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仪式
当白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身被置于一片黑暗之中。
起先，双眼不可视物。慢慢的，瞳子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直到自己可以看见双手的轮廓时，白才明白：黑暗不止是黑暗，更多的是一种排斥、吸附和包容揉杂的空间。这片空间还没有夜空，当眼睛彻底适应环境后，入目的是一片不算广阔且荒凉的石地。
石地弥漫着没有恒定方向的风、偶尔有看似坚硬的岩石被风拂碎，化作飘扬的灰尘。
冰冷的视线再一次降临到白身上，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视线更加真实和难寻踪迹。白四处望了望，除了荒凉和沧桑外一无所获。
时间亘古不变，却有悄然流逝。
终于，一点细微的变化被白感知到：风向逐渐变得稳定和有规律，仿佛石地在向某个方向漂流一般。在这个过程中，白仿佛彻悟一般：它突然知道了刚刚的现象叫做风蚀，是风掠过地表时产生紊流，并对地表物质产生冲击，日积月累后触发的现象。而脚下这一片荒凉，充满了形状各异的凹坑的地面，应该被称为戈壁。
当风彻底停止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带着咸腥味道新的对流。白听见充满力量和规律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随后，冰凉粗犷的液体便打着浪拍在他的小腿。
是海洋。
海洋让白觉得莫名的熟悉，那种安心的感觉大概就是母亲的怀抱。
这让他有些疑惑，在他的记忆里并不清楚母亲的怀抱是怎样的存在。
随着月力变化，海洋的潮汐也同时改变着规律。短暂的重复后，白看见生物从水中弹出、砂石被冲上陆地、地表形成、火被点燃。然后是聚落与科技的形成，生物迎来了新的繁荣时代。
最后，随着一阵冲天的红芒，这一切规律都被打破。
是破晓。
电、蒸汽、能源的使用被完全颠覆，这片空间映射出的，只剩下语言和破碎的大陆……
这是个玄妙的过程，在这之中，白以惊人的速度记下了这些事物的概念和对应的文字。并且，随着环境的推进，白迅速的理解着它们。只是一部分词汇的使用与现在的大陆共识不符，但大体上，不会出现太多的错误。
“文字只是记录事物本身的工具，其本质就是智慧群体所具备的发声器官限制下，给它们最适合发出的声调赋予意义后的组合体。因此，一切语言都有它独特的规律所寻，并且同样的，这种规律适用于很多简单的道理，这就是计算。你可以使用五年的寿命来换取这样的能力。”
蓦地，一段不含感情、充满机械气息的话语在白耳边响起。这让他怔了一下后，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声音的主人并未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
寿命，最虚无缥缈的存在，也是最实际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寿命，它们通常只是单纯的希望生命更长久一点：尽管有些占卜类的进化方向存在，并能通过占卜提前知晓生死。但在刚刚的学习中白明白了一件事：占卜本身就是几率类计算能力极度强化后的一种具现行为：而几率本身就不可避免的会存在错误可能。
因此，当使用寿命作为货币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对于普通人而言，生命永远十分宝贵和有限。
再三思考后，白还是选择了接受。在他看来，判断人类价值的方式和水桶恰恰相反：人们不会太关注别人有多少缺点，而是更多的盯紧这个人最突出的长处，也就是利用价值。只要有一个国人的天赋，这个人就拥有了存在的本钱。不幸的是，白现在还是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家伙，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特长。所以，尽管有些冲动，但他还是选择了购买这个天赋。
一阵奇异的引力出现在他的周围。他突然感觉，自己周身血液都为之牵动并沸腾。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后，白突然可以清晰的了解自身的体温、器官健康状况，并通过它们和自身生活状态推测出：假如没有特殊情况发生，自己还可以活一万六千二百零四天，也就是四十四年左右。并且，在单端几秒后，随着一阵短暂的心悸，这个数字就迅速减少了五年。
“你拥有一定的赌博心态，但不算鲁莽。去吧，属于你的选择就在前方。”
随着这样的话语，空间逐渐开始改变：已经成型的世界从边角处开始碎裂，蔓延，如同被石块敲中的玻璃般，以一个原点龟裂，发出喀嚓的声响后，裂成无数破片。
随后，白才知道，他所处的这片空间下，还重叠着另一个世界。
这是片过分宽阔的广场，以至于白的目光无法看到尽头。广场的地面由紫色半透明石板铺成，在之前的启迪中，白知道这种物质叫做紫晶石：它极为稀少和坚固，旧时代认知中最坚硬的钻石也不过如此。但与钻石相比，紫晶拥有更好的魔法导体效果，从而更加昂贵。
地板上预留了一些圆形的空洞，随着一阵轻微震动，其中七个空洞中浮起了七座形态各异的雕像。在雕像下分别有一块刻着说明的石板，它们告诉白：这些雕像代表着不同的能力，白可以用上面标注的价格来换取这些东西。
能力的价格在三到十年不等。通过新得到的计算能力，白隐约判断出，倘若刚刚他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计算能力，这座广场会出现一些强大但昂贵的能力，那些能力发展性很好，且在修炼时有一定几率提供延长生命的机会，充分满足了赌徒心态的需求。而假如他放弃了计算天赋，那么，广场中出现的则可能是许多低阶，实用但没什么发展的能力：它们价格低廉，但很难倚之改变一生。
对于这片空间的主人这幅彻彻底底的商人嘴脸，白不由的觉得有些无语。但他也明白，对方具有大多数商人的优点：耐心、丰富的见识和强大的观察力，但却没有那么贪婪和急功近利。
白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仔细查看雕像上的说明。
“勇武：你在作战中分泌肾上腺素的临界点提升百分之十五，这会让你更早的进入呼吸和血液流动加快、心脏活性上升的状态。肾上腺素状态下的你更不容易死亡：身体的负担能力提升百分之二十。作为代价，你的情绪控制力会下降，且加剧百分之十的衰老速度。售价：以你现在身体水平为基准衡量的五年生命力。”
或许是选择了计算天赋的原因，这次能力介绍的用词变得精准和详细：每个可参考的数据都被清晰透明的列了出来，且“五年寿命”的描述变成了“以你现在身体水平为基准衡量的五年寿命。”
白没有急切的选择，计算天赋清晰的指出，尽管勇武看起来拥有很高的性价比，但它会加剧白百分之十的衰老速度，因为它的实际价格上应该是八点九年。并且白还没有看完所有选择，而只有当完整的信息摄入为前提时，人们做出的选择才会更加合理和明智。所以白不紧不慢的走向了下一个雕像。
与勇武不同，这个雕像带来的效果恰恰是相反的“冷静”。
“冷静：你对组织纪律性的接受能力提高百分之二十，在突发事件中，你恢复正常思考的速度降低三秒。作为代价，它会抑制你强行透支自身潜能，使你能够发挥的能力通常保持在可计算范围内。在没有特殊干涉的情况下，你将不会做出任何不符合自身智慧计算结果的行为。售价：以你现在身体水平为基准衡量的八年寿命。”
在这之后，白看到的是三个与性格无关的天赋：富有力量、元素亲和以及治愈力。
“富有力量：你的肌肉生成速度提升百分之五十，并以同样速率提升新陈代谢能力，这可以使你更快的培养成型的肉体能力。在伤重时，你可以调动身体其它部分的能量紧急修复肉体。售价：以你现在身体水平为基准衡量的三年寿命。”
“元素亲和：在地、火、水、风、暗属性中随即抽取一项进行元素特化：与其相关的化学反应对你造成的破坏力降低百分之三十。并且，当你以自身魔力为媒介触发与之相关的化学反映时，你的魔力会同时起到催化剂作用：你可以消耗更多的魔力并提升相对应百分比的效果，它的提升幅度随着投入魔力的增长会逐渐倾向于呈递减函数的状态。售价：以你现在身体水平为基准衡量的三年寿命。”
“治愈力：当你选择这个选项时，你将不能选择元素亲和，但当你选择了元素亲和后，你仍然可以选择治愈力。你使用或受到的任何治疗效果提升百分之二十，并且，任何法则级以下的抑制治疗效果将不再对你生效。售价：以你现在身体水平为基准衡量的七年寿命。”
看到这，白无奈的笑了笑。主宰这片空间的伟大意志在他脑中的形象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奸商……
最后两个选项有些特殊：巫妖之匣以及厄运守望。
这两者的特性都有天赋无关，而是实打实的保命效果，且售价相同：都是同样的三年寿命。
巫妖之匣可以把宿主的灵魂复刻一份保管在内，并且，复刻的灵魂可以感知到宿主的一切经历。而当宿主死亡之时，巫妖之匣就会启动，并生成一只无主的巫妖体以供宿主的复制灵魂寄生。巫妖除了没有血液和心跳，且皮肤苍白外，在外观上与人类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因此，某种意义上讲，巫妖之匣等于第二条生命。
但如果用带着伦理的目光去审视这个东西，就会发现，新生成的巫妖无疑是独立于个体之外存在的生命体，除了记忆相同之外，两者完全是不同的存在。
与巫妖之匣的保命方式不同，厄运守望则是一块能提前提醒一次你未来即将面临的、足以导致死亡事件的六边形挂坠。它不能提供任何实质的力量保证你度过这次危险，但至少你可以提前知晓，并做出一定的准备。
有些时候，一点小小的不同布置就足以左右事件的结果。
白犹豫片刻，便有些挥霍的做出了选择。
巫妖之匣、厄运守望以及治愈力。在短短几秒内，白就消费了十三年的生命。尽管计算能力不断发出警告，告诉白巫妖之匣所生成的生命体并不是他本人，只是一具被残留记忆操控的傀儡而已，死亡就是死亡，永远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但白仍然固执的选择了它。
鉴于白的这个反映，计算力建议白选择一项冷静。
它所给出的理由残酷和直接：对白孱弱的身体素质而言，精准和冷静的谋划是唯一可以依仗的东西。倘若不能保持冷静，白或许在不久后就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而被杀死，抛在荒野上，成为肉食田鼠的储粮。
大概是出于年轻人特有的别扭和坚持，白恶狠狠的咀嚼了计算天赋的建议，并结束了这一阶段的启迪。
“选择了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参考但不依赖么？有趣……”
随着不知名意志的评价，最终阶段的启迪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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