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各有无奈
天一广场，人来人往。
已入七月，天气越来越热，人们穿得越来越少。尤其是女孩子们，背心热裤，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肉比包裹住的绝对多得多，走来走去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看得人目不暇接。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姑娘们个个撑着五颜六色的遮阳伞，远远看去似一片花海。
但这时，不知是被什么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银泰大楼的楼下，一起仰头看着上面，一边看还一边议论。
“这是有人要跳楼吗？”
“那是九楼还是十楼？跳下来真要死的啊。”
“啧啧，有什么想不开的，警察来了没？”
……
原来，在十楼的一处窗口上站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像是要往楼下跳。场面看起来挺危险的，惊得下面看的人都悬着心。
苏亦林和莫长风正试图靠近这个女人，但只要他们一往前走，女人就开始歇斯底里。
“你们别过来，你们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了。”女人很激动，一脚已经跨了出去，楼下看的人好多都惊呼了起来。
莫长风已经联系其他的警员去楼下铺救生垫了，再熬一会儿应该就能铺好。
苏亦林观察了那个女人一阵，然后拉了拉莫长风的手，示意他走到她的身后。
莫长风配合地往后退了一步，苏亦林站在原地，对对面的女人说：“你别冲动，先冷静一点。这里是十楼，跳下去必死无疑。我们都是女人，我知道女人都喜欢漂亮，就算死也应该死得漂亮，但摔死可是很惨的，万一一个不小心脸着地的话，不仅仅是破相那么简单。”
女人听了这话，往外面看了一眼，抓着窗户的手紧了紧，身体也往里靠了一点。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要见我们老板，他凭什么开除我？我犯什么错了？我还有儿子，要是我工作没了的话，我儿子怎么办？他吃什么，上学怎么办？”女人大吼大叫的，声音很尖锐。
苏亦林听得皱起了眉头，“你有儿子你还跳楼？你工作没了养不活儿子，难道你死了你儿子就能养活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在你选择跳楼之前，你首先要想一想，你是一位母亲，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让他以后怎么活？或许，他会被送去孤儿院，会有很多人看不起他，没人跟他玩，他每天都一个人睡觉，想妈妈了只能躲在被子里哭。你想想，你忍心吗？”
苏亦林说完这些话后，女人的神情明显松动了很多。
“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活着就会有希望。你看看外面，阳光多灿烂，你看看你自己，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可若是你现在死了，你的生命只能停留在这一刻。而且你留给世人的都是负面的影响。不负责任的母亲，不负责任的员工，以及你惨不忍睹的死状。”苏亦林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儿子？”女人似乎对她的问题略感诧异，说，“他叫奇奇。”
“他今年几岁，在读书吗？”
说起儿子，女人神情平静了很多，“他五岁了，在上幼儿园大班，明年就能读小学了。”
“他是不是长得很帅气，像你吧？”
女人点点头，“嗯，眼睛和鼻子都像我。”
“下午他几点下课，你什么时候去接他？”
“他四点就下课了，因为我下班晚，所以都会让老师帮我多照顾一会儿。”
“那我们今天早点下班，早点去接轩轩，他肯定很开心的。”
“早点去接？”想到儿子看到她时开心的笑脸，女人也露出了笑容。
苏亦林见状，小心地走过去，拉着她的手。
女人看了她一眼，从窗台上走了下来。
莫长风见此，长舒了一口气。
跳楼的女人叫卢晓宁，一家网络公司的文员，但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经理找她去谈话了。谈话回来后，她的情绪很低落，一句话不说，事情也不做，只是坐着发呆。
快中午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突然跳上了窗台，嘴里嚷嚷着要跳楼。
原来早上经理找她是跟她说公司准备要裁员，因为她资历最浅，而且学历最低，平常工作也不出彩，因此可能第一个会被裁掉的就是她。当然，经理说的时候肯定更加委婉，不过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卢晓宁虽是本地人，但父母早亡，很早就嫁人了，结果没两年丈夫也生病去世，只留下了个儿子和她相依为命。她是个本分人，但无奈自身能力有限，高中毕业的学历在这个大城市中想找到一份好工作难上加难。好不容易这家网络公司肯录用她，结果现在又要裁员。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一个没想开就想跳楼死了算了。
当然，卢晓宁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要去死，毕竟还有个儿子在，当妈的不会这么狠心。她只是希望能够借助这件事让公司留下她，别把她给裁了。
之后他们公司怎么解决就是别人的事情了，苏亦林并不关心。不过想想她的运气真的很背，出来找人吃个饭都能遇上这样的事情，看来什么时候真该找个庙去拜拜才是，去去晦气。
与她相反的是，莫长风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本来都准备找谈判专家过来了，一个不小心就看到了苏亦林，索性就把她抓过来。
“感谢你拔刀相助，中午请你吃饭？”莫长风笑容满面的说。
苏亦林拍了拍膝盖，刚才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点灰尘，“我中午有约了。”然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跟你老婆，近来还好吧？”问这话的时候，她稍稍有些尴尬。
莫长风听到这个问题，嘴边的笑容淡了许多，摊摊手无奈地说：“就这样吧。”
“你……”苏亦林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
莫长风见她为难的样子，笑了笑说：“又不关你的事情，你就别总惦记着了。诶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女人是单身的？”他转了话题。
苏亦林顺着他的话头说：“我也只是猜的，从她的穿着上看，她家里的条件肯定很不好，而且期间她只提到儿子没有提到别的人，我就想要么她是离异的要么就是丧夫，运气好猜对了。”
“你哪是运气，是实力。”莫长风看着她，表情有些难以琢磨，过会儿后说，“你不是有约了吗，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嗯。”苏亦林点点头后就走了。
莫长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后也走了。
郝月佳在自己的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出去。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苏亦林。
“等很久了吗？”郝月佳上前挽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下午没事不去公司了，陪我去逛街吧？”
郝月佳今天加班，本来打算加一天的，但想到今年夏季的衣服都还没买呢，于是就决定下午去逛街买衣服，因此早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
“行啊。”苏亦林没意见。
“对了，早上我听到外面好像闹哄哄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请？”她一早上都在对账做账单，所以都没有去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十楼的一家公司有一个员工跳楼。”
“跳楼？”郝月佳郁闷地一拍手，“这么热闹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哎呀，错过一出显示版生活闹剧了。”
苏亦林：“……”她能说什么？
苏亦林和郝月佳先去了一家叫做素满香的素食店吃饭。
吃饭的时候，郝月佳犹豫再三后问道：“苏苏，你跟晨轩，最近怎么样？”
苏亦林夹菜的手一顿，“我们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啊。”低着头继续吃菜。
郝月佳塞了口白米饭，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是说，你们的感情……”
“我们什么感情？”
“除了友情外的。”
苏亦林一歪头，不解：“我不记得我爸妈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孩子啊。”
“咳咳……”郝月佳被一片藕呛到了，咳个不停，马上拿过桌上的饮料灌了一口，埋怨地看着苏亦林，“苏苏，你想谋杀呢？”
郝月佳很无奈，这人的口风比什么都紧，想从她嘴里打听消息，那真是李白的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啊。
“我过段时间可能会辞职。”吃完饭，两人慢慢地吃着饭后水果，郝月佳猛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苏亦林诧异，郝月佳现在的工作单位虽不是国企，但工资福利等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当初能进去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的，“工作不顺吗？”
郝月佳摇头，“不是工作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她叹了口气说，“这个工作我干了快五年了，稳定是很稳定，待遇也好，但我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一定就会辞，现在也是打算吧，再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郝月佳的情绪挺低落的。
苏亦林有些好奇，总觉得她有点不大对劲。
“苏苏，你老大不小的了，真打算就这么单着？”郝月佳突然转了话题。
苏亦林耸耸肩，“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是吗？”她抬头看着外面，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点，“可是他不甘心啊，他等了你这么多年。”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只有自己听到。
下午逛街的时候，郝月佳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丝毫没有吃饭时别扭的感觉了。她拉着苏亦林在各大商场里逛个不停，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鞋子也是买一双又一双，没两个小时，战利品就多得两个人都拿不下了。
苏亦林很佩服郝月佳，在她看来，衣服只要够穿就行，没必要买那么多，买多了每天还要纠结穿哪件多麻烦？但偏偏她就喜欢买那么多衣服，有些衣服可能根本就穿不了，可只要她喜欢，就算买来只能挂着都乐意。这消费观真是令人费解。
“苏苏，这件好看。”郝月佳看中一条湖蓝色的过膝连衣裙，无袖荷叶边的，十分清新淡雅的感觉，“快去试试，你穿上肯定好看。”
苏亦林很少穿裙子，工作之后几乎就没有买过裙子了，因此兴致缺缺，“我工作不适合穿裙子。”
“你就去试试嘛，偶尔陪我出来的时候可以穿啊，快去快去。”拿着裙子，郝月佳就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苏亦林没办法，只好换上。
裙子是最小码的，穿上刚刚合身，收腰露肩的设计，将她纤细的腰身以及光洁的皮肤都展露无遗。
她一走出来，郝月佳就围着她转圈叫好，“太漂亮了，我就说适合你的。”在她看来，苏亦林这么个婉约动人的大美女，就应该每天穿裙子化淡妆走小女人风的，谁知她却每天一身干练的女强人打扮，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苏亦林照着镜子，许是太久没穿裙子了，总觉得别别扭扭的，浑身都不大对劲。
“好看，我们走吧。绝对亮瞎一票宅男的眼啊！”郝月佳心情甚好，拉着苏亦林就出门。
“哎，我还没换衣服呢。”
“别换了，我都付好钱了，就穿这身。”
被郝月佳拉着从商场出来，苏亦林很是无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幸好出来的时候穿的有点跟的凉鞋，不然肯定不搭。
才一出门，苏亦林一抬头就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对方也正看着她。
互相对看了几秒钟，苏亦林还挺尴尬的。
“队长。”方锦宇走过来，又细细打量她一会儿，不过并没有说话。
跟方锦宇一起的还有个女生，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看样子像个学生。
“哥，这就是你们特案队的队长吗？长得好漂亮啊，我还以为是个虎背熊腰的丑女人呢。”说话的是方锦宇的妹妹方景飒，盯着苏亦林看了好久。
苏亦林有些不好意思，对他们笑了笑，“你们也来逛街吗？”
“对啊，我陪我哥来买衣服，唉，单身老男人就这么可怜，买个衣服只能妹妹陪着。”方景飒还挺活泼的，冲着方锦宇挤眉弄眼。
方锦宇警告性地瞪了她两眼，示意她不要乱讲话，接着对苏亦林说：“你穿这样，挺好看的。”说完，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瞥向了别处。
方景飒看到自家哥哥这反应，只能在心中无奈流宽面条。
“谢谢。”苏亦林倒是大方自在了许多，对他们说，“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再见。”
“再见。”
方锦宇一直看着苏亦林，直到她拐了个弯看不见了后才收回视线。
方景飒撞了撞他的胳膊，笑得一脸荡漾。“哥，那就是你喜欢的女生吗？可以啊，眼光不错。”
方锦宇没说话，好一会儿后才默默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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