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梦无痕
“什么喜事？”
“你到时便知晓了。”凌纤云笑而不语，他去解捆仙绳，却不施法，而是十指修长，慢条斯理地去解。他一面解，一面笑着去瞥陈暗香。
烛火幽微，陈暗香被他慢吞吞的动作弄得不耐烦，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好香香，急什么，这就好。”
凌纤云收了捆仙绳：“你便住在这里，我在旁边那间屋，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兰陵哪里你都能去，就是别一个人出去。”
“为何？”
“地方大，怕你迷路了。”
陈暗香吃了些东西后，便开始修炼。等他睁眼后，已是入了夜，而凌纤云就坐在他身旁盯着他。
“你怎么不去你屋里？”
“我就想在这儿。”
陈暗香不想理他，于是又闭上眼，但那股目光始终都在，他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凌少主无事可做了吗？”
凌纤云点头，笑道：“我看你修炼这么久却毫无进展，不如别浪费时间了。”
“与你无关。”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的身体的原因，才导致你修炼受阻。”
凌纤云的话，陈暗香也想过，可他也找人看过了，身体并没有大碍。
“我母亲正好精通医理，不如让她给你看一看。”
凌骊尊主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圣手，陈暗香也有些动摇，但他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必了。”
“走吧。”凌纤云笑道，他不容陈暗香拒绝，直接拉着人走。
凌骊正在屋内侍弄花草，听见敲门声，便道：“进来。”
话落，凌纤云牵着陈暗香走进来，他朗声道：“母亲，你给他看看，他修炼时总是十分吃力，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现在知道来找我了，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你来。”凌骊剜了他一眼，虽已上了年岁，却仍能看出年轻的国色天香。
“我这不是来了，母亲快看看。”凌纤云附在凌骊耳边，小声道，“母亲要的丹药便是他找到的。”
凌骊无奈地摇摇头，那枚丹药是她卜算出凌纤云将来会有生死之劫才找的，随即她和蔼地对陈暗香道：“你过来坐我身边。”
陈暗香行了一礼，才坐下。凌骊暗中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搭在他脉上，过了数息后又让他换只手，待把完脉后，凌骊沉思了许久，去书柜前翻找了一番，才捧着一本书细细地看了半晌。
合上书后，凌骊叹息道：“唉，我也一时说不出什么，等下我再去研究一下。你们先出去吧，三日后再来找我。”
出了屋后，陈暗香看着夜幕，纵然他已放下一切，却还是忍不住惆怅。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没事。”凌纤云道，“我母亲既这样说了，是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不行，还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双修。”凌纤云面不改色地道。
“你……无耻。”陈暗香登时涨红了脸，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凌纤云弯唇，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道：“害羞什么？万一这个办法有用呢。”
“闭嘴。”
凌纤云继续喋喋不休，追在后面一路说到回屋，月光搁在他们之间，如淡色的绸缎层层环绕。
到了后面，陈暗香根本不想理他了，他发现自己越是出声，凌纤云的话便越是过分，可他又说不过凌纤云，只能憋得自己脸越来越红。
“砰”地一声，凌纤云被面前的门关在外面，他回味了一下陈暗香方才的羞愤，有些难耐地揉了揉指尖。
“好香香，晚安。”
“滚。”
陈暗香用力地用被子裹住自己，但在安静的环境中，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几乎要跳出胸膛，半晌，他露出双眼看着半开的窗户，夜幕星星点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宋春棠的脸。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闭上眼，念着清心咒入睡。
陈暗香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颗花树下，身上落了许多片花瓣。他缓缓坐起来，花瓣如雨纷纷扰扰，扶着额头回想了一会儿，还没理出头绪，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师兄。”
陈暗香一抬头，就见繁密的花枝间坐着一个明亮的少年郎，手里拿着一枝花，纵身一跃，便如蜻蜓点水落在他面前。
落花纷乱，宋春棠单膝跪地在他面前，一手撑在他身后的树干上，另一个手将花枝别在他耳边：“师兄，你身上好香，是用了什么香吗？”
“我，没有用。”
“不信。”宋春棠道，“我自己来找。”
陈暗香心下不知所措，他看着越靠越近的宋春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身体猛地一颤，眼前的光景顿时如云烟消散。
入目是空旷的屋子，陈暗香无力地抬手，摸了一头汗，身上也是汗湿的，放下手时，他抿了抿唇，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起身后一打开门，便是凌纤云的面容，他今日换了一身衣裳，只是身上还带着各式银饰，见到陈暗香，刚露出一个笑容，门又忽地被关上。
“？”凌纤云眨眨眼，去敲门，“香香，开门。”
陈暗香不想开门，但凌纤云就在门外一直敲，无奈之下，他把门打开：“你又来做什么？”
“河谷的花开了，我想带你去看。”
“不想看。”
“这花一年就开这一回，去看看吧。”
一柱香后，陈暗香坐在河谷边，身侧是漫山遍野盛开的银色的花。
凌纤云站在他旁边吹着笛子，笛声如山谷幽兰，悠扬而清冽。更有万千蝴蝶随着笛声起舞环绕在凌纤云周围，一时恍若仙境。
凌纤云吹完一曲，转头去看陈暗香，发现陈暗香不知何时开始了修炼，现下已进入忘我之境。他叹了一口气，脸上也没了笑，只盯着手里的长笛，不知在想什么。
一股好闻的烤鱼味传来，陈暗香睁眼，一只烤得金黄的鱼伸到他面前。
“尝尝吧。”
“这是哪里的鱼。”
“旁边河里的，才抓上来的，很新鲜。”
陈暗香咬了一口，确实很新鲜，而且也没有小刺，他最爱这种刺少的鱼，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凌纤云又递给他一条，他刚咬一口，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吃了三条了，凌纤云一直给他烤，自己都没怎么吃。
“你吃吧。”凌纤云，“这鱼我从小吃到大，已经不爱吃了。”
“凌、纤、云。”
一声怒吼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陈暗香一转头，就见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粉衣少女叉腰站在他们身后。
原先还淡定的凌纤云面上有了一丝裂痕，他道：“小雅，你怎么来了。”
“哼，他是谁？表哥，你不要我了吗？”
凌纤云思忖了一瞬，便含笑道：“他是我认定的道侣。”
嗯？！陈暗香惊疑不定地看着凌纤云。
“帮一个忙，拜托了。”凌纤云小声道。
“表哥，你始乱终弃！你这个坏人！”
陈暗香正在犹豫之际，小雅已经哭着跑远了，悲惨的哭声经久不绝。
“她是……”
凌纤云叹了一声，道：“小雅是我小姨的女儿，只是我小姨不久前去世了，小雅便来了兰陵。她也是年龄太小，一见面就吵着要嫁给我，所以，这些天就拜托你帮我挡一下。”
但陈暗香没想到，只是第二日，全兰陵的人都知晓了他们少主凌纤云有了一个道侣，每个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已经与凌纤云成婚。
他这下是彻底不想出门了。
三日后，陈暗香去见了凌骊。
凌骊这回直接拉着陈暗香的手坐下，缓声道：“我这些时日查阅了不少古籍，才发现你这体内确有缺陷。按理说你的资质并不差，但是怪就怪在你是难得一见的元阴体质，偏偏你又是尚木属性，灵力还未在身体内运转便被分散开，导致你修炼时便会难以吸收灵力。”
陈暗香点头，的确是这样。
“不过这倒是正好，你和纤云的喜事将近，纤云又是元阳体质，你们二人当真是天作之合，待你们成亲后，你修炼时便不会有这种阻碍了。”
陈暗香张了张唇，被这接二连三的话给冲击到，消化完信息后他解释道：“尊主，我和凌纤云，我们是……”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小辈的事，我不管，你们想怎样都行，总之啊，能让我快些抱上孙子更好。”凌骊笑呵呵地道。
孙子？
怎么就抱上孙子了？他们两个皆是男子。陈暗香一时哑口无言，凌纤云和凌骊尊主不愧是母子，两人的神情和话语都极其相似。
“好的，母亲。”凌纤云领着陈暗香下去了。
走在路上，陈暗香冷声道：“你说过，我只是帮你挡一下你表妹，怎么就成真的了？”
“好香香，一码归一码，你帮我挡了表妹，我助你修炼，若能成亲，一切便是名正言顺，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凌纤云一样一样地说给他听。
陈暗香顺着他说的话想，好像也没有毛病，可仔细一想，他冷笑：“别想唬我，总之，我是不会与你成亲的。”
“这世间纯阳体质的人可不多，你若是永远找不到，那该如何修炼？”
陈暗香沉默了。
“试一试总归是无妨的。”凌纤云又道。
陈暗香也不知为何凌纤云为何这么执着，但他还是坚定地道：“不试。”
话刚说完，陈暗香眼前一晕，整个人软倒，摔倒之前被凌纤云接在怀里。
“你放开我。”陈暗香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瞪他。
“好香香，下个月我们便大婚，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会喜欢的。”
“你……无耻，放开我。”
凌纤云眼神幽邃，道：“我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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