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美味点心
婉生和清平一直在书房忙碌到十月，到最后也没能在里面找到可疑的东西。将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她无奈的看向清平，“怎么办，还是什么都没有，怎么跟将军交代？我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会有东西的，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啊！”
清平倒没有那么多想法，笑着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你也只是猜测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将军难道会为了这个责备咱们吗？”
责备倒是不至于，但是失望应该是有的吧？何况还有可能在他心里留下自己办事不利的印象，这样以后再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她现在根基还浅，完全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婉生长叹一口气，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更担忧的是，如果书房里不是多出了东西，那么那个贼进书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种敌人躲在暗处看不到摸不着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尤其是这次的事情神神秘秘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让人不安。婉生就总觉得自己心里悬悬的。
向白飞城汇报了结果之后，果然他神色间难掩失望，而且表情也更加忧虑，似乎也想到了那些地方。如果说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好消息的话，那应该就是白飞城并没有因为这事而疏远婉生，看起来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让婉生松了一口气。
就连庄先生都说了一句好话来安慰婉生，虽然婉生当真分不清这到底算不算安慰，他说，“你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难得了，不要多想。”
从书房出来，婉生仍旧在想着这件事情。清平叫了她好几声，最后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才让她回过神来，惊问，“怎么了？你叫我？什么事？”
清平抬头望天，“我是想问你，总算做完了这一桩事情，将军给了咱们半天假，你要做什么？我想出去吃顿好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从前跟着将军，吃过城里百味斋的菜，那味道，啧啧！”
婉生被他勾起了兴趣，但是又有些犹豫，问道，“我出门不要紧吗？”她毕竟是将军府的丫鬟，女子抛头露面，只怕有些不妥，所以虽然向往，但是还知道克制。
清平好笑的看着她，“你这叫什么话，别说这里是西北，民风开放不像京里那般束缚多，女子也可以出门。就是在京里，那些太太小姐们不是每个月都要出去上香？难道还都躲在家里不给人看吗？你只管放心，咱们府里也有人出门的。”
婉生是在京城就谈好了，直接被卖给人牙子，让后一路往新安来的，进城以后又直接送进将军府，所以根本没有看过外面是什么样子，这时听清平这么说，心里有些好奇，便问道，“我倒是不知，我在这里并无亲友，着实没有什么事情出门。”
“行了，回去换身衣裳，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吧。你不必想太多，就是将军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说起来，这已经是入秋了，过几日想来将军就要出去挑马了，到时我帮你说好话，让将军也带着你出去见识见识如何？”清平打趣道。
婉生来了兴致，不由问道，“挑马？去哪里挑？咱们也能跟去吗？”
“自然能的。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快快回去换衣裳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清平苦着脸回道。
……
这还是婉生第一次看到新安城的模样。虽然对白飞城非常有信心，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惊叹。虽然只是个边疆小城，甚至还是个主要用于驻军的城市，但是街上看起来却是一派热闹祥和。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在面对随时可能发生战争的时候，都能洒脱的起来的。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对白飞城能够保护这座城市十分有信心，也是他们对这座城市拥有非同一般的归属感。这种事情，并不是每一个将领都能够做到。事实上，更多的地方，将领为了收拢人心，经常会放任手下的人劫掠普通民众，使得军民离心。
百味斋的菜果然很好，只是价钱也完全不是普通小民能够消费的起的。结账的时候，婉生看着清平掏出钱袋子，毫不犹豫的拿出几两银子来，心里不由咋舌。难怪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将军府的下人，都要比外面的普通人阔绰些。
或许是因为并不是本土人士的缘故，婉生对于这种情况，总是不能很好的理解。更是因为自己丫鬟的身份耿耿于怀，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
清平收好了找回来的银子，回头看到她惊叹的模样，没好气道，“你如今也是在将军跟前伺候的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样子？若是让别人见了，免不得要说咱们将军府出来的下人眼皮子恁浅！这点子钱算什么？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
婉生微笑，“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在想别的。咱们这就回去了么？”
“这就回去了，夜里我还要守夜的，何况这地方也没什么好逛的。咱们去那边的唐记买点儿他家的点心，就回去吧！”说着便跨前一步，在前面领路。
婉生一面看一面走，本以为应该很快就到了，谁知走了小半个时辰，清平这才停下来道，“到了。”
婉生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万分后悔方才没有说自己要坐马车。他们两人的身份，还不能够用将军府的马车，因此出门的时候，清平说百味斋并不远，婉生便兴致勃勃的说要走去。谁知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清平也注意到了她的样子，嗤笑道，“婉生，你也该经常出来走走了，这样的柔弱，我可不敢让将军带你出门呢！行了，就是这里了，这家点心是将军吃惯了的，每每出来都要带一点子回去，你要记好了。”
知道他是在指点自己，婉生笑着点头。游目四顾，这才发现原来已经不在主街道上了，反是在一个清幽的小巷子里。不过这家的点心着实很香，老远就能够闻到了。婉生跟进去，见没几个客人，不由奇怪道，“这点心既这样好，怎的不找个当街的门面？”
清平好笑道，“你以为他们家生意不好吗？这里来的人都是熟客，许多时候来了也不一定能够买到，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买好了东西出来，他又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婉生，“这是给你的。将军的那份儿咱们可不能动，你尝尝，保准吃了第一次还想第二次。可惜他家点心也贵，咱们不过偶尔尝尝鲜罢了。”
婉生如言打开盒子，拿起一块尝了尝，发现竟是自己吃惯了的口味。在书房伺候时，白飞城常将自己剩下的点心赏了她。婉生这人在吃食上着实并不尽心，一直以为那就是厨房里做出来的点心，并不觉得多么可贵，以为白飞城不过是不喜食。
但清平明明说，这是他吃惯了的点心。府里用的缠枝花的小碟子，一碟也不过五六块，他每每不过尝上一两块，剩下的便都赏了她。婉生皱眉，思索着其中的意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过是某次提到这点心好吃罢了，当时他还说自己不喜甜食……
回到府里，跟着清平去回了话，白飞城看到点心，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便道，“我才用过午饭，先拿下去放着吧。婉生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要说？婉生想着方才的点心有些心不在焉。白飞城似乎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静谧。在这样的静谧之中，婉生能够听到对面那人的呼吸，似乎也能够闻到仅属于他的味道，清新的，干净的，有一点点甜……
甜？！婉生猛然一惊，抬起头来盯着白飞城。他似乎被这样的目光吓到了，皱眉问道，“婉生，你怎么了？”
婉生没有回话，而是细细的感受着方才闻到的那种味道，那种甜……突然，她转头看到了书架上摆放着的那盆花，瞳孔猛然一缩，声音有些尖利的问道，“将军，这花是什么时候摆在这里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什么？”白飞城一头雾水，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去看那盆花，疑惑道，“你说这盆秋海棠？不是上回你说是入秋了，该换了摆花，下面的人换上的吧，我未曾注意……”说到这里他也察觉到不对劲，猛然站起来，抓住了婉生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婉生任由他抓痛了自己的手，双眼直直的盯着那盆花，有些恍惚的道，“我……奴婢也未曾注意过……将军，这是不可能的！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应该很熟悉才对，可我竟从未注意到这盆花！”
她已经想起来了，这盆花还是大搜书房之后，她想着需要换了从前的吊兰，才吩咐下去的。可是，后来她竟然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若不是今日忽然闻到这样的甜香，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注意到！
她怔怔的看着书架上的那盆花，样子就是普通的秋海棠，粉红的花朵含苞欲放，或许是因为在室内的缘故，早晨浇上的水还有一些残留在枝叶上，看起来生机勃勃。可是她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只为了掩饰花中无色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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