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零四 契约

　　“忠诚这点，我有办法解决。”

　　在说完这句话后，卡尔便从椅子上站起身，绕着卡罗走了两圈，然后猛地盯住他的眼睛，沉声说道：“小辈，你听说过主奴契约么。”

　　卡罗毕竟是属于黑暗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主奴契约？

　　这大概是黑暗世界最出名、最残酷也是最宽容的契约方式。顾名思义，这种契约是通过梵长复杂的仪式约束，使受术方从此便只能无条件的服从施术者的任何命令：通常情况下，哪怕是施术者命令受术者立即自杀，受术者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也就是说，只要执行了这个仪式，受术者就完全变成了施术者的牵线木偶，因此，这是个十分残酷的契约仪式。

　　但在这之外，这个仪式也有它独特的宽容性：其它的契约仪式通常会破坏人的心神，使其除了听从命令之外整日混混僵僵、亦或是损毁人的根本，即使没有破坏神志，也会让受术者在数年内迅速衰亡，唯有少数几种契约才能兼顾两者，这奴役契约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因这契约的极度特殊性，许多人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接受这种契约。恰恰这契约的仪式需要受术者完全放开心神，否则不止施法必定失败，还会同时对施术受术双方造成伤害，因此这个契约通常只有人对近乎绝对忠心的仆从使用，从这点上看，这主奴契约倒也名副其实。

　　生命还是自由，这可是从古至今流传的终极问题之一。

　　只是……这终极问题在卡罗身上不是一般的容易抉择，还未等卡尔细说，他便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还抢着说道：“好好好，契约好，我们就签契约，只要你们不杀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哦？想怎么样都可以？那你就把自己的左手剁了吧！”

　　“这这……老……啊不大人，你看这个……”

　　“老师，既然卡罗已经答应签订主奴契约，那便算了吧。”见卡罗言辞闪烁，白心眼一动，便补充说：“若是他的手掌就这么损了，将来使唤起来也不方便。”

　　“哼！你倒会卖人情！”

　　卡尔冷哼一声，又走到椅子旁重新做下，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道：“碰上这种贪生怕死之徒，这仪式倒是好办了。白，你过来！”

　　听到传唤，白顺从的走到卡尔身旁：“老师请吩咐。”

　　见白态度恭顺，卡尔的语气又稍加平缓。他点点头，手腕在空中虚划一下，便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他随意把药丸递进白手里，言简意赅的说道：“吃了它。”

　　白毫不犹豫，直接接过药物塞进了嘴里。开玩笑，他可不打算去问问卡尔这是什么东西：且不说卡尔炼药所用的材料大多很倒胃口。单就卡尔那脾气，若是愿意说清，自然就会告知于他。若是不愿说清，就算白贸然去问了，也必然只会白白挨上一通数落，却不见得能问道想要的答案。

　　在服下药丸后，白立刻就感觉精神有些涣散、注意力难以集中。他也没有强迫自己精神起来，因为他在书中读过：这种涣散的状态反而意味着他的精神受到了保护，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颗药丸便是护佑心神，以确保他在仪式中安全无虞所用。

　　卡罗虽然贪生怕死，但谁又能确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呢？

　　防备归防备，事实证明，卡罗并没有这样做的勇气：莫里森的领地有现成的祭坛、在耗时一个上午的准备之后，主奴契约便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在卡尔暴躁的催促声中，白和卡罗分别走到祭坛的主奴位置站好，随后，在卡尔的指导下，卡罗单膝点地，倒是做出了一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效忠礼来。只是这卡罗的姿势虽然被矫正标准，但表情却是诚惶诚恐，着实把那一点点庄严的气氛绞个粉碎。

　　白也不在意，在彻底完成准备后，白便轻轻开口，如呢喃般念起契约咒文：这数百字的梵长咒文他只看过一次，便已能一字不落的完整记下。

　　咒语颇为复杂，随着一个个字节的透露，事先刻好的魔法阵槽位开始浮现起一层淡淡的黑雾，在短暂的升腾后，黑雾迅速的分解、凝结、凝成一片片黑色的火焰，在槽位中不断跳跃。

　　卡罗的心口本来充斥着茫然与恐惧，但当整个魔法槽彻底被填满后，卡罗心中的负面情绪突然一扫而空，他隐隐有种预感，或许自己今天的这个选择会彻底改变他的生活，或许……

　　当白的呢喃结束后，所有的黑色火焰突然冻结般静止，数秒过后，它们便化作一个个米粒大的黑色小珠，迅速的冲入卡罗的皮肤之下，随后在他的体表迅速流窜，形成了一道道诡异的黑色花纹。这花纹只持续了数秒便陡然一亮，然后沉入皮肤之下，只有右眼处的花纹没有散去，而是如烙印一般停在眼角附近：这是经历了主仆契约的证明，稍有常识的佣兵和刺客们在捉到这些受术者后，可以把他们眼角的花纹发布在一些大型消息网或是商会、公会之中，如果受术者的主人愿意，便可以花费一些钱财把这些人赎回来。

　　契约没有花费什么魔力，这个仪式更多的是在考验精神海的素质：若是施术者的精神海不够大，他在契约之时便可能头痛欲裂，因为这个法术是相当于在白和卡罗的精神海中建立一个双向通道：只要白愿意，他可以随时对卡罗下达指令，或是抽空他的精神海，并借此击杀卡罗。

　　在仪式结束后，白发现自己可以不靠视觉，单凭意识隐隐约约感受到卡罗的位置：但这个功能似乎没什么用，因为它的范围只有两米不到，超出了这个距离便没有任何作用，

　　实际上……这个功能完全是因施术者的魔力决定的：一般的法师学徒可以在半径三到五米的范围内感知仆从、一个四级法师则能够感知三十余米距离的仆从、而一个八级法师则能够感知到一千米以上的距离，这个范围就相当可观了。

　　在完成契约后，卡罗在白面前的行为便会不自觉的恭谨且合乎礼仪：尽管他看起来从未这样正经过，在白的眼中，卡罗站的笔直的身体透露着一组组不和谐的数字：比如他那笔挺的肩部肌肉便在承受着极不适应的发力角度，看起来，除了战斗常用的一些部位，卡罗平时的生活应该极为松散。

　　“行为举止不用刻意拘束，不要太过分就好。”白上下打量几番后，淡淡说道。

　　“是，是，谨遵您的吩咐。”在白下达这第一个命令后，卡罗立刻堆起笑容，点头哈腰。尽管这个状态并不讨人喜欢，但在一切都被数据化的白的眼中，这个状态无疑最为真实。

　　“我问你，之前派你刺杀我的家伙叫什么？”

　　“回大人的话，他在我这留的名字叫阿摩司，恕小的直言，您问这个没什么用。来我们这下单子的大都怕出事了牵连到自己，因此用的多是假名，依小的估摸着您也不认识……”

　　“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不要多嘴。”

　　“是，是……”

　　阿摩司？白的确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看卡尔的表情，这个人也不在他的记忆之中，想来真的是化名下达的任务。于是，白点点头，继续问道：“报一下他的身高、体形、样貌穿着。”

　　“额……”卡罗寻思了一会，才回答道：“身高嘛……跟我差不多高，体形挺标准的，样貌……大眼睛、深眼眶！”

　　“就这些？”

　　“就……就这些。”卡罗谄笑着点头。

　　白这才想起，自己这把精准观测当作常态使用的本领，别人却多是没有的，并且，这个卡罗显然并不擅长总结。主奴契约可以让对方知无不言，却没办法改善对方的自身能力。想到这，他只得无奈的摇摇头，一点点详细问下去：“他的皮肤有没有特殊的特点？”

　　“没有。”

　　“五官呢？”

　　“没……啊不，嘴唇特别的厚，侧面看的话，鼻梁很高挺。”

　　“四肢是否强壮？”

　　“手臂很壮，大腿也挺粗的，但是那是他腿短，显得粗！”

　　每问一句，白就在脑海中主动刻画了数种符合要求的画像，并仔细在记忆中甄别鉴定，可是即使问过全身大多数部位的特点，他仍没有看到一个自己似曾相识的家伙，这倒是让他有些迷惑。

　　“白，通过相貌寻找目标不是什么好选择，你眼前就站着一个刺客，他应该知道，想要临时改变自己的相貌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魔法、面具甚至小姑娘们的化妆技巧，哪一个都能让你认不出熟悉的人，想要揪出来背后的人，不如就利用利用你眼前这个家伙！”

　　卡尔的花着实让白迷惑了一小会，但他很快反映过来，明白了卡尔的意思，恍然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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