
安随手折了一支开的极美的玫瑰花，凑到他笔尖，笑问：“哦？对这里哪里不满意？”
希德偏头躲开，闷声道：“想到住在这儿的人，我能满意？”
安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满也不能说出来哦，会被有心人过度解读的。”
希德自幼跟随伊文出入战场，是个天生的战争天才，但在血与火的浇灌中，能够浇出一副顶天立地的铮铮铁骨，又怎么能够雕琢出一颗在政治场里游刃有余的七窍玲珑心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喜欢的人就不要理他。”
希德沉默了会儿，郁闷地说：“知道了。”
看着少年显然不服气的面孔，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不开心了小朋友，我们是放假又不是坐牢，现在先去看看伊文——天呐，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待会儿还要和瑟希亚共进晚餐，可千万别耽误了时间，会显得很不礼貌的。”
到时候又给了瑟希亚对她阴阳怪气的机会。
安看了眼天际。洁白的云丝丝缠绕着天边树立的巨大金柱，下面富丽堂皇的宫殿连绵不绝，彰显着这时间绝顶的财富和权利。
以及住在这里的，主宰着这座城帝王。
作为西利亚公主，安对于这座华美的浮空城并不陌生，从很小开始，她每年都会抽固定时间前来天空之城，跟随瑟希亚学习。
轻车熟路就能找到自己想找的地方。
——
另一边宽阔的大殿内。
瑟西亚坐在巨大的王座上，金色的的王座上镶嵌着无数金色和红色的宝石，交织成一幅六翼天使展翅的图案，宝石绚丽的光彩显得奢靡至极，但他绝美的容颜却让整幅画面显得空灵澄澈至极。
光系魔法在他指尖跳跃，白色的圣光形成一面光幕，光幕中心如同石子落入湖面般泛起涟漪，一座华丽的水晶宫殿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显现出来。
透明的水晶宫殿临海而建，一千零一阶台阶从宫殿大门逐渐没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宫殿外栽种了一片桃花林，引灵泉灌溉，四季常开，花瓣片片飘洒，随风落入海水中，随着水波悠悠送往远方。
一个白发男子靠坐在宫殿临海的台阶上，一身白色长袍随着海水起伏涨落被浸透，贴在他身上，显露出美好的线条曲线，那人伸手撩起垂落的发丝，露出半边白皙如玉的脸。
他手中握着一卷古书，一只膝盖屈起，另一只自然伸展，宽大的衣摆在海水中舒展，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片片粉色花瓣自枝头飘落，偶尔有花瓣停驻在他的肩头，也被他毫不留情拂去。
瑟西亚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兰斯，别来无恙。”
西利亚大陆的第三位君主——兰斯·西利亚。
兰斯抬起头，柔顺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张秀美如春晓之花的脸，紫色的眼眸眼尾狭长上挑，拖长的眼尾隐隐带着红晕，睫毛纤长浓密，斜斜睨过来的时候，浓郁的邪气和欲气倾泻而出。
瑟西亚仍保持着饶有兴致的神色，柔声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吗，安一提到你，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一路炸着一身毛。”
他眉眼含笑提醒他，“她最近还有别的任务，不要太过了。”
“当初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到了我那里，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想见她。”兰斯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把人给我了，怎么教就是我的自由。”
瑟西亚诧异地挑起一边眉头，“我一直以为你很厌恶她，怎么，改变想法了吗？”
兰斯嗤笑一声：“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这不是愚蠢，兰斯，愚蠢的人往往是那些意识不到自己愚蠢行为的人。”瑟西亚脸上没有半点不快：“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回见。”
兰斯抬起眼冷冷的盯着他。
瑟西亚中断魔法输送，光屏逐渐消散。
瑟西亚单手托腮，长长的淡金色睫毛垂下，掩盖住那一双金色的眼眸，面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四周的侍女却不自觉地端庄了站姿，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不敢打扰陛下的思索。
瑟希亚抬起头，“来人……”
他道：“准备晚餐吧。”
……
……
“哟，我的小公主，怎么了这一脸的不高兴？”
说话的人放松的倚靠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中，一手支着脸颊，双腿放肆地大敞着，一身紫色长袍只在腰间随意系了个结，强壮的胸肌和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大方的敞露着，吸引着别人的视线，要不是看他这次老老实实穿了裤子，安真想掉头就走。
他向安张开双臂，强壮的臂膀上肌肉线条流畅，一张俊美无匹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这是个和瑟希亚从长相到气质都截然相反的男人，身形魁梧，带着毁天灭地的霸气，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双眼凌厉渴血，金色的瞳孔中魔纹缭绕。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毫不吝啬地向所有人展示自身的强悍。
西利亚大陆的第四君主——伊文·西利亚。
安拍开他来抱她的手：“你觉得这个地方有谁能惹我呢？伊文，你这是在明知故问。”
伊文含笑伸手揉了揉安一头柔顺的银发，“瑟西亚？还是兰斯？”
安果断道：“瑟西亚。”
伊文挑起眉，“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原来是我的错觉吗？”
“那可真是误会大了。”
伊文大笑起来：“宝贝儿，你真可爱。”
安毫不客气：“你油的能抄盘菜。”
伊文大笑着摇摇头，靠回椅背，一身健壮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如同山峦起伏：“瑟希亚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小心着点。”
安满不在乎：“我一直活在死亡身边。”
“别这样，小朋友，你都还没和人上过床，就这样死了真的太可惜了。”伊文伸手摸了摸唇角，万分不正经，“我一想到西利亚顶着这样一张脸当了千万年的老处男我都觉得心如刀绞，你要是也跟着有样学样，我的心会碎掉的。”
安面无表情：“把你的大脑用来思考一下远离床的问题吧伊文，我怀疑这些东西快把你整个大脑堵住了。“
“啧。”伊文用一个字表达他的满不在乎，“你还太年轻了，宝贝，等你遇到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我有预感，你绝对会后悔自己现在的言论。”
安不置可否，她对男人兴趣不大，对睡男人就更没兴趣了。
但是未来如何，谁也不清楚。
她不太喜欢否定关于未来的话题。
“那就等到那个让我不想离开床的人出现再说吧。”
想起某人可以住满整个伊文城的情人，安小声教育希德：“千万别跟他学一身渣男的臭毛病！”
她这两个哥哥，一个渣男，一个人渣。
谁也别嫌弃谁。
伊文凉凉的插入一句：“你是想他成为西利亚还有瑟希亚这样的老处男吗？”
“谈恋爱和睡女人又不是一回事，”安耸了耸肩，“希德当然可以和喜欢的人谈恋爱，我只是不想他跟着你们染一身坏毛病。”
“我对女人没兴趣，”希德看了她一眼，没忍住问了一句：“再说了，你觉得你不比他渣？”
安抗议：“我可谁都没睡啊！”
希德琢磨：“那不是因为你嫌弃人家吗？你要不是天生讨厌男的，你睡得还真未必比他少。”
伊文放声大笑：“还是希德最明白。”
安不满道：“总好过你睡了一个军团出来好吧。”
伊文看着安洋洋得意的表情，无语道：“你这次回来干嘛的，就为了挤兑我？“
“显然，“安停顿了一下，铿锵有力，“是的！”
伊文：“你再这么嚣张我联系你爹了。“
安完全不在怕：“你去啊，堂堂西利亚帝国第四君主，因为一点口角就向长辈告状，你还要不要脸了，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伊文摸了摸脸，对自己的脸皮厚度信心十足：“这有什么可混不下去的？”
思考两秒，奇道：“等等，什么玩意儿？他是谁长辈？
安对他的脸皮表示受教，甘拜下风：“我的。”她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在天空之城？你不是该在打仗吗？”
伊文懒洋洋地靠在在座椅上：“再打就打到九幽去了，这些年已经把西利亚版图收复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整合内政了，这可不是我的工作。”
安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拱火：“接着打啊，怕他九幽干什么？捞起袖子就是干！”
伊文戏谑道：“再打不得打到你小情人家里了，你不得找我麻烦？”
安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伊满不在乎：“瑟希亚说的啊。”
安无语：“见了鬼的小情人，瑟希亚怎么这么闲呢。”
“好绝情啊公主殿下，堂堂夜氏三皇子，被女友背刺重伤在身，卧床不起之际，女友竟公然否认与他的关系！还说你不是渣女？你不是渣女是什么？”
安皮笑肉不笑：“那我这就连夜收拾包袱搬去九幽帝国，亲自伺候三皇子饮食起居，从此做个贤内助，只羡鸳鸯不羡仙？”
伊文笑到捶桌子：“还是算了吧，我怕你不能活着走出天空之城。”
精致而脆弱的桌子随着他这一拳下去，瞬间留下了一个深深地拳头印记。
伊文摸了摸下巴：“碰瓷吗这是，瑟希亚该不会让我赔吧？”
“要，快赔，据说他这最便宜一张桌子十二万，紫晶。”
紫晶币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流通货币，产量稀少，购买力极强。一个三流小国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千万紫晶。
伊文苦着脸，最后决定掩耳盗铃，把一个盘子拉过来盖住这个印迹，满意地点点头。
安无语道：“真是天衣无缝呢。”
伊文一抹脸：“好啦，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吗，夜华御准备立太子了。”
安早有猜测：“夜瑜？”
伊文试探道：“怎么看你还有点惆怅？真没看上那小子吧？”
西利亚帝国和夜氏千年血仇，权宜之计也就算了，安要是真和夜氏继承人在一起了，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安抬眸看到伊文隐含煞气的眼睛，无语至极：“怎么可能呢？”
伊文松了一口气：“就是说嘛！我妹妹怎么可以做出把自己绑死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种脑残事儿！？”
安眉心一跳，和煦道：“想死吗伊文？”
安这点修为和伊文比那就是三脚猫挑战绝世高手，伊文一身肌肉笑得发抖，他挑衅道：“请殿下赐教？”
安：“希德！”
希德无奈地站起身，整整衣袖，看向伊文。
伊文锤着桌子大笑：“找外援？你可真出息！”
安：“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加一起打你都是我们吃亏好吧？”
伊文满不在乎的站起身：“可以啊，你们一起上呗，输了别哭鼻子哦。”
——
夜晚，安合上书，把书放回书架，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让她感到无比焦躁。
外面有侍女轻轻的敲门声，女孩儿轻柔的嗓音唤着她：“殿下在里面吗？”
“进来吧。”
女孩儿推门而入，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挽起，碧蓝的眼睛澄澈空灵，身上白色的长裙裙摆上是栀子花的刺绣，安在她靠近的时候闻到了清新淡雅的香味。
这座城，城里的人，真是处处像极了瑟希亚。
安坐到梳妆镜前，少女柔嫩的小手从她发间穿梭，把她一头银色的浓密长发梳拢盘在头顶。
一顶精致小巧的王冠最后被插入发间，王冠上，镶嵌着各色价值连城的宝石。
但即使是这样珍贵的宝石，也不及她眼眸半分美丽。
换上一身华美的黑色长裙，裙摆层层叠叠如天边云絮堆积，银线在裙摆刺绣出堆叠的花瓣，如同活物一般栩栩如生。腰身用宝石腰带收紧，盈盈一握的软腰真如春水一般。
安看着镜子中妆容精致的自己。
侍女关心的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懒怏怏地摇摇头。
瑟希亚那个没事找事的，她好不容易送走了伊文，伊文还顺带捎走了希德，让她好不容易空闲下来。
结果连这短短一周的假期也要给她无事生非。说什么有贵客临门，让她务必盛装打扮前来陪客。
陪客？
真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安漫无边际地想。
压下涌到了唇边的哈欠，安站在宽敞明亮的大厅前，深吸一口气，再抬起眼时，眼里已经带了三分笑意，唇角勾起，笑意温柔。
营业假笑刚端起就凝滞在脸上，安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瑟希亚口中的贵宾。
似有所感，坐在瑟希亚下首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在璀璨灯火中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安。
少年眉目如画，如同巧夺天工的水墨画，墨色雅致，气质清贵，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天然含着三分笑意，似乎连空气都染上了君子兰的清香。
安愣住，迟疑地喊：“阿澜？”
云澜眉目温和地望着她，如同春风拂面般的温暖：“安安，好久不见。”
安琢磨了一会儿，慢慢地蹭过去。
赏心悦目的美人儿一双温柔如水的琉璃瞳专注地看着她，眸光温雅，墨发从如羊脂白玉的脸颊边垂下。
瑟希亚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澄澈空灵的眸子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个来回，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温柔地开口：“怎么迟到了这么久？让云太子等了这么久，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安瞅瞅他，决定给他这个面子：“刚刚在看书，换衣服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最后这句抱歉是对云澜说的。
云澜温和回应：“没事的。”
安磨磨蹭蹭地坐下，也没心思听瑟希亚和云澜打官腔，贯彻着每逢贵客胖三斤的原则，吃了个全饱。
“……这就要看安安的意思了，毕竟我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安茫然地抬起头，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云澜轻轻地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眸子里流转的笑意，微微偏过头去。
瑟希亚无奈地重复道：“云太子要在天空之城做客几天，如果你不忙的话，就带云太子四处看看？”
安不太情愿，又不太想为这点事反驳瑟希亚，只能闷闷地答应了。
云澜就坐在对面，看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心直直地往下坠。
怎么就这样了呢？
晚宴结束，瑟希亚自己施施然走了，留下安和云澜面面相觑。
安放下手里的勺子，看着云澜优雅的用餐动作，歉然道：“抱歉，之前没想到你会过来天空之城，明天我让她们把餐具换成筷子。”
云澜放下手里的刀叉：“不用，在你家里不用为我特意改变。”
安露出一个笑，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云太子要跟我四处逛逛吗？”
云澜颌首：“乐意之至。”
两人沿着掩映在蔷薇枝条下的走廊慢慢地散着步，月色被云层遮挡，四周朦胧不清。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少年的声音清润如山间清泉，叮咚叮咚地敲击山间岩石，薄雾朦胧，动人心扉。低低地笑起来的声音让人如同被浸润在清泉中，清冷而又舒适。
“抱歉。”
云澜垂下眼，看着两人的被拉长的影子：“今晚你和我说了两次抱歉了，安，我说过，你不需要和我说抱歉。”
“……”安张了张嘴，险些又是一句“抱歉”脱口而出，她想了会儿，诚实地说：“我确实欠你一句抱歉，我当时……拒绝了你。”
……让你因为我被别人嘲笑。
云澜摇摇头：“我不在意这个，说起这件事，其实应该我向你道歉。”
他充满歉意地说：“瑟希亚陛下向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忘了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意见的。”
安长了长嘴，想说幸好你没问，不然……
“恰好这里没有别人，安可以告诉我吗，”少年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她：“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你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安彻底哑了，心说这让我怎么回答。
她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或许是我哪里做的让你误会了，阿澜，我其实……”
云澜轻轻地打断她：“没有误会，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一阵微风吹来，漫天花海抖落下一阵馨香扑鼻的雨，嫣红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绣着银色花朵的裙摆在这满地花瓣里绽开。
她比盛放的蔷薇更美。
就像是爱意和欲望的化身。
“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她说，“我可以道歉，但是阿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除了西利亚。”
————
清晨，身披朝阳的神鸟飞跃云层，落到瑟希亚的书房外。
安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封密信，正是西利亚在九幽帝国的安插的眼传回来的消息。
信上详细的记录了九幽帝国这一个月以来的乱局，尤其详细写了夜禛的近况。
因为失去了灵脉，即使是一手抚养夜禛长大的夜氏曾经第一天才，夜氏长老会首席长老夜华卿也无法力挽狂澜，除了继承人的身份，连曾经跟随夜禛的九幽帝国的拥趸都纷纷倒戈向夜瑜，整个九幽帝国局势变幻莫测，卧底也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写信回来请示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夜华卿愤怒之下带着夜禛闭了死关？”安轻声念了出来。
这倒是有趣。
安和夜禛打交道的时间不短，深知这个人绝不是能够被轻易打倒的“玻璃心”，即使是这样堪称人生劫难的挫折，她也绝不相信夜禛能够就这样被打倒。
而且，他们闭关不要紧，关键是他们一闭关，就彻底杜绝了外界打探的途道，而且夜禛闭关这一举动，本身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示弱，他这样“脆弱”地躲在了夜华卿的保护下，让簇拥自己的人怎么想？
这不是在动摇军心吗？
夜华卿这样做的目的还真是十分值得玩味。
半晌，她抬起头问：“所以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
瑟希亚靠着宽大的金色王座，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神色轻松地回答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你确定吗？夜禛的头脑，这可不是能够小觑的东西。别说他只是被夺取了灵脉，只要他还能开口，就绝不是好对付的！你忘记了吗？他曾经通过言语挑拨，轻而易举就让楚氿和他父亲反目成仇，直到今天，横在他和他父亲之间的仍然是他母亲整个家族的灭亡，这几乎分裂了整个索尔联邦，而且他还成功反手把黑锅扣到了你头上，一度让索尔联邦执政官对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西利亚这一件事深信不疑。”
瑟希亚无奈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最近比较忙，可能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安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名字：“夜瑜。”
瑟希亚合上手里的文件，温柔地注视着她：“安，即使夜瑜成功夺取了灵脉，顶替夜禛成为了九幽帝国的继承人，他也绝不是夜禛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用，我想我需要他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一个愚蠢的九幽帝国太子才是我们想要的最好的局面。”
“不是让夜瑜和夜禛正面对抗，我知道他还不够格。我的意思是，借助夜瑜的手，彻底消灭夜禛所有还来不及收敛的势力，夜禛躲藏在长老会内也不乏这个意思，想要考验自己属下的忠心，那我们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帮他摇摆不定的下属做出选择，也很有趣啊。”
瑟希亚无奈地开口：“我也很想这样做，但是夜禛暴露在表面上的势力并不多，我们很难打探到更多，他太谨慎了。”
“我曾经在九幽帝国住了半年，我了解那里的一切，包括夜禛。”安挑起眉，“我们可以从一个人的身上入手，不仅可以取信夜禛，还能除掉一个我们想要除掉很久的家族。”
瑟希亚讶异：“谁？”
“游朝，就是我在入学切尔曼前带回来的那个少年，你还记得吗？他曾经和夜禛十分要好，曾经给夜禛当过一段时间陪读，后来夜游朝被驱逐出家族，游家和夜禛表面上断了联系，渐行渐远，但是游家其实是夜禛的部下，但是有趣的是，游家明面上却是一直支持夜瑜的，如果把这段关系告诉夜瑜，按照夜瑜的性格，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彻底铲除游家。”
瑟希亚在听到游家时，眸光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倒是没有听说过他们还有交情，可是夜瑜并不是真的傻子，他不会在这个关头贸然相信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
“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比起夜禛，我们才是他真正的敌人好吧，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时候，一个回复了实力和天赋的游朝回到了游家呢？以前那些毁了他，驱逐他的人，会不会害怕他的报复？会不会……有人嫉妒的发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再次毁了他？”
“你是说游景？可是毁了游朝的同时，也必然毁了他一直垂涎的游家，他不会这样做。”
“那再如果，他的头脑不再属于他自己呢？”
瑟希亚感兴趣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曾经在扶桑之地得到两样至宝，一样是碧玺草，需要足够的扶桑之地血脉浇灌才能成长，我已经在夜禛身上用掉了，还有一样……”安看着瑟希亚，笑着吐出三个字：“傀儡术。”
瑟希亚赞赏：“漂亮，去做吧。”
“等游朝伤好吧，我在他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帮助他恢复天赋，他也应该为我付出一些东西了。”
“应该的，游家也该是时候为他们曾经的罪孽付出代价了。”
“那我先……”
“等等。”瑟希亚认真开口：“除了九幽帝国内部，我想你应该更加注意一下别的东西。九幽帝国老一辈的天才陆时雨已经叛国，游朝和夜禛也已经不再能为九幽帝国做什么，仅仅一个夜华卿不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寻找外援，我们都知道，日不落和索尔联邦已经和他们结下了血仇，他们不会帮助九幽帝国，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稳赢了。”
安挑起眉：“哦？”
“我记得暗盟的顾烟很喜欢你，如果你维持好这份喜欢，至少以她为首的顾家不会选择九幽帝国。”瑟希亚意味深长地说：“你向她透露你喜欢夜禛，不也是这个目的吗？”
暗界联盟作为六大强国中实力最弱的超级强国，一度想要依附于九幽帝国，却惨遭反噬，暗界联盟一度险些因此而分崩离析，顾烟从小生活在九幽帝国的追杀之中，养成了一副极端的性格，爱和恨都极为尖锐。
安曾混在西利亚前去帮助暗界联盟的队伍里悄悄前往过暗界联盟，无意间救下了顾烟，本来一桩好好地救命之恩，不知道顾烟怎么想的，居然对她一见钟情了。
安从前只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没想到已经漂亮到了男女通杀的地步，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顾烟的偏执搞得焦头烂额，只能和她摊牌，告诉她自己有男朋友了，而男朋友就是九幽帝国三皇子夜禛。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顾烟自此对夜禛恨入骨髓。
本来只是个小插曲，想着顾烟能给夜禛添点麻烦也是好的，反正她也没撒慌，她说那话的时候夜禛确实是她男朋友，而且这段关系还是九幽帝国自己求的，就更不关她的事了。
“这可是个不定时的炸弹，瑟希亚，玩弄和利用别人的感情是很恶劣的事情——当然，夜禛除外，先别说他姓夜，就说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互利互惠的关系谈不上玩弄感情，至于别的人，我不会去做，争取盟友应该付出真诚，就像是……”
“楚氿那样，我知道的。”
安猛地顿住，警惕地看着他。
瑟希亚温和道：“其实，我想你更应该去亲近云澜，抱歉，我不是想要强迫你，楚氿并不是一个足够好的盟友，他母亲和舅舅被夜禛害死，这固然让他对九幽帝国无比仇恨，但是仅仅有仇恨，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赢得胜利的关键是实力。”
索尔联邦是仅次于西利亚的超级强国，实力并不比西利亚弱几分，但是和日不落相比，国力确实不如日不落。
瑟希亚仅从利益出发考虑，理所当然更倾向于日不落。
安神色有些古怪，半晌，略带讥讽地开口：“你这可不像是一个盟友该做的事，瑟希亚，你那样算计云澜，暗示他我喜欢他，怂恿他向我求婚，不就是料定了我一定会拒绝吗？现在装模作样的干嘛，后悔了吗？”
“你难道不喜欢他吗？你喜欢，所以我没有说谎，更没有骗他，是他自己一时冲动，怎么能怪我？”
“所以你看我和云澜再无可能之后，就开始调转矛头针对楚氿了吗？真可悲啊瑟希亚。”安讥讽道，“为什么整天把自己活的像个深闺怨妇呢？你是我哥哥，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与其整天想着怎么针对我身边的人，不如想想怎么挽回因为你的一时愚蠢而推开的日不落。”
“——你那么摆了他们一道，可别指望云笑泯是个不记仇的人。”
瑟希亚几乎于怜悯地看着她：“可是你自己也不信任云澜啊，连我都看得出来。”
“你表现的很喜欢他，可是你却不愿意靠近他，甚至在防备着他，这样就是一个盟友应该做的事情了吗？”
“你说你们都是朋友，可是你对两个朋友的态度可不太公平——你防备着云澜，却什么都愿意告诉楚氿，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
安垂下眼眸：“你想太多了瑟希亚，有些事无关信任，只是单纯地不合适而已。云澜就好像一块美玉，没有瑕疵，可是也经不起风吹雨打，我难以想象他和我在一起的模样。”
云澜就像是一道光，温暖又纯粹，让她十分向往。
可是……人仅仅靠光是活不下去的啊。
更何况她本来也不喜欢光。
光照久了，只会让她觉得难受。
所以这些年来，她从未想过要和云澜怎么样。
小心翼翼地站在朋友的边缘，克制着自己的渴望，不让自己做那一只扑火的飞蛾。
因为她太清楚，那种感情并不是喜欢。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彻底失去一个强大而可靠的盟友。
可惜，还是太明显了。
那么，也是时候彻底斩断了。
她从来不是喜光的生物。
瑟希亚叹息：“你对你喜欢的人还真是残忍啊。”
安把信函盖在自己脸上，拒绝和对面那个似笑非笑的混蛋交流了。
瑟希亚浑然不在意，继续处理自己的政务。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一层金辉。
用信函遮着光，安躺在瑟希亚书房里的宽大沙发上，闭上眼，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
门外刚响起敲门声她就醒了，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侍女在门外轻声提醒安，日不落的云太子来了。
拿手在脑袋上敲了两下，安懒唧唧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梦游一般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睡觉压出褶子的裙子，和瑟希亚打了个招呼，就睡眼惺忪出门去会美人了。
金白两色的宫殿中，回廊曲折，在充沛的阳光照耀下，整座宫殿都好像在发光，沿途红色的长毯上绣着六翼天使战斗的场景，精美得不像是用来铺地的地毯。
那美人儿早已经端庄的站在了门口等着她了。
晨光下，那墨发琉璃眸的少年微微笑着望过来，眉眼如画，雍容雅致，白衣蹁跹。
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天空之城的建造极其奢侈，金砖铺地，白玉砌房，处处可见花园城堡式的建筑，从城堡到街边的拱门上都缠绕着盛放的鲜花，城市中心甚至有一个十米高的喷泉，接连不断的吐露出各色的宝石，日光迷离地透过池里的清水，晕染出一片彩虹般绚丽的光景，仿佛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带着童话般香甜的气息。
安带着云澜，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餐，于是带着他钻进一条巷子中，巷子两边都是独栋的庭院，安走到巷子尽头，在一扇黑色铁门上对暗号似的敲了敲。很快门开了，一名面容慈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边，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他应该年纪很大了，金色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近乎于圣洁的面容在岁月的沉淀下显出了更加深邃的睿智慈祥，看到站在门边的安，他连忙让开门让他们入内。
安回头和云澜介绍：“他是希恩·琼斯，琼斯先生以前在拉斐尔大道上开咖啡屋的，手艺非常棒，可惜的是后来他们不开了。”
旁边的希恩一直微笑着望着他们，目光平和，一路引着他们走向露天小花园里摆放的一套精致白色铁艺桌椅旁，安收拢裙摆，在椅子上坐下来，云澜冲希恩轻轻颌首，在她对面坐下。
天空之城一年常晴，有日月交替，却没有极端的天气，从来都是一片风和日丽，阳光暖洋洋地撒下来，不让人觉得炎热，只觉得温暖舒适。
安问希恩：“今天有做什么甜点吗？”
希恩把一本甜品目录交给她，笑着回答：“昨天听说殿下回来了，想着应该会来，所以特地做了准备，您要是不急，我现在给您现做新鲜的。”看到安并不反对，他询问：“先给殿下上两杯咖啡可以吗？咖啡会快一点。”
安点点头，转头问云澜：“有什么喜欢的吗？”
云澜表情依旧温和：“都可以。”
他说话一贯进退有据，温文有礼，好像一切的尴尬和争执都不存在。
但是怎么可能真的不存在呢？
心里到底有了些疑虑，安没有像往常那样蹭过去抱着云澜的胳膊撒娇，只是撑着下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过分亲昵，也不让人觉得疏离。
“阿澜真好养活，不像我的猫，挑食。”
安今天没有戴华贵的首饰，只用了一根银色的带子把头发扎起来，显得格外活泼精神。
再加上一张美艳至极的小脸总是笑意盈盈充满活力，让人看着就觉得阳光都变得更加明朗了。
“养猫都是这样的。”
安合上手里的甜品目录，递给希恩：“那就一份蒙丽黛尔草莓蛋糕，一份蓝莓冰焰蛋糕，两杯咖啡，一杯不加糖，一杯双倍糖。”
希恩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进屋了，给他们端了两杯咖啡出来。
很快，三样甜品也做好了，用安最喜欢的银色盘子装了送过来，旁边就摆着两把银色的小叉子。希恩把甜点一样一样摆好后，站在一旁，迟疑了一下，问：“我听说，殿下以前是在圣维安上学吗？”
安疑惑地抬起头，“是啊，怎么啦？”
希恩松了口气，略带歉意地看着安：“抱歉殿下，我无意冒犯，只是如果您曾经到过圣维安的话……”他话说到一半就停止了，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这种行为的不妥，又道了一声歉，就想离开。
安：“……”她讨厌欲言又止。
他身后，一名长相柔美的女性从屋内走出来，她看上去比希恩要年轻很多，站在希恩身旁大概会被认为是父女，但他们是一对夫妻。
人族的寿命很大程度决定于实力，实力越强的人拥有更长的生命，对于希恩来说已经是迟暮的年龄，他的妻子却仍是貌美如花。
正是因为如此，一年前他们才关掉了咖啡屋，回到小花园内侍弄花草，偶尔招待熟客。
别人一直猜测是琼斯太太不想她的丈夫忍受着别人鄙夷的目光，觉得他高攀了她。
琼斯太太有个很柔美的名字，叫爱丽莎，但她更喜欢别人叫她琼斯夫人。
她很爱他的丈夫。
安有些意外，她每次在天空之城小住的时候常常会来这家店吃甜点，但是很少看到琼斯夫人，希恩说她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出门。安倒是听希恩说了很多关于他夫人的事，总用怀念和感恩的语气提起他们年轻时的往事，看得出来夫妻感情十分恩爱和睦。
琼斯夫人局促的站在安不远处的草坪上，似乎有些害羞的垂下眼睛，怯生生的站在丈夫身后，柔软的小手紧紧拽着丈夫的衣袖。
希恩叹了口气，转头怜爱的看了眼艾丽莎，对着安半跪下来。
“真的很抱歉，殿下。如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话……可以原谅我的一个不情之请吗？”
安：“你说说看。”
艾丽莎羞愧的脸都红了，躲在丈夫身后，微微发着抖。希恩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对安说：“我有个女儿，很多年前离家出走了，从那之后就了无音信了，最近听有离开天空之城办事的朋友说在圣维安遇到了她……如果殿下……”
说到这儿，安就明白了，但她还是有点纳闷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个女儿？”
希恩：“她很早就偷偷离开了天空之城，为了这件事艾丽莎伤心得卧床了三个月，我一时也是气坏愤，就说当没这个女儿了。”后来也再拉不下这张脸。
安纳闷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呢？”
希恩一哽，要不是认识她很久了，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推脱了。
旁边的云澜闷笑了一声，笑着打圆场：“好好听人家说啊。”
安看了他一眼，乖乖闭了嘴。
希恩似乎很为难，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艾丽莎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想要再见她一面。但艾丽莎经受不住长途跋涉，我也得留下来照顾她。最近有登门的客人，我都想他们请求帮助，也实在很不好意思。”
所以哪怕知道安在圣维安上学，以前他们也从没想过要请求她把他们女儿带回来。
安想了想，觉得也不麻烦什么，“行吧，那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希恩目露怀念，轻声道：“她叫索菲娅，是个漂亮的女孩，她有一双玫瑰一样的眼睛。”
安缓缓地：“？”
按照这个标准去找，希恩得有无数女儿。
希恩一直表现在脸上的挣扎更明显了，一瞬间那表情还杂糅了难堪和愧疚，“她不能凝结出属于自己的‘印’。”
安：“……”
和九幽帝国以灵脉为荣，西利亚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力量体系——‘印’，比如希德属火，凝结出的‘印’就是火印，而无法凝结出‘印’，是极难出现的现象，象征着不祥，这样的西利亚人往往身体孱弱，象征着灾难和堕落。
这种现象……往往是遗传的！
安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艾丽莎身上转了一圈，她曾经看见过施展出自己的‘印’，那必然就是……难怪艾丽莎看起来这么孱弱，而且很少出来见人。
刚刚希恩说艾丽莎身体不行的时候她就有一瞬间的疑惑，爱丽莎的天赋和身体素质都是全面超过了实力比她更低希恩的，但她也只当做女性身体更柔弱且更加多愁善感，而且还受到女儿离家的打击。
“好的，小美人儿，还有别的吗？”她没有再提‘印’。
希恩摇摇头：“她离家太久了，我知道的，大概都已经变化了吧。”
安咽下最后一口甜点，站起身拍拍裙子，“我帮你们留意着，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吃完了，谢谢琼斯先生的招待。”
“印”并不是能够肉眼可以看见的东西，他们给的这个范围和大海捞针没有任何区别，能不能找到也只能说看缘分了。
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示意希恩不用送了。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希恩弯腰收拾了桌子上的甜点盘子和咖啡杯子，他身旁的艾丽莎始终紧紧挨着他，脸上仍然是温柔羞怯的。
希恩转头对妻子温柔地笑了：“艾丽莎，刚刚还剩下了很多鲜奶油，你想吃提拉米苏吗？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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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安懒洋洋挪回自己卧室，洗漱之后趴在床上走神。
一只布偶猫从虚空中走出，趴在她手边，把自己乖巧地团成一团，暖洋洋的毛蹭着安的手，让她有些痒。
干脆一把抄起猫搂在怀里，一顿揉搓：“阿诺小宝贝！我好想你muamuamua～”
猫咪乖巧地撑着小山竹站在她身上，轻声喵喵叫。
安若有所思：“是吗？”
猫咪凑近她，舔了舔她的脸：“喵。”
安笑眯眯看着毛茸茸的小宝贝：“别担心这些，既然夜瑜想留下夜瑾，那就让他留下吧。我一直以为他已经不把自己兄弟姐妹当亲人了，没想到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孪生妹妹’居然还有几分真心，真令人意外。”
猫咪用软软的爪子扒拉开她的被子，拱进安的怀里，喵了一声。
“嗯，好好好，我们睡觉。”
安切断了魔法输送，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厚重的遮光帘密密实实遮住了外界的光，让这一方天地陷入静谧。
猫咪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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