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柔的堂哥
白马家主宅晚餐准备的很丰富，前菜是阿拉斯加雪蟹炖蛋、石榴油醋汁的凯撒沙拉，点缀海胆鱼子酱的华国牡丹虾柚子啫喱，主菜是探喜欢的红酒扒约克郡牛排，奶油燉三文鱼。
餐后甜点是极精美的柠檬挞。端上来的时候白马间塬叫了一声侄子：“阿泽。”
“伯父。”
“明天可以麻烦你带探去你们祖父那边一趟吗，”间塬先生有点抱歉的笑着，“我这个不孝子孙明天实在是有公事走不开啊。”
老爷子当初就不太满意一向循规蹈矩的长子离经叛道的选择了一位与传统日本女性的居家安分截然相反的英国儿媳，如今伯父和伯母分开，探君也到了英国念书，想也知道老爷子的脸色不会好看。
白马泽微笑着应下了这件差事。
白马间塬又举杯说：“难得今天家里这么多人，阿泽和阿泉今晚都留下来住吧，房间都拜托管家帮你们收拾好了。”
主宅原本只有白马泽的伯父白马间塬一家住在这儿，伯母离开后，他父亲间埕也经常回来陪一陪伯父。否则这么空旷的主宅，伯父一个人简直堪称是孤苦伶仃。
所以既然是伯父这么开口，白马泽和浅香泉自然都选择留下来。
白马探是希望堂哥在家里住的，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爱面子，十三岁白马探本来就比一般孩子成熟，他也努力地在保持自己的稳重。
但白马泽很理解小少年的心理，微笑：“探君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他悄声说：“我可能只在家里住一晚哦~~”还冲探少眨眼睛。
白马探矜持的说：“好。”
其实晚上跟哥哥窝在一起很开心的给哥哥讲他在伦敦有趣的探险和推理事件。
“所以犯人其实是将影音室和暗房的灯光和布置调换，最后那条银环蛇是藏在她常用的显影液的瓶子里？”白马泽摸了摸探柔软的茶发，轻轻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这些吧。”
“所以犯人是她的闺蜜是吗，”他微笑着问探，“动机是情杀对不对？”
探仰头望着他：“哥哥推断的根据呢？”
“我猜测的依据是那条银环蛇最终死亡了。”白马泽温和地解释，“我记得你说过受害者闺蜜的不在场证明是她那天在为自己之前收养的流浪狗准备葬礼是吗？”
白马探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银环蛇的ld-50，也就是在毒理学中所说的半数致死量为0108，数值非常高，它是欧亚大陆上最毒的毒蛇。但由于该蛇生性胆小、性情温和，不主动攻击人，因此为其所伤的案例并不多。此案中显影液的瓶子已经提前被换掉了，也就是说这条幼蛇已经在这个容器中呆了相当长的时间，应当已经习惯了周围环境。受害者也并没有倾倒显影液致使幼蛇受惊。但事实上一打开盖子蛇就窜出来咬了受害者，并使其迅速毒发。探君有没有想过这条银环蛇为什么这么狂躁呢？”
白马泽微笑着分析：“我猜可能是蜱虱的原因。”
“银环蛇毒性虽强，本身却非常脆弱，易被多种寄生虫寄生。轻的会削弱体质，严重的常直接导致死亡，因而饲养需要非常精心。而蜱虱是由笼舍及饲养环境卫生条件差而引起的感染性疾病。一般寄生在银环蛇眼睛周围的凹陷处、咽喉部及泄殖腔周围，会给宿主带来强烈的不良刺激。且蛇体一旦发现蜱虱，就很难根治。而蜱虱除了会在银环蛇身上寄生，还会在犬类、猫和兔子身上寄生，犬类尤甚。”
“被害人、其男友和闺蜜都饲养爬宠，经验丰富且经济条件都很优越，因而导致那条银环蛇感染的感染源我想只有可能是参加了无偿援助活动的闺蜜暂留在家里照顾的那条流浪犬，但狗狗两天后就死了。那么我猜会不会是流浪犬身上蜱虱感染了幼蛇，幼蛇感染后在被寄生虫折磨的强烈刺激下咬死了那只流浪犬呢？”
“在这个前提下，最终遭到蜱虱寄生的不安狂躁的银环蛇，在明明没有其他外界的客观刺激的情况下依旧暴起咬死了被害人就是合理的。”
白马探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阿泽哥哥说的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向，他最终是从细枝末节发现了了三个人的暧昧的情感关系，抓住了犯罪动机，通过诱导和心理压迫使犯人自己坦白的。
“毕竟我不像探君那样是小福尔摩斯，哥哥对推理并不在行，只好从我擅长的方面牵强附会猜猜看了。”白马泽笑着捏捏侦探少年白皙的脸颊，“至于情杀的动机嘛，探君自己有发现吗，你对案件的描述中参杂了你自己的主观情感，因为事实上知道了这是一件情杀案，所以对于案件的描述中就下意识的将它当作一场情杀案来讲述。”
“我其实对于动机之类向来不是特别敏感，之所以会判断这是情杀完全是探君自己用故事情感、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告诉我的。”
他墨蓝的眼睛里泛出温和又宠溺的笑意：“怎么样，哥哥猜对了吗？或者说这些都是都是探君故意来诱导我的？”
本来矜持骄傲的小少爷在最亲近的堂哥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丧气：“哥哥猜对了。而且，我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银环蛇的习性之类的问题。”
白马泽笑了：“探君现在已经很棒了。既然意识到了不足，下次更加细致一些就好。”
探抬起那双红茶一样馥郁的眼睛：“我想把这些记下来。”
说着小侦探掀开被子，跳下床。
“哎，别着急，”白马泽拉住精美人偶般的少年正太，帮他整理好睡衣的领子，“过来，探。”
他拉开自己房间的书柜底下一层，里面是各种各样各色的浮雕素雅的木质笔记本：“挑一本？”
那一排本子的书脊上都是各种不同纹样，草木花枝、野餐时修长的酒瓶和果篮、栩栩如生的可爱的小动物，还有哥特式的繁复花纹和占星师炼金术诡秘又华美的符号。
白马探抽出一本雕着缠枝玫瑰的笔记本，发现笔记本不但封面和书脊是纯木质的，就连翻折处的设计也是全木质结构的。并且这是一本密码本，封面与书脊和密码格的咬合设计得严丝合缝。
“这是对岸华国的工艺，算是我老师的一点兴趣爱好，他通过让我做本子锻炼我对力度和自己手腕的精准控制。”白马泽抚上封面光泽典雅的金丝胡桃木，“柜子里那些是我当年的作品。”
白马探抚上密码格两竖排色泽莹润、似晶似玉的滚珠，就听白马泽笑眯眯地说：“一共四十六位密码。相信哥哥，不是专业工具暴力拆除的话是绝对不会坏的。”
他修长的手指轻巧的划过滚珠，毫不费力地用四十六位密码打开了笔记本。封面和书脊明明是木质结构连结，翻动起来却严丝合缝又手感丝滑。
“卡合处的数据要绝对精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像，外科手术一样。”白马泽笑着把打开的笔记本递给尽管克制着自己的反应，但两眼还是不可抑制地在冒星星的少年：
“就像医生们在手术结束后往往会再进行术后分析，学生不断做试卷在纠错中提升自己的成绩一样，我私认为这与许多事情都是相通的，经验老道的刑警能发现更多的案件线索，这是个人天赋之外的积累。我想如果探君能在每次案件结束后也都进行一次复盘，坚持下来一定能有所裨益的。。”
“我最近很忙碌，没有及时准备好给你的归国礼物实在是很抱歉。”白马泽弯腰把胡桃木的本子递给探，“既然你想记东西，那哥哥就用自己的私藏来给你做赔礼吧，希望你能喜欢。”
白马探显然是非常喜欢这个礼物的，他说：“我以后会把自己经历过的每个案件都写下来整理成档案的。”
温柔的堂哥弯着眼睛摸摸他的小脑袋：“那可真是想想就很有成就感啊，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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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马泽带着伯父备好的礼物携白马探去给祖父请安。
老家主住在山中的祖宅里，远离现代化市区灯影喧闹人心浮动的是非。白马家的祖宅类似于位于京都市郊的旧邸御室，一股僻静幽合的古寂感扑面而来，院落里是极静极简的枯山水，只有添水带着禅意的声音淡漠又平和的潺潺作响。
白马泽想老师说得对，苏州的园林是鲜活的，有生机的；而日式的园林是冷寂的，将枯山水中的那个“枯”字展现到了极致。
住在这里，即使衣食优渥，心也会像老井涸谭一样死去吧。
白马老先生在上座坐得比下面的小辈还端正，满面都是肃穆。对着白马探的说教不过是些含蓄的牢骚，只是顺带的，对着白马泽才是长篇大论。而偏偏再让人省心不过的长孙看着确实是温谦恭顺，聆听着教诲不驳一字。老爷子端着体面，挑不出毛病，倒也无话可说。临走叫老管家给他们拿一些自酿的清酒和祖邸差人自采的山珍，传闻中性情最好的白马家长公子才终于露了个真心实意的柔和笑脸。
因为祖宅太远，加上带着探君，白马泽难得自己开了车子过来。
老爷子拄杖立在山上的远望台望着白马泽远去的布加迪，老管家站在他身边听他道：“村上，你觉得我刚刚的话，少爷听进了几分？”
这话不好接，老管家最终只是说：“少爷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白马老爷子叹气：“我倒是怕，他是被浅香家的那个丫头给带坏了啊。”
白马泽不知道老爷子这话，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意。“那个丫头”无论姓了白马还是浅香都是白马泽双生的半身。
祖宅离市区很远，老爷子连饭都没留。白马泽先带探去银座吃了午餐，夕颜餐厅的老板是白马泽的熟人，推荐新鲜的海胆和鲣鱼芦笋。吃完饭再到了检测中心都已经下午了，白马泽在银座给浅香泉买了她喜欢的bills的下午茶。
这家高端检验中心是白马间埕的私产，只有部分板块对普通警备课开放。白马泽带着探进来的时候畅通无阻，浅香大小姐一身白大褂罩着一身杏子色的衬裙，在自己办公室门前跟一个目测一米八以上的戴墨镜的卷发青年讲话。
引他们进来的人员解释说浅香科长正和警备部机动组□□处理班的负责人讨论最近的发生的一起爆破案的化验结果。
看上去是公事公办，于是白马泽刚开始是很温和的向那名工作人员道了谢，带着探少在旁边悄声交谈，颇为安静的等浅香泉先处理工作。
结果不一会儿探扯扯他的衣袖：“堂姐那边似乎结束了。”
白马泽闻言抬起头，顺着看过去：公事结束后浅香泉那瓶黑酒对着那卷毛笑得满面春风。
松田阵平正摘下墨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就听一道安静有韵律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一个像水一样温柔平和的声音叫了一声“阿泉”。
他抬眼瞥过去，看见了一片明净的侧脸和静谧的墨蓝色泛着柔波的海。
他刚刚恍惚听到浅香桑有点吃惊地叫了一声“欧尼桑”。
那片墨蓝色的海转过来了，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那双还带着点怔愣的、让人非常舒服的眼睛。
懵懂漂亮的雪狐狸，这是松田阵平的第一反应。他想，这个年轻男人叫人看了觉得很舒服。
顺眼。
接着反应过来的雪狐狸露出了温柔好脾气的笑脸，温和地伸手：“您好，我是浅香的哥哥白马泽。”
“……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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