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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渭城一


边州如今百废待兴,到处都是用人的时候,原本阮胜不放心成平,想让身边的副将将人送回盛都,可成平不愿意,如今风岳将军守着洪州丰城,渭城的松阳,西宁的景秋,处处都是自己人,大楚早已不是以前的格局。

        最后成平只带上了景九和景七,连陈岚先生都暂时留在了边州,临行前和众人一一告别,最后来到江孤鸿的营帐。

        “子承,”成平入了营帐喊了一句,这几个月来她也知道了江孤鸿的习惯,她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那是她不曾参与的过去。

        江孤鸿一大早提着酒坛子斜坐在榻上,抬起眼眸看着她,可无论怎么看她注定不会是自己的阿姐。

        “子承,我要走了,我把安神的药包都放在了韩叔那里,若是以后有梦魇的时候,他会给你。”成平看着离她不远处的江孤鸿说道。

        “阿姐,你要走了吗?”一声“子承”唤的江孤鸿分不清今夕何夕,帐外的阳光落在成平的身上,看不清她的样子,自己痴痴的唤了一声。

        “嗯,阿姐要走了。”成平回了一句,便转身要离去。

        “阿姐,你不要恨我,也不要可怜我,你走吧,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江孤鸿往前探着身子,吐着满口酒气似醉非醉的说道。

        成平回头看着矮榻上目光涣散的江孤鸿,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来时带着一堆药材还有师父、兄弟相伴,归去时只有五六个护卫一辆马车,马车一路疾行,成平时常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切好似改变了很多,却又好似一点没有变。

        马车经过洪州的时候,连日的赶路让成平有些不舒服,仗着自己是大夫也没有多说,最后还是景九发现了她的脸色不对,才放缓了速度,在洪州边靠近西宁的定城落脚歇息了一天。

        只是这场回程若没有遇见景雀便好了。

        景雀原是犬戎与秦王的信使,如今秦王已死,从盛都已经四散开布起一张大网,在搜寻境内的叛党余孽。

        景雀带着一行数十人意图假扮去边州的商人前往边境,当然队伍中还有东羊和北鼠人,不过这些人都挑的个头差不多像楚人的样貌,景雀熟知明义堂的隐秘路线,一路上变换着队伍与行装借着夜晚赶路,躲躲藏藏的逃到了定城,一路上也未曾出现过大的过错。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景雀发现了去诊堂拿药的景九,顺着景九的行踪一路找到了成平呆着的定城客栈。

        “兄弟们,可想报仇?”夜色中景雀目露精光对着身边的北鼠等人说道。

        “什么仇?如今逃命要紧,巴那那边会派人接应,我们得在规定的时间到达犬戎,”一名犬戎人小声的说道。

        “若我说这三年来杀你族人,占你部落的江孤鸿的阿姐,就在不远处的客栈里,你们还想着先逃命吗?”景雀没有理会犬戎人的告诫,直接看着旁边的东羊人和北鼠人。

        夜色中他的眼睛看见北鼠人慢慢握紧武器的双手,便已了然。

        “若想报仇,那便听我的。”景雀笑了笑说道,眼睛盯着前面客栈。

        第二天一早,成平觉得已经好些了,便唤来了景七准备一下上路,若是赶的快些两天就可以到西宁了,此时景霜和景秋早已在西宁等着了,只是公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来迎。

        成平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滞留在定城的第一天便差人送了书信到西宁安城,简单说明身体疲累要在定城停留三日,如今身体好转便舍不得让他们多等,催促着景七安排上路。

        “成姑娘,渭城松阳将军派人来了。”景七立在门外回禀道。

        “松阳?可是有什么急事?”成平原本在房内收拾包裹,担心恐有急事便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松将军走的是明义堂的信道,送的却是私信,说是家中幼子生病,请问姑娘可否绕路走渭城一趟,不过口信说若时间紧迫便算了。”景七说道。

        “松将军怎会知道我回来呢?明义堂信道不走私信,将军怎会出错。”成平微微皱着眉头,运城景雀一事让她对明义堂的规矩有所了解,如今有些不解的想到。

        “松清将军前阵子回防路过,可能和松阳将军说了,私信没有加密走的信道,想来是真的急了。”景七分析道,他想让成平前往渭城,就算治病的是成平,但起码可以卖自己一个人情,日后若是盛都寻不到出路,渭城还能有个退路。

        渭城投毒案自己的粗心大意已经让他失去了信任,放任他跟着成平去边境治疫,错过了重要的进攻盛都的夺功劳机会,自己早就悔不当初了。

        “虽然是急事,可是规矩也不能破啊,”成平小声的嘟囔着,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回房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景七,让他送到西宁景秋手上。

        景七心中本就不忿,觉得景霜一个傻子都比自己受的重用,如今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只能保护一个女人,日日嘘寒问暖又是送信又是煎药的,此时只能忍着拿着信去了城中的暗桩。

        “姑娘,刚刚派人查探回来了,松阳将军确是在渭城西南处渭水镇巡视,不过借的是公事不是私事。”景七出门后,景九便敲门入内回禀最新查探的消息。

        “那便错不了了,看来真的是急事。”成平思忖道。

        “这里去渭水要多久?”成平问道。

        “定城前往渭水比到西宁还近些,慢则三日,快则两日。”景九回道。

        “嗯,那你们去收拾一下吧,病不等人,这两日且要赶路呢。”成平吩咐道。

        “是,”景九行礼退离房间。

        可成平的信连定城都没有出去,便到了景雀一行人手中,自从看见成平一行人低调的返回,原本疲于奔命的景雀似乎又疯狂了起来,看着手中成平的手信,他便安排起来。

        “要逃命的跟着犬戎走,最后在犬戎边城交界乌鞘岭汇合,若是想报仇的。”景雀两眼散发着疯狂的精光看着周围的人。

        “跟着我走。”景雀扫了一圈最后回到客栈的方向。

        成平一行六人是在离开定城地界出的事,入渭城要路过一座小山,为了赶路走的是明义堂的信道。谁知信道上布了埋伏。

        马车刚刚进入渭城的地界,景九便发现不对,此时已初冬,路上却有一堆堆的干草。若是这样他们还发现不了有埋伏,那便是白长这么大了。

        只是未曾听说这渭城边界有匪患,景九带着人走在前面,五个人沿着成平的马车围成一圈。

        高处嗖的一声射出一支箭,等景九看清来人后,猛地转身冲着最后的景七大喊。

        “七哥,戒备,有蛮人。“蛮人见状也不再躲藏,对方不过五六个人,自己有十几个人,不足为惧。

        双方你来我往打斗混做一团,成平呆在车里不敢出去,自己不会武功此时乱跑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蛮人人数过多,景九已经负伤,他扛着东羊的弯刀对着景七大喊。

        ”七哥,带着成姑娘上马快走,我们和小十一垫后,快,去渭城,找松将军。”话音还没有落,便被弯刀沿着肩部砍下,弯刀陷在骨肉里一时拔不出来。

        寡不敌众,渐渐的十一等人也体力不支,护着马车后退的景七看着一个个倒下死状凄惨的兄弟,如遭雷击,骑着马转身要逃跑被景雀扔出的绳索绊住。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景七跌落滚了一圈,跪在景雀的面前双手合十乞求道,身边还有倒在脚下的景九。景雀挑着嘴角嘲笑的看着地上的景七。

        “原来明义堂不止我一个软骨头啊,哈哈哈。”景雀笑道,然后慢慢的走向马车,刚刚的打斗中马车颠簸几次要翻到都被景九和十一等人拉住,如今斜斜的卡在路边的沟里。

        成平恐惧的攥着侧壁,极度的恐惧中,突然想到穿越到这具身体的这前半生,虽然遇见过很多生死攸关的时候,但每次平安的过去。

        但这次当她看着一群掀开车帘的蛮族男人,靠着退无可退的车角,连车顶随着蛮人的砍刀被削去了顶时,突然意识到可能这辈子自己的好运气都用完了。

        “人就赏给你们啦,条件只有一个,往死里玩,但是人可不能给我玩死了,我还有用呢。”景雀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成平,瞥了一眼便转身对身边的蛮人说道。

        “对了,你要是跪下来求我的话,说不定我可以救你一回哦,”景雀似乎想起了好玩的事情,转头目露精光看着成平。

        “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一个叛徒。”成平半是恐惧半是愤怒的说道。

        “有志气,我喜欢,哈哈哈哈。”景雀听到成平的话眼神暗了暗,转瞬便恢复了调笑,转头离开,对着背后挥了挥手。

        蛮人慢慢的面带着□□靠近马车,破碎的车外是成平散落的包裹,里面曾在渭城军营绣的红盖头露出了一角。

        远处的惨叫声、男人兴奋的低吼、玩闹声、□□声不断的传来,景雀坐在篝火堆旁面带着孩童般的笑容烤着一只兔子。

        “真是糟透了,兔子皮没有拔干净。”景雀一边抱怨一边又庆幸,此时没有人跟他抢兔子。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说在母亲的门口,或是在雨中或是在烈日下,听着房间里母亲的惨叫和父亲的叫骂声里等着。

        都怪自己的母亲是个蛮人,生下了他这个不像蛮人也不像父亲的杂种,要不是这样,父亲就能对自己更好一点了,怎么用在蛮人和大楚之间跑来跑去。

        “呸,贱人,都是贱人。”景雀想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说道,都是贱人,母亲软弱无能,父亲也是一样,明明看着可以成大事,却早早的死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以后我要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哈哈哈,自己想要的不过是看着这些和自己作对的人一个个不得好死,就好像现在的成平,以后的新帝,说不定还可以顺便给父亲报个仇,谁让堂堂一个秦王竟然这么弱呢,最后还要靠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儿子给报了仇。

        第三天下午,景雀一行人从渭城山外的一间破庙里出来。

        “疯子,这个女人要怎么办?”其中一个北鼠人抹了抹嘴角,一脸食髓知味的样子笑着看着景雀。

        “哼,”景雀看着蛮人的样子很是不屑,一群屈服在欲望里的蛮人。

        “当然是送作礼物啊。”想着自己还要靠着这些人垫背离开边境,景雀立马换了副面孔天真的说道。

        “礼物?”蛮人问道。

        “离着不远就是渭城了,不是说我们的大楚新帝以前蛰伏在这渭城吗?那我们当然要送给他一份登基的礼物啊。”景雀想着成风的样子就开心。

        “这个女人都这样了,不如直接杀了痛快,”最后从破庙里出来的蛮人看着成平的惨状说道。

        “你懂什么,不能死,她得活着,“景雀道。

        “为什么?难道连个女人都杀不得。”蛮人问道。

        ”哈哈哈,傻子,她活着才是生不如死,也只有她活着才能让身边的人一直生不如死。“景雀笑着说道,慢慢的变了脸色,眼睛又有了一丝疯狂。

        ”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最痛苦。”最后这句话一边说一边换了副狠厉的表情。

        第三天的夜里,已濒临死亡的成平被丢在了渭城外,初冬寒冷不着寸缕,只裹了半张草席,唯一一块遮羞的布是盖在脸上的那块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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