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体检报告

这是一份体检报告和几页手写的诊疗日记。

        报告的开头写了体检对象的名字——火女。根据报告显示，嫌疑人身高1米68，体重55公斤……剩下好多都是苏玉珏看不懂的，但所有数据都正常，表明了嫌疑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张医生还顺便给她测了一下骨龄，大约在23岁到25岁之间。

        苏玉珏接着翻阅日记：

        2019年8月29日，晴：

        火女入院的第一天，因为她周围环境温度的异常，没有人敢靠近她，我在她被关进特殊病房前冒险抽了几管血。

        她好像是睡着了，但接下去的两个小时里，她保持平躺的姿势从未变动过，而且呼吸间隙越来越长，心率也在逐渐放慢，几乎要接近临界值了。我担心她会保持这样的状态逐渐死亡，所以穿上消防服进入病房，试图给她注入营养液，但她的身体拒绝了营养液的进入，怎么也滴不进去。最令我惊讶的是，当我拔掉针头时，火女手臂上的针眼在几秒钟内就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她究竟……是什么？

        补充：又过去了一小时，在苏队到来前，火女已经一动不动躺了三小时，环境温度上升了十度左右。苏队第一次看见火女时出现了中暑症状，这在其他人身上并没有发生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2019年8月30日，晴：

        昨天平稳地度过了。

        其实火女的体检报告很早就出来了，但由于没有任何特殊发现，我决定晚两天再告诉苏队，或许会有新的转机。

        我给火女做了基因检测，很遗憾，检测结果显示，火女是人类，且大概率是个中国人。

        火女没有基础疾病，也没有可检测到的任何遗传病，报告显示她的新陈代谢能力也与常人无异，自然也没有找到她的自愈能力异于常人的原因。火女身体的骨骼、肌肉、脂肪等分布均衡，体能或许都不如专业的运动员，但一天过去了，火女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常见的需要补充日常所需能量的迹象，我甚至怀疑她可以不吃不喝就这样一直活下去。

        消防部门来过几次，他们一直在试图找出火女周围环境温度异常的原因，但一切尝试显然都是徒劳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不让环境温度继续上升。我初步估计，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这种速度继续上升的话，火女周围的环境温度会在后天达到沸点。

        2019年8月31日，阴：

        不吃不喝还能身体健康，伤口愈合速度快，能够影响环境温度……我偷偷问了一些从事秘密科研任务的同学，他们什么都不愿说，但都明确表示，中国绝对不会研究超级英雄，让我少看一点那些不着边际的科幻电影。

        可是，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三天夜里，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很大的太阳，很热，很红。每一天晚上，太阳都更靠近我一些，我怀疑这和苏队第一次看见火女时发生的异常是一样的，只是这次的目标变成了我。

        李医生突然请假了，连那些武警都变得奇奇怪怪，他们也做了同样的梦吗？

        在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会死吗？

        我会死吗我会死吗我会死吗……（张医生写了小半页的“死”）

        我不想死！

        苏队，或许苏队可以救我，毕竟火女第一个盯上的目标就是他，他该来一次医院了。

        第三天的诊疗日记让人看得莫名其妙，苏玉珏只当是张医生工作压力大，精神有些恍惚，他翻到最后一张纸上，上面只画了一副诡异的画——一个太阳，张医生用深红色的蜡笔狂乱地画了许多光线。苏玉珏认识这个太阳，他三天前看到的幻象就长这样。

        苏玉珏沉默了一会儿，他收起报告和日记，走到了封闭病房的拉门前，原本应该守在这里的武警已经被撤走了，估计里面也没有接替李医生的人，或许整个15层就只剩下他和犯罪嫌疑人了。苏玉珏准备开门，可是他刚抓住门把手就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手心传来一阵被灼烧的刺痛。

        大门很烫，就像是刚刚煮开的火锅的外壁，这简直比三天前在空调房里保持温热的玻璃窗还不合理。

        “我初步估计，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这种速度继续上升的话，火女周围的环境温度会在后天达到沸点。”

        苏玉珏记得在日记里，张医生是这么记录的。

        铃！

        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苏玉珏一跳，是郑刚打来的。

        “苏队，你没事吧，张医生不许我们上去，堵在电梯里不肯走。”

        “没事，你们那边怎么样？”

        “报告拿到了，我读给你听。陈教授，结论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阅纸张的声音，以及一位老教授兴奋的提示声，“哦，好。咳咳，素白云纹通肩织金袄，大红缠枝锯莲平纹花比甲，藏青色仙兔金蟾戏月撒花缎裙……”

        “什么东西？”苏玉珏怀疑郑刚念了一串咒语。

        “犯罪嫌疑人身上穿的衣服，陈教授给取的名字。”郑刚说，王伟则在一旁嘲笑他念了三、四遍才捋顺。

        郑刚继续念道：“……衣服款式系明朝时期的女性常见服饰，重量分别为911克、822克、1231克，远比现代工艺下同类型的服饰轻盈得多，高度怀疑其真实的来源。于是我们紧急从故宫博物馆里借来了明朝时期的服饰文物，通过对二者布料中的蚕丝的细致比对，发现它们果然产自同一时代的蚕。由于气候等各种原因，导致那时候的桑树和现代桑树有些细微差别，也直接导致那时候的蚕吐出来的蚕丝比现代的更纤细轻盈，而这种差异感也系鉴定服饰文物真伪的一个重要指标。”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苏玉珏有些急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周围越来越热了。

        “让我来说！”王伟激动地抢过手机：“苏队，教授说了，犯罪嫌疑人身上穿的衣服不可能是淘宝上买的，也不应该是博物馆里偷出来的，肯定是家传的宝贝，那衣服就是正儿八经的无价之宝。要我说啊，什么家传宝宝，嫌疑人一定是从明朝穿越过来的古人！”

        “开什么玩笑，你们赶紧给我上来。”苏玉珏没好气地挂断电话，他扯了几下衣服领口，浑身泛起的那种燥热却怎么也缓解不了。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隐隐约约，在他耳畔低语。

        “来吧……来吧……”

        苏玉珏恍惚了一下，然后盯着泛红的门把手，就好像魔怔了一般，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它，肉贴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猛地用力拉开了大门。

        一股浑浊的闷热之气从打开的门后涌出，在苏玉珏正前方的纯白色病房里，猩红色的光线正不断地射出，扭曲着一圈一圈地环绕，就跟张医生画在纸上的画一样，那个诡异的太阳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苏玉珏皱了下眉头，浑身开始抽搐，他强大的意志力想要帮助他逃脱此刻诡异的情境，但就在这时，他忽然脚底一软，整个人就好像坠入了深海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叮啷。

        苏玉珏听到犯罪嫌疑人手上的手铐撞击病床发出的声音，她好像醒了。紧接着，他就被“太阳”延伸出来的光弧拉了过去，那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几乎要将他拧成一根麻花。很快，他的意识就彻底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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