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惊弓，始龀遇险
想必兰儿看秦沐有少许才情，她自己又自幼知书，兴许能在背后撺掇，给秦沐争取个生员的功名，故而才一再期盼。
语蝶哑然，给兰儿这幻想天开整不会了：“西侯是高祖对前朝的隆恩，圣宸可不喜别人讨论前朝。”
圣宸，是对建平帝的尊称。
兰儿给语蝶一顿训，不以为然：“语蝶姐，去年镇上那屡试屡挫的落魄教书先生不就因为一首好诗被选上了生员，某种程度来讲，这可比三试都被录取才能进学成为生员好太多了。秦沐年纪大了，三试录取进学已经没敢奢望，这次万一运气好给提了名，道尊那边大笔一挥，岂不美哉？”
“是啦是啦，你的情郎运气一向很好。”语蝶可不认为秦沐运气好，也不认为秦沐有这福分。
在她看来，秦沐终究就一渔夫，若是走武举之路，尚有零星可能。
说是零星，一则是秦沐亏在出身寒门，二则是高祖有不成文祖训，重文抑武。
思虑及此，语蝶想到了秦公子，道：“我倒认识一个人，据说文武无双，想必这次茶话会可以一睹他的风华绝代。”
“啊？谁？”兰儿迷糊不已，问道。
语蝶却是笑而不语。
“瞧你小气的，说话说一半。”兰儿没好气。
忽一会，又兮兮道：“我猜是你的相好！”
语蝶给兰儿一逗，朝她莞尔道：“不是相好，是香饽饽。”
说的是姥姥那番话提及的秦牧所牵动的暗涌，指他是香饽饽倒也实情。
“我和秦沐交谈过这么多次，秦沐也不差。”兰儿吐了吐香舌，着实过耳忘，满心只是秦沐，“对了，秦沐他怎么还没来？”
秦沐却在路上让事给耽搁住了。
却说宝儿昨天夜里等了一宿，都不见从来不出夜门的上官颖儿归来。
宝儿先前就是从人牙子手中逃脱的，后来跟着上官颖儿东躲西藏，所以她担心上官颖儿是不是遇到人牙子了。
被人牙子囚禁的那段岁月，是宝儿的噩梦。
关心则乱，宝儿都忘了她颖儿姐姐是会武力的人。
熬到了三更，宝儿实在担心得紧，便摸索循着出来看能不能碰见上官颖儿，再不济也好过心里头干着急。
宝儿悉悉索索掩好门，却发现馨儿不知何时也蹑手蹑脚跟了出来。
本不欲带上馨儿，奈何馨儿说不带她的话，她就会喊将起来。
宝儿既怕吵醒其他娃娃，又怕引来歹人关注，只好认怂，带了馨儿漫无目的地找寻着。
走夜路，越怕鬼，越来鬼。
跟着上官颖儿学了这些时间，宝儿意识到被尾随了。
人牙子的噩梦萦绕心头，宝儿一身冷汗，瞬间恐惧不已，拖着馨儿没命地奔跑。
“馨儿，等下莫要出声，再痛你也吃紧了。”怕是逃脱不掉，宝儿当机立断，在翻过一座矮山的时候，将馨儿推了出去。
因为身子小，顺着惯性，馨儿从灌木丛倏的一下滚了过去，跌落在矮山脚。
馨儿知道宝儿这是在救她，愣是被荆棘刺到都没闷哼，贴地趴着双手捂嘴。
眼里豆大的泪珠却是断线般不止。
馨儿后悔不已，要是她不跟着来，兴许宝儿就没事。
直到尾随的人都过了，馨儿仍旧一动不敢动。
待得东方鱼肚白，馨儿再动起身时，已经衣裳、发丝沾满了露水。
也是乱撞，竟然给馨儿冒失到了秦沐所在的渔村附近。
馨儿早已惊弓状，看到秦沐跛着脚迎面而来，面容又稍黝黑，以为是人牙子寻来。
秦沐见馨儿面上的恐慌和脸上被荆棘刺出的血点，心有不忍，待要发问。
“救命！”馨儿大喊一声，吓得拔腿就跑。
秦沐顿时成了丈二和尚，叫道：“女娃，你怎么了？”
奈何馨儿慌不择路，此处又多沟渠，一个趔趄失足掉沟渠深水槽去了。
秦沐快步向前，见馨儿已经呛水，秦沐双脚跨着垄，把她提了上来，反手脱下外面的布衣给她披上，自己单穿着短打。
馨儿害怕，挣扎着哭了起来：“颖儿姐姐，你在哪里！”
眼前的女娃十分抗拒，秦沐眉头微蹙，忽然道：“你要找的颖儿姐姐是不是叫上官颖儿？”
馨儿睁大了眼睛，猛点头。
秦沐哄道：“我知道她在哪，她应该已经回去了。”
“你骗人！”馨儿猛地警觉，又要拉开距离，摆明了不信。
秦沐一手把她拎起，怕她着凉，不由分说凶道：“听话就送你回去，不听话我把你卖了。”
毕竟是垂髫之龄，人牙子带给馨儿的阴影实在深，秦沐的威胁让她害怕，顿时浑身硬梆梆的，还带着微震。
眼神却充满了不甘。
秦沐没有应付的经验，馨儿又是女娃之身，也不好替她换掉里面湿了的体衣，便道：“我要去潇湘馆，去了那里，我带你去找人。”
馨儿一听，眼前的人牙子那是要卖了她，顿时哇哇大哭，再也止不住。
“你这么哭，我可没法带你。”秦沐无奈道。
若是耽误时间，怕她着凉，秦沐抱着她径直走起。
馨儿亦或是觉得这里人烟稀少，哭了也是白哭，几十息之后，反而平静了，忐忑道：“我和你走，你不要卖了我。”
秦沐好生无语。
“到时候让喜子带她去，反正喜子要找到上官颖儿简单得很。”
秦沐如是想。
一路赶路，倒也相安无事。
秦沐不想问馨儿，馨儿也噤声着。
何况馨儿死死记得上官颖儿的嘱咐，千万不能透露容身之处。
到得人烟之处，眼见还有五六里路就到东街片区，馨儿突然嚷道：“我想要嘘嘘。”
“忍忍，先找个地方给你换身体衣。”秦沐怕馨儿染了风寒，加紧了步伐，宽大的布衣反而将馨儿裹紧。
“忍不了。要嘘身上了。”馨儿憋着脸道。
秦沐只得找了个背着人的短墙处，指了指：“就在这可以不？”
“你看着，我嘘不出来。”馨儿不满道，“你去那边。”
秦沐不做他想，反正他怕在渔村附近馨儿找不到路，到了这里，也算仁至义尽。
“转过身去。”馨儿见秦沐走到旁边的树下就不走了，又撵着说道。
秦沐道：“事真多。”
等秦沐转身，馨儿将碍着步伐的布衣一股脑脱掉，蹑手蹑脚出了十几米后，拔腿就跑。
秦沐等了二十息左右，身后没有声响，一见，馨儿早已不见踪影。
担心馨儿出意外，秦沐急忙捡起地上的布衣，凭着感觉追了过去。
也算好彩，竟然和馨儿的方向一模一样。
小孩儿跑得再快，也不如秦沐的步履。
馨儿回头一看，秦沐如影随形般，顿时慌乱，没了主见，边跑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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