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玉树早被相思染 拟把疏狂图一醉（四）

只听阿卜真道：“陛下，不知贵国是否还有人前来赐教？”华回雪见宣帝颇有难色，心想：“我虽不愿相助，这救命之恩却总需报了，我此刻身处南朝，也不可让皇上在这藩蛮子面前失了颜面。”凛然而出道：“在下愿领教高招。”宣帝大喜，朗声道：“此乃我大陈车骑将军华回雪。”宣帝当众大声说了这几个字，一来是为华回雪替己解难而高兴，二来也是告诉所有人，华回雪已是陈朝的车骑将军，绝了他其余念想，好让他一心一意为大陈效命。

        阿卜真道：“好，便请赐教。”拱了拱手，缓步而前，提起一掌，击了过来，华回雪方才见他露了一手，不敢怠慢，亦出掌相迎。两股力道皆如排山倒海一般泻了出来，对了一掌，阿卜真只觉对方掌力刚猛无铸，浑厚之极，有如千斤大坠一般，稍有不济对方内力便会渗入自己掌心，重则有残废之虞，当下又增三分劲力，一只宽大的秀袍便如一口圆滚滚的大布袋。华回雪见他掌力陡增，亦提了两分劲道，两只手掌牢牢粘在一起，谁也不敢先行撤掌。阿卜真抬起左手，一拳击向华回雪右胸，拳至胸前，却被华回雪猿臂格了开去，随即变换拳招，上下挥舞。岂料他每出一拳华回雪似乎总能料敌先机，对方一只手掌便似大网般牢不可破。二人一手比拼内力，一手比拼招式，一时间谁也无法在数招内击败对手。斗到第八十招，只听华回雪道：“使节这一十八路‘无影迷踪拳’千变万化，果然厉害，只是虽然霸道，不能加以衍变却是美中不足。”阿卜真吃了一惊，高手比拼内力，若无十足把握，张口说话极易将真气从体内溢出。华回雪不仅谈吐之间神色自若，而且能在百招之内看出‘无影迷踪拳’的破绽，阿卜真心知对方内力实在自己之上。他却不敢回话，额头上渗出斗大的汗珠，心下寻思：这厮既能看出破绽，我必得想办法攻他个出其不意。这一想便分了神，拳至中途陡然消了三分力道，华回雪道：“小心了。”伸出二指，点向拳背，这一点大为迅捷，阿卜真吃痛，翻拳为掌，以四指之力戳向华回雪心窝，华回雪早有防备，待他小臂前移又点向内侧曲泽穴。阿卜真被连点两下，左手顿时软了下来，力有不逮不自主地后仰，幸而华回雪并无伤他之意，在他后仰之际撤了那只对拼内力的手掌。

        阿卜真心下虽恼，并不怒形于色，哈哈一声长笑，说道：“将军不但武功高强，尚且见识广博，竟能识得‘无影迷踪拳’，咱们再过几招如何？”华回雪道：“华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你我伯仲之间，不必伤了和气。”阿卜真道：“素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乃中土大大的英雄好汉，将军人品贵重，令人敬佩，只是本使难得遇见敌手，怎可不造次再行讨教。”不待华回雪应答，双掌齐挥，出招与‘无影迷踪拳’无异，只是单拳变为双掌。华回雪迎了数掌，只见阿卜真突然双手十指微屈，双掌立刻幻化成两只鹰爪，来势奇急。华回雪一个侧身，闪的更快。这一抓不中，阿卜真瞬时横地里将鹰爪斜挥，华回雪眼前阵阵疾风呼啸而过，如闪电一般，喊道：“好一招‘飞鸿鹰爪’。”当下化掌为指，欲点他外关穴。外关穴乃手腕发力的关键所在，阿卜真亦知华回雪出指之意，待他中指指尖抵近，手臂忽然翻转，往后一缩，躲了过去。

        二人欲再相斗，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马之人神情慌张，大喊着：“阿卜将军，不好了，出大事儿了。”狂奔进了马场，阿卜真当即不再与华回雪相斗，只见马上共有两人，那骑马之人还负着一个白衣男子，软绵绵地搭在他后背。阿卜真一见白衣男子，神色大变，小心将其扶下马，双手拖住他背心，嘴里不住喊道：“世子、世子。”伸手在鼻孔处探了探，已然没有了气息。阿卜真对那骑马之人吼道：“世子是如何遇害的？”那人边哭泣边答道：“将军走后，国王思量再三，命世子前来觐见大陈皇帝陛下，我们昨日傍晚时分到了建康城，便在一间客栈住下了，打算今日前来拜谒皇上，早晨我进入世子房内，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为他尚未醒来，我不敢打扰。过了一个时辰，仍无动静，我便去喊，哪知道，哪知道世子竟然……”

        宣帝听他如此一说，亦是大惊失色，巴氐国世子来到建康，那便是大陈至尊贵之极的客人，竟然在天子脚下无端丧命，若不查清，这一来让天下人轻看，二来也会动摇两国结盟之心。宣帝来到那死了的世子身前，长叹口气说道：“贵国世子远道而来，不想在我大陈境内殒命，朕心甚是难安，朕一定严加彻查，势必缉拿凶手，给贵国一个交待。”阿卜真微微点了点头道：“世子远来，本是显我巴氐一片结交之意，遭此大厄，阿卜真暂时也不能返国了，我自当全力查个清楚，将那歹人碎尸万段。”

        这时，华回雪向那骑马之人问道：“听这位兄台言道，世子乃是无端殒命于客栈厢房，敢问期间可有异象？”那人答道：“并无任何异象，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因此来请阿卜将军决断。”阿卜真蹲了下来，扯去世子上身衣物，仔细查验有无刀伤，只见尸体胸前、心脏几处关键部位皮肉俱全，均无伤迹。众人皆道：“莫非是中了毒？”传太医前来验尸，一名太医拿起一根光亮细长的针，往喉咙处扎了进去，拔出一看，针上除了血液并无其它。太医道：“一般毒药均是混入水中经喉咙流入腹内，喉咙内虽然无毒，可否容臣再验一验腹部？”阿卜真点点头道：“好，只要能查出真相，你且验来。”那太医同时拿出两只细针，分插小腹左右两肋，将两只针转了几转，拔了出来，亦未发现异状。太医道：“世子并非中毒而亡。”宣帝道：“这就奇了，既非中毒，又无伤痕，敢问使节世子平日里有无病疾？”那骑马之人道：“世子身体一向健壮，我侍奉多年并未发现有任何病疾。”

        这时，众人均沉默下来，谁也想不透，好端端一个活人究竟如何便能无缘无故丧了性命。那太医再将尸体翻了又翻，从头至脚看了又看，只是连连摇头，似是一百年也参不透其中缘由。这时，华回雪猛地叫道：“‘蚀心散’。”郤超拍了拍脑袋道：“兄弟是说你之前所中的‘蚀心散’之毒？”华回雪道：“正是，那毒无色无味，七日内必定丧命，若不是皇上恩赐定风珠，我也早已没命了。难道世子也是中了此毒？”那骑马之人又道：“咱们一路上并未与旁人接触，难道那客栈的水中有毒？”宣帝道：“那客栈叫什么？速速派人去查。”只见那太医捋了捋长须，连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所谓无色无味只是中毒之人不能察觉，然而任何毒药只要灌入腹中必有物质残留，老臣几十年来验毒无数，从未谬断。只要中毒，那细针必能沾上体内毒素，进而发黑，我可断言，绝非中毒所致。”陈朝众官皆知这太医乃当世华佗，扁鹊重生，他既如此说来，断无虚言，只是这样一来，更加毫无头绪，无法与巴氐国王交待，那联盟出军便要一时作罢。

        宣帝一时间忧愁不已，却不知如何该如何下手彻查。只听豫章王陈叔陵道：“陛下限臣三日时间，臣一定将案情告破，以慰世子英灵。只是臣有个请求。”宣帝听他主动请缨为君父分忧，龙心甚慰，点头道：“你说。”豫章王道：“臣尚缺一得力干将，请陛下将华回雪赐予臣三日。”宣帝应允。

        宣帝将阿卜真二人安置妥当，便将豫章王独自招来询话。宣帝道：“你在众人之前夸下海口，可是有些端倪？”豫章王道：“非但无把握，尚且丝毫头绪都没有。”宣帝奇道：“那你为何在阿卜真面前有此一说？倘若三日不能查清真相，你便如何与众人交待？”豫章王道：“陛下，今日势急，倘若臣不如此说，那阿卜真必不罢休，我大陈文武众官皆在当场，无人出面为君分忧岂不有失我朝颜面？依我观之，那华回雪乃当世英杰，臣所以用他，一来是此人大有可用之处，二来可观其心。陛下且请宽心，臣必尽力在三日内破了此案。”宣帝心下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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