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苦楚

　　柳涣买了许多纸钱，又做了灵牌。神色涣散，正欲往客栈里走去，小二眼尖，甩下肩上的抹布。跳将过来：“客官，我们这店还是要做生意的，你这些玩意儿太过晦气，还请别带进来啊！不然，您就自己也别进来了，好吧。”

　　柳涣浑浑噩噩的，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只得被这恶小二堵在客栈外面。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只见这恶小二居高临下，趾高气昂，柳涣无心生事，他只想着给柳震上香，为他烧写纸钱。

　　此刻青石坊的那位仆人又来了，眼见如此，怒火冲天，上来就是一巴掌，直把那小二打的是头昏眼花，满眼金星。鼻孔都多了两道血迹。大声骂道：“好一个鄙贱的狗奴才，好生大胆，病公子的贵客也敢欺辱。”

　　此刻那客栈的掌柜也跑了出来，一听柳涣是病郎君的客人，吓得跪倒在地，连忙求饶。那小二早已懵了，病郎君何等身份，竟请这么一个穷酸书生。周围的人倒也是一吓，不再看热闹，四散开来。

　　那仆人接着道：“好，真是很好，你们这客栈，就这样吧。哼！”柳涣张张嘴，却是要说什么，那仆人深施一礼，却是严肃道：“公子也是圣上钦点的贡士，若被这等宵小之辈所欺，那我大夏还有没有天理了。”

　　柳涣一听如此，也不再言语了。

　　那仆人又道：“公子，我家主人为你买下了一所宅院，公子若是为父祭奠，可去公子的新宅院。”不由分说便夺下柳涣手中的纸钱，至于牌位，觉得还是柳涣亲自抱上的好，又吩咐身边的人进了客栈替柳涣收拾行李。

　　柳涣见此，也不推脱。掌柜和小二跪在地上磕的满头鲜血，柳涣心有不忍，却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跟着那仆人的步伐走了。

　　此刻林术也是不巧，出去办事去了，却也没见柳涣，刚回到客栈，眼看掌柜小二愁云惨淡，也没问。只是那小二鼻青脸肿的走过来做了个揖，却是恳求林术能对柳涣说一声，让柳涣手下留情。林术本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问清楚来龙去脉，更是大怒，收拾好行李，出去寻柳涣去了。

　　掌柜眼见如此，对那小二又是一顿臭骂，连带一顿拳打脚踢，这小二今日却真是倒霉透顶，也是活该了……

　　柳涣到少武恒安为他安排的宅中后，便开始设灵堂，置牌位。跪在灵堂上，想起从前，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涌出来，自己是家中最小，以前流浪在外面的时候，哥哥最是疼自己，最是护自己。有了家了，父亲对自己更是疼爱，虽然平日里严厉，却是晚上经常悄悄过来看自己和哥哥，只有那时，父亲脸上才最是温暖。

　　柳涣想到这里，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全部发泄出来，大声哭喊，此中悲哀，难与外人道也。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心中的恨意连绵不绝，他恨自己不能尽孝，他恨自己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他恨自己只能默默流泪。他不能为父亲做一点点有意义的事。

　　这悔恨，怎么断绝……

　　此时炎少秉，少武恒安几人都过来了。平日里，虽不说知交甚笃，却也是熟识，上了香之后，便都开口宽慰柳涣。

　　柳涣心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进去。几人也无奈，便都回去，少武恒安吩咐这宅中下人照顾好柳涣，切莫让柳涣出了什么事。

　　柳涣跪在灵位前不吃不喝，不过三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不知何时，柳涣心神恍惚，已然昏了过去。

　　待他醒过来，已躺在榻上许久。他眼神还是那样的空洞，宅中女仆喂柳涣饭食，他却也不肯吃，前几日林术也赶了过来。看到柳涣仍旧如此，便对他说：“你这样下去，若是死了，你怎么好意思面见柳叔。你若一死，柳大哥在这世上也算是孑然一身了，唉”林术摇了摇头，若再是油盐不进，他倒真是没有办法了。

　　听到林术如此说来，柳涣眼中才恢复了几分神采。只是心里仍有疙瘩难解，还是暗中自责不已。林术眼看他恢复了几分深采，让女仆将粥热了一下，又端了过来。给柳涣喂饭。

　　柳震的死对柳涣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打击，他很难缓过来，这几日也只是恢复了一点体力。

　　又过了几日，少武恒安前来见柳涣，少武恒安见柳涣如此，心里也有一些愧意。只因他心里知道，这柳震之死，怕是与少武卿少不了干系；柳伐又被自己的人弄的奔逃远方

　　。

　　柳涣看到少武恒安后，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么多日子了，我哥还没来吗？”少武恒安自是不好说柳伐被自己追逃的话，只说：“你哥哥倒是不好，他在上原为你父亲料理后事的时候，大打出手，却伤了官差，抢了官刀，如今却是没了下落……”

　　柳涣连忙坐起来，只是身子虚弱，刚刚起来便有些眩晕，他揉揉额头，苦道：“怎么会这样，我哥他向来性子沉稳，怎会与官差大打出手？”

　　少武恒安摇摇头：“此中缘由，我却也是不知。只是他这么一逃，却是不好，他若是不逃，待官府抓住，我将他保出来也就是了，这一逃，却是怎么找呢？”

　　说到这里，少武恒安拍拍柳涣的肩：“你好生休息，不久便是殿试，可少不得你的。”不待柳涣答话，径直走了出去。

　　柳涣先是一愣，随即叹了一声，这少武恒安也算不错了，柳涣心里清楚，柳伐奔逃与少武恒安少不了干系，只是对自己也是颇为不错了。这些日子，少武恒安也没有再提“图腾”的事，也不逼他，皇帝也赐了他贡士出身，他已是福缘深厚了。

　　不过三日，柳涣身子尚未恢复正常，仍是有些虚弱，只是下床活动了一会，额头便晶莹涌动。他在自己的宅中散了散，也颇为满意，这宅子虽说不大，却也有三个院子。前院却是家中管事，仆人居住所在，设有马厩，只是家中无马。中院是正堂，后院则是两排厢房，也设有后门。这几日林术便选了一间厢房住着，家中也有一个管事，两个仆人，两个丫鬟，倒像个家的样子。

　　只是家中尚无女眷，柳伐也生死不明，想到这里，柳涣心中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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