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箱房

　　这小镇本来就不大，不说多的，来不到二十号人，就能给出租屋住满了，房东这话倒也可信。于是我不露声色，把桶放下后便走开了。又接连问了两家，都是没有空房，看来房东老头说的是真的。

　　虽然一下来这么多人不知道什么目的，但没有空房我也只能干瞪眼，总不能大龙在床上挂盐水，我们三个一直在诊所老头那干靠着吧，那我多过意不去，拿了阿梅的钱，怎么着也得把人家的后勤照顾好。我思来想去，总不能这么空着手回去，那显得多怂，苦恼之余我准备去商店里买盒烟解闷。

　　等我晃悠到那个号称百货商店的柜台前时，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德生老汉的情景，于是改变主意对老板说道：“买盒烟。”当老板转身要去柜台最显眼处取烟时，我突然喊住他，再不说话，而是一直看着他。老板是当地人，戴着个黑色毡帽，满脸的高原红，看着我不明就里。当地民风淳朴，打劫之类的事情很少，或许也是因为油水太薄，因此我不用担心他把我当劫匪看待。

　　老板操着别扭的普通话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盯了老板半天，竟然毫无效果，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在裤兜里翻找，终于找到那个字母牌。拿出来别在胸前，然后抬起头，又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老板。只见他先是一怔，然后上下打量我一阵，最后默默的俯下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两条烟。我仔细一看，确实和德生老汉拿走的是一个牌子，于是准备掏钱结账，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老板说道：“已经有人结过了。”

　　结过了？这个情况事先我完全没有想过，谁会天天跑到这个屁大点的百货商店里给德生老汉结烟钱，他的儿子还是女婿？我拿着烟，揣着一肚子疑问走出商店，顺手将手里的字母牌摘了下来。看到这个小牌子，突然醒悟了似的，德生老汉天天免费抽烟，原来是有这个组织暗中支持，没想到这个组织神秘归神秘，福利竟然这么好！我真想回头问问，有没有结过账的酒，怕被老板看出破绽，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拿着两条烟往诊所走，但心里还是记挂着租房的事。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德生老汉既然不在家，我们何不去他家借宿两天，再说大家都是老相识，大龙又这么不方便，一个糟老头子的瓦房，又不是十八岁大姑娘的闺房，应该不会生气。想到房子有了着落，脚底下都感觉轻快了许多，等回到诊所时便迫不及待的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阿梅没什么反应，倒是许少很支持。

　　这时那个诊所老头说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我知道，但是他家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住，省的后悔。”

　　这是话里有话啊，于是我赶忙拆开一条烟，塞给诊所老头两盒说道：“是吗？有什么古怪给我们说说。”

　　“我没去过，”诊所老头点起烟说道，“这镇上的人基本上都没去过，不是不想去，是因为…”这老头不去说评书真是白瞎了，关键时刻止住话头开始喷云吐雾，我急的心里直痒痒，但还是得等着人家的下文。

　　“因为他们家没有门，”老头吐完烟圈后接着说道。

　　没有门，我心里默念了一句。回想起上次跟踪德生老汉的场景，心里一下子感觉没着没落。德生老汉的家没有门意味着什么？轻功盖世还是另有蹊跷？德生老汉的种种行径和诊所老头的故卖关子激起我一窥究竟的欲望，因此我决定要去他家看看。

　　许少听说有这好事（这能算好事吗），要搭伴和我一同去。我转头看了一眼阿梅，她坐在凳子上好像这事与她无关一般。也难怪，一个女人只要精神正常，当然不会去住没有门的房子。我又塞给诊所老头两盒烟，让他好生照料大龙，我和许少去去就来。阿梅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我顺路在商店里买了两根蜡烛，凭着记忆走到那个拐角处，一转弯，那堵墙出现在面前。我和许少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互相帮忙攀了上去。趴在墙头上往里面一看，尽管有所准备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眼前的建筑严格来说不能叫做房子，四四方方，好像是用砖砌了一个大箱子。只是在一面墙上预留了两个三尺见方的洞口，好像是箱子长了一双眼睛一般，看着让人心里发毛。许少二话不说，噌的一下便跳了下去。我不甘落后，心一横，也跳下墙来。院子不大，充其量也就多半个篮球场，但是极其干净，乍一看上去好像是天天用水冲洗过一般。德生老汉和消息儿李已经不知去向，不可能回来打扫卫生，或许会安排给旁人，但是这院子没有门，难道那个清洁工天天翻墙头？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因此我暗中多留了一个心眼。

　　许少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二愣子的性格与日俱增，进到院子里还没站稳脚跟，便朝着墙上的一个洞口扎过去。我刚要喊住他，洞口里只能看见他的一双鞋了。我顾不得多想，急忙也跟着钻了进去。我心想进去后要和许少好好商量下，老是这么擅自行动，搞得我很被动。

　　等我钻进去一抬头，这才发现屋里面黑的几乎看不见人。整间屋子全指着那两个三尺见方的洞口采光，因此除了洞口周围能看清楚自己长着几根手指外，再往里即使面对面站着，也看不清五官。我心说，尼玛这样的屋子给猪当圈，估计猪都不乐意，还能住人？发完牢骚，我赶忙从兜里掏出来买的蜡烛点上，许少这时就站在我前边。我上去拍了他一下，递给他一根蜡烛。许少接蜡烛却连脸都没转。

　　“他娘的你还成大爷了，”我递给他蜡烛后说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行动之前通个气会死啊。”

　　“人点蜡，鬼吹灯，你没听过这个说法吗？”许少反驳我说道，“你不点谁点，真是事儿妈。”

　　说者无意，但是我却听得心头一凛。德生老汉说的话一下子浮出脑海，许少莫非已经不是人了？我往前一伸脑袋，急切的搜寻着许少的影子，谢天谢地，蜡烛的光线下许少的影子结结实实的投在地上，算是给我一个小小的安慰。

　　手举着白色蜡烛，我们俩开始慢慢的观察这间屋子。从外面看感觉空间不大，但是进到里面，却感觉空间确实不小。大约有个二十平米左右，屋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一张单人床上面，被褥床单整齐的叠着，应该是德生老汉出发前的样子。离床不远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个台灯。我仔细看了一下，没错，就是台灯，没想到这屋子里竟然还通电。我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真是百密一疏，猪圈里都有电灯电话的年代，这个屋子就算有点另类，怎么可能不通电呢？于是我沿着墙壁开始找电灯开关，找了大半圈，别说开关，连个线头都没看见。不通电怎么会有台灯？

　　我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墙壁，忽然发现上面挂着一幅画。虽然我画画儿只会用圆规，但是欣赏别人的画作我还是乐此不疲。原来这是一幅人物画，画的内容是一个武士，金胄金甲，腰佩玉带，手提宝剑，但却不是肖像，因为武士的脸被头盔遮住了。没有背景，也没有点缀，就这么突兀的一个武士像。我举起蜡烛仔细的瞅了半天，觉得这不应该算是一个武士像，倒像是一个武士装备模特，和商店橱窗里穿戴一身名牌的模特一个套路，纯粹是为了展示和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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